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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身负要职的共和国军人。我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这些事,但是总忍不住瞎想。每次我发觉自己想得太深的时候,我就强迫自己用体能训练和学习清除杂念。我一遍遍地回想、分析着他曾教给我的东西,常常都有新的体悟。从前我们射击课用的子弹几乎是无限制的,从这学期开始,每个人练习用的子弹都按人头配置。除了子弹,其他的配给也是一样的。马术课的马厩里只有老弱的马,磨破的靴子不再凭学生证就可以换新的,食堂也不再提供奢侈、精美的饭后甜点了,连咖啡的浓度也大大地降低。这些节省下来的武器、马匹、军靴和糖,将用于前线军队。并不是说我们的配给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而是要为不知要持续多久的战争打算。更何况,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准并没有降低,食堂的伙食还是足量的。不过,我们是阶层特殊的学校,普通人的生活就有些困难了,听说连最安全的首都的粮价都疯涨了四倍,其他地区可想而知。随着学校里老师越来越少,低年级的学生终于无限期放假回家了。学校里游荡着我们这些三年级生和本应分配去各部队或军事机构实习,却因为紧急事态没有成行的四年级生。我们是共和国军人预备役,有可能即将奔赴战场—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清楚地认知过。就目前来说,我们这些没毕业的学生上战场的几率很小,但是也要以防万一。原则上,我们不可以临阵脱逃,但是学校里将近一半的学生已经被家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走了。留在附近镇守首都的默克将军没有阻拦,毕竟这些人上了战场也没有用处。我、海门、迭歌都留在学校,而阿梅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开始就没来。事实上,我父亲甚至用略显兴奋的口吻给我写了一封信。父亲没什么文化,他小时候我爷爷还在四处跑生意,耽误了他的教育,因此写这么长的信非常难得。他的信这样写:“亲爱的儿子:如果真的开战了,你要好好努力,趁此机会混个一官半职,成为家族的骄傲,不辜负爷爷生前对你独具一份的宠爱和期待。他从前说过,在所有的孙辈中只有你最像他,当时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想来,可能是他别具深远长久的眼光。你爷爷在革命期间和战后重建时奠定了我们如今财富的基础,如今几十年难一遇的机遇又到了眼前。议会终于放松了对行业的管制,因为他们需要我们,需要钱、钢铁和粮食,需要一切。我们预备成立爱国商会,会长将由罗兰家族的人担任,爸爸可能做副会长。罗兰将军会成为我们的靠山,他们家族对纺织业、木材业的兴趣很大,以后你正式进了部队他会对你多加关照的。当然,我们不能永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爷爷留给你的钢铁厂和几个矿都运转良好,厂子这三个月的利润比得上过去好几年,估计不久以后还会更多。哥哥们都有点嫉妒你了,因为爷爷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你!我们家预备接下来几个月再开几家新的工厂,分别在……你的mama和大嫂和解了,她们在加紧采购药品和食物,准备在后方接收第一批回来的伤兵……家里人现在都忙着各自的事业,很充实,不必牵挂。又,你mama希望你马上回家。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回来,可以发个电报给家里,我们会派人去接。记住,柏兰登家永远是你的后盾。祝你一切都好。父亲X年x月x日”我坐在床上,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我想起一年级时麦罗拉夫人在军事知识决赛时问我的问题,对比如今的情形,心里颇有些感触。路过的海门瞄到了一点内容,我索性大大方方给他看。他瞟了瞟,从口袋里掏出他的家信,展开。我看了几行字,和他相视苦笑。海门家是共和国最大的家具商,他家里人对他的叮嘱和我爸大同小异,甚至同样在信中写了加入罗兰商会的事情。人的一生总要有几个诚心的朋友。我们真是门当户对,难得又志趣相投,道路相似。有海门在,我对未知前途的怀疑都减轻了一些,他亦如此。摒除那些不安的话,我们甚至有些期待战争,期待建功立业,期待权力和荣耀—只是并非为了家族,更多是为了自己,为了为所欲为的自由,为了拒绝的自由。我渴望有一天能自由自在地和硫夏在一起,而我有足够的权力缝上那些说“不”的人的嘴。往后看来我这时的想法实在天真,可我从未后悔。和我们相比,迭歌的情况要糟一些。他虽然是贵族之后,但是家中早已落魄,不论是权力还是金钱都不尽如人意,因而也被家人期待着能在军中有个好职位。可是和身体强健的我和海门不同,他的身量那样纤细,看上去根本不像个军人,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行军生活。因为失去了阿梅斯,他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原本就娇小纤细的人更是显得就要飞走似的。我理解他的痛苦,因此常常拖着他参加各种活动,或者就是一起看书、聊天。阿梅斯出身赛德省的庄园,正是南方边境附近。迭歌联系不到阿梅斯,很担忧他的处境,却丝毫没有办法。他的懊恼正和我相似,内心深处,我也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立刻为硫夏分忧。这年四月十一日,鲁以六世之外孙,玛利公主和鹰岛现任执政官之子鲁以在义坦力北部加冕,世称鲁以七世。同日,共和国宣布他的地位非法并正式向其宣战。战争开始了。我们的生活暂时没有太大变化,但人人都知道巨变即在眼前。平民家庭的男人被征召入伍,妇女从家中走出来工作,而我们本来就是军人,有天然的保家卫国的责任。“上学期我和阿梅斯分别的时候,我竟然还在和他吵架,说他没脑子。”迭歌又一次这样说,声音充满了痛苦:“他其实也是因为爱我才犯傻,我怎么能骂他呢?本来以为开学以后就能和好的,没想到……他就住在边境线旁,这片土地不久后肯定有一场大战,多危险哪!”海门摸着他的背安慰他。我想到了同在南方的硫夏,一时出不了声。海门和迭歌知道我对硫夏的恋慕,但是不清楚我们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并非我不信任我的朋友,只是为了硫夏的声誉万无一失,我没有告诉他们。于是如今,我也只能把离别的思念和担忧埋在心里独自咽下去。“对了,刚放假的时候他给我寄了好多糖渍橘子。大家一起吃点吧,现在商业交通线被占,北边都几乎吃不到南方的水果了。”迭歌忽然想起来这个,“噔噔噔”地跑去给我们拿橘子吃。用大玻璃罐装着的橘子分量非常足,用糖腌好,简直够吃大半年。而这只是阿梅斯寄过来的一部分而已,迭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