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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十分委屈。刘国卿这一枪,可是毁了我没有他时,唯一的念想。我真是恨极了,却又打不起精神,刘国卿的嘴唇一开一合,我听不清他的声音,但知道他是在叫我的名字。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那个躲过一劫的陌生面孔,眼神怪异地在我俩之间来回移动。人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我借着他身体的掩护,恨铁不成钢地将手悄然探入斗篷——这队人马里,不仅有他忠心耿耿的下属,更有居心叵测、与他同级、更是竞争关系的同志!我掏出他送我的花口撸子,轻轻对准他的左肩膀。他哭得泪眼朦胧,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我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别怪我……你回去……好交差……”说完,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颗子弹飞出弹道,嵌入了他的身体。我又往右边一偏头,对跪在身侧的小周无声道:“跑……”他哭着摇头,死活不走。天上飘下雪花,零星的冰凉落在脸上。刘国卿的左袖子染成了红色,头发却被雪花改成了灰白。我感受到了身体一点一滴的衰败。天下起雪来,天也赏我满头霜啊……忽然慈恩寺的上方出现了一只苍鹰,它飞得高高低低,反光之时才看得见拴着它的线。我拽着刘国卿的袖子,指给他看:“你看,慈恩寺里出来的风筝——”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在这里打上完结,你们是不是会打死我...(笑cry)☆、第二百二十五章我还活着。到底是命不该绝,可下场不如人意。我被送往了共军的后方医院,可谓深入敌营;他们却待我极好,专门有年轻熟练的护士照顾我的起居,我私下注意了一番,似乎比他们自己人的待遇还要高级些。后方医院是新占领的满洲医科大学,这地儿是我的老伙伴,因为一条街之隔的便是伪满警署。我在这儿当差了十来年,竟兜转成了俘虏,也是可笑。睁开眼睛之后,暂且不能下床走动,小护士心细,给我搜罗来几部。我终于将看了齐全,合上最后一页,已是来年开春,春日公园的樱花开了。一大清早吃了饭,喝完药,小护士扶我起身,我腿没毛病,伤口也逐渐愈合,可以出去转悠转悠。我看了看窗外的春光,说道:“我们去公园转转吧。”毕竟我身份特殊,公园又不属于医院范围,小护士自然有顾虑;我笑了笑,抬起胳膊一指胸膛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绷带,笑道:“担心什么,我这样能跑到哪儿去?”最终我们各退一步,向上级申请过后,批复迅速下达,表示除护士以外,再增加两名同在医院养伤的团级干部随行。我们一行四人向春日公园悠然而去。两个是团长还是政委的,我没记得,只记得他们一腔热忱,奉命来鼓动我策反。我只想出来透口气儿,赏赏花,可惜身边两位附庸风雅,倒不如小护士懂得诗书典故;樱花无香,不如桃花灼,不如梨花素,单凭一树繁盛之貌夺人眼球。我们走到公园中央那株最大的樱花树下,袅袅微风拂面,温而不暖,春意融融。树下有一张长椅,此时却被人捷足先登;一帘簇簇花枝相隔,可影影绰绰看到长椅上两人的形影。小护士往前一指,说道:“诶,那不是刘师长嘛!他回来啦?”另两人道:“听说在前线负了伤,送来有一段时间了。”说完,其中一个转向我,又道,“诶?依师长,你和刘师长是老朋友了,不去打个招呼?”我唇角含笑,直勾勾盯着刘国卿身侧那位风华正茂的姑娘,有条不紊地敛紧衣衫,说道:“这种时刻,不便打扰吧。”小护士兴致冲冲道:“哟,是青蔓,我说她这两天怎么心不在焉的,看来是好事将近呀!”我笑道:“你们医院的护士是不是都像你们这么漂亮?”小护士脸一红,赧然道:“师长,您胡说什么呢!我们小家小户,哪比得上那位大小姐,”她朝青蔓一努嘴,“人家可是留洋回来的!之前一直在文艺队,后来前线吃紧,才调到医院来。”另两人道:“我可也听说过赵青蔓的大名,她家成分不好,可人家挑剔得很,多少长官她都看不上眼,组织对她紧头疼,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刘师长收了去,郎才女貌,着实是般配。”我心里像咽了颗钉子,膈应得眼珠子酸疼,便转了话题道:“成分?什么意思?”“哈,也没什么,我们不是唯成分论者,主要还是看表现。”这个话题连笑带哈地敷衍了过去,我便不再多问;又因这插曲,没了闲逛的兴致,早早回了医院。我和刘国卿分别中枪后就没见过面,整整一个冬天,我只打听到他伤好后又去了前线,如今他回来了。我却想走了。又过了几天,我和他在医院的花园打了个照面,他身边的护士正是那位赵青蔓赵小姐。我对他浅浅一笑,疏离得一如故人;他垂下眼去,对赵小姐说道:“你先忙别的去吧,我和依师长说说话。”我也打发走了专门照顾我的小护士,和他寻了个无人的凉亭坐进去。没茶没酒,这么干坐着,颇不自在,只好边打量他,边问道:“听说你受伤了,好了吗?”他点头道:“不是什么大伤,无碍,倒是你恢复得怎么样?”我玩世不恭地笑道:“你们给我的待遇可是好极了,整的我挺不好意思的。”他乌黑的眼瞳注视着我,半晌道:“要是觉得好……”我打断他,瞥向凉亭外不远处和人唠嗑的赵小姐,说道:“你们组织福利好啊,还会考虑到军官的婚配问题——那位赵小姐,小丫头才二十几岁,你是老牛吃嫩草啊。”“依舸!”他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怒斥了一声,“胡说什么呢,我跟她啥事儿都没有!”我沉默下去,这些日七上八下的心情终于寻到了突破口,一股脑儿涌上头顶。他手忙脚乱地离我更近了些,慌慌张张摸上我的眼睛:“你怎么哭了……”我只是红了眼眶,没半点儿湿气,便抓下他的手,他的手伤痕密布,多是才结痂,我握上就不想松开了。“没哭,就是有点儿闹心,这两天来策反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嘴一抿,说道:“那……你咋想的?”我放远目光,落到屋顶盘旋的白鸽上,慢声道:“刘国卿,我当了半辈子汉jian,好不容易摘下了帽子,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可是你刚才也说,觉得这里好……”我笑出了声:“我留下来了,然后呢?然后看你伉俪情深儿女成群?”“我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