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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口买冰棒吃,然后他又看了陆明远一眼,陆明远顿时福至心灵,也喊了一声爷爷,于是他也得了两毛钱。店里头也没个生意,俩孩子就蹲在门口舔冰棒,那会儿的冰棒便宜,一毛钱就能买到甜水的,两毛钱就能买到牛奶的。吴老头则坐在屋里头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儿,好不惬意。等到叶程长到八岁的时候,就有些知事了,在城市里乞讨,见得也多听得也多,看的脸色也多,时间久了,他也会忍不住开始想起一些事情来,比如钱兴良的事,比如自己以后读书的事,比如别人为什么总瞧不起他的事。想的多了,就比同龄人成熟得快些,菜市场里的高金花总是说叶程这孩子太懂事,心思太重,以后活得累。不过她心疼他倒是真的,虽然前一年她还说不嫁人不嫁人,要把叶程他俩领回家养,但是当年年底就相上个合适的男人,俩人挺聊得来的,开春就把婚事给办了。高金花婚后还是帮父母在菜市场里头卖熟食,叶程过去的时候,她总要问饭吃了没有,总想请他吃个面什么的,熟食之类的,也给得越发大方了。相比之下,陆明远看起来倒依然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吴老头生意忙的时候,就扣着他在店里头干活,不让他跟叶程出去,那小子心里就不痛快了。刚好几个客人来得急,客人催吴老头,吴老头就催陆明远,那吴老头的嗓门太洪亮,一嚷嚷起来跟吵架似地,陆明远也不差:“你别老催我,催催催,催也快不了!”一老一小时不时就要这样相互对着吼几句,客人看了都觉得好笑。要说这一年陆明远在什么地方有长进,那就是嘴皮子了,被菜市场里头那些阿姨逗得,嘴皮子利索了不少。陆明远最讨厌的,还是那个叫欢欢的丫头,那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是不是童话故事听多了,误把叶程当成是乞丐王子还是怎样,崇拜他崇拜得不得了,粘起人来更是没完没了,陆明远每次看叶程跟那丫头在一起的时候都膈应,看不见就更加膈应。那欢欢的爸爸还总说要买个大房子让叶程取他女儿,哼,他们都说他是在开玩笑,但是陆明远怎么听怎么都像真的。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就得赶紧给叶程买大个房子,省得被别人占了先。其实陆明远不知道的是,吴老头之所以常常扣住他在店面干活,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忙不过来,而是想让陆明远跟叶程疏远些,跟自己亲近些。叶程他的情况吴老头也看在眼里,陆明远跟着他又能怎么样,那个孩子连他自己都难养活,领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娃娃回去,合适吗?他是想把陆明远留下来,反正他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多吃点苦,要是能把这孩子供出来了,说不定死的时候心里还能欣慰些。可是陆明远这小子不领情啊,眼里就装得下叶程一个,稍微把他们分开些,脾气就大得很。这眼看着秋天就要到了,吴老头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还是先找两个孩子商量了一下。陆明远一听吴老头说要把自己留下来,不让他跟叶程会村子了,顿时急了,反正他死活就是要跟叶程回去。叶程也是这个意思,说是要带陆明远回村子。吴老头没办法,他是想帮这两个孩子的,可是这两个人既然都打定主意了,那他也就不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再说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怎么活算是好,怎么活算是坏,到底还是很难说清楚,所以吴老头也就不勉强了,由这两个孩子去。等时间到了八月底,吴老头就替叶程他们张罗开了,先是替两个小孩买了几件衣服,然后又替叶程买了书包文具。还托人从外地买了一台修鞋机过来,那时候一台好的修鞋机也要将近两百块,吴老头半个月的收入就去了。除了修鞋机,还有补鞋的工具,锥子修鞋刀什么的,消耗品像轮胎线尼龙线棉线胶水什么的,也都各买了一点。让他俩一回去就拿着东西到当地的店里头去找,找同个牌子的,这些东西他用了几十年,知道哪个牌子的好使。吴老头让他俩回去以后就别讨饭了,丢面儿,就给人家修修鞋,要是过不下去了,还来找他。高金花知道叶程他们要走了,也很是舍不得,从他哥哥家里拿了几件侄子们穿不了的旧衣服,都是那种质量好的,孩子长高了也舍不得丢的好衣服,原本是要让叶程他们带回去的。结果听说吴老头让他俩自己带那么多东西回去以后,就不给了,让吴老头给她写了个蔡金枝的地址,说改天她多收拾点,给他们邮过去。那年头相对于其他消费,买衣服确实还算是比较费钱的,所以大伙儿相对都穿得比较朴实,许多家庭还会用大人穿旧了的衣服给小孩做衣裳裤子,大家都挺习惯的,没人会觉得穿人家旧衣服没面子。等到了两千年以后,观念又有些不同了。要出门的那天,吴老头带着叶程和陆明远一大早就去了火车站,在候车室里头到处问,找了几个去叶程他们老家H市的乘客,说让这两个小孩跟他们回去,这会儿开学了,送孩子回去读书。那几个乘客见吴老头也不像是坏人,两个孩子穿得挺整齐,确实也管吴老头叫爷爷。,除了一人拎一个手提包,叶程背上还背着一个书包,看起来也乖巧得很,又看了吴老头的身份证,记下了身份证号码,这才答应下来了。等车的时候,吴老头就一直跟叶程和陆明远交代,回去以后要怎么怎么样,他说男孩子要大胆,不能怕事,更不能因为怕事就说谎骗人,那种人长大了会被人瞧不起。又说不管以后吃多少苦,要记得别人的好,别总把事情往坏处想,更别起那些害人的坏心思,不然老了要后悔,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这吴老头平时话是很少的,那回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说了那么多,叶程和陆明远也听得认真,这是他们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教他们做人要怎么做。等开始检票了,叶程和陆明远就离开了吴老头,跟着陌生的人进了检票口,在他们的童年中,总是会跟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打交道,大部分人都是友好的,但是也有很多人总是带着鄙夷的神色看他们。现在的叶程穿得很整洁,手里也没有拿着破碗,还背着一个书包,但是他总会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干净整洁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那个穿着破衣服拿着破碗到处要饭的,才是真正的叶程。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好像自己骗了眼前友好的人们一样,也有些担心,这些人如果知道他曾经是个又脏又臭的乞丐的话,又会是怎么的一种态度。叶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不安着,即使对方明明一点都不关心他的身世背景,他还是有一种随时会被戳破身份的紧张感。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和陆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