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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道:“那你吃罢。”庄少功握着筷子,纹丝不动:“……你如此危言耸听,我还有心思吃么。”无名不说话了,兀自掰下烤乳猪的蹄髈,斯文地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庄少功腹中饥饿,五脏庙唧唧咕咕地唱大戏。那厢四溢的饭菜香气十分勾人,他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我是不会让你吃的。”无名头也不抬地说。庄少功道:“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小气鬼。”红衣少女听罢,噗嗤一声,让庄少功逗笑了:“你这呆瓜,他不让你吃,你也不问为何?”庄少功并不厌恶这少女,只是觉得她有些轻浮,便和气地问:“为何?”——他可不相信,那些鸡鸭鱼rou,也是人rou做的。“因为,”红衣少女搂着无名,一面磨蹭,一面娇羞道,“菜里有毒。”第5章和气消冰红衣少女说道菜里有毒,庄少功心中一凛,猛地收拢了思绪——这荒山野岭,怎会有妙龄少女?桌上菜品之丰盛,也非寻常人家能置办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并非没有眼色,只是无名害死了一条人命,他一路上权衡着道义,心境自忧怖懊悔而恼怒。早已忘了自身安危,又岂能注意到这些。“嗳,”红衣少女唤了声,“你不相信羊rou是人rou,却相信我这‘神女门’弟子所说的话?”庄少功闻话,立即就明白了这红衣少女的来历——就算不知道“神女门”,“巫山神女”也是世人皆知的。楚怀王畅游巫山,神女入梦荐枕。古往今来,多少诗词歌赋,写的便是这段佳话,普天之下的男子心目中,大概都有一位神女般的寤寐求之却只能在梦里相见的意中人。红衣少女所说的神女门,位于巴蜀巫山的神女峰。此门的女弟子,好似都是从男子梦中跑出来的天姿国色。俞氏曾告诉庄少功,神女门的女子,不适合相夫教子,她们只知寻欢作乐,不知细水长流。脾气好的,甘愿与心上人相忘于江湖。脾气坏的,恨不得和心上人同归于尽。瞧这暗中下毒的红衣少女,再瞧坐怀不乱的无名,庄少功心中雪亮,这就是——因爱生恨。无名一言不发,自顾自地,享用着下了毒的美酒佳肴。庄少功又想,无名也不是没有情,只是无法回应少女的心意,才甘愿吃下这些菜。想罢,从未体会过儿女私情的他,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谅你也不明白,”红衣少女嗤嗤地笑道,“我们这是在文斗。”庄少功莫名其妙,硬生生地道:“文斗?”红衣少女道:“我这十八样菜肴,叫做‘襄王有梦’,以三十六种毒物调味——即便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遍尝之后,也必将穿肠烂肚,七窍流血而死!”庄少功听罢,又是惊惧又是痛心,无名虽然胡作非为,但如此糟践自己,也令他不忍。莫非,此事无关风月,只是他抛弃了无名,无名万念俱灰,便要惨死在他面前?事已至此,他长叹一声:“……你这女子,为何如此歹毒?”红衣少女道:“我哪里歹毒?武斗我一招便死了,他又懒得动手,我有什么法子?”两人说话间,无名慢条斯理,吮了一勺砂锅煨鹿筋,又喝了一口玄蜂酒。原来,他品出砂锅煨鹿筋下了‘寒食散’,这药令他浑身滚热,便喝一口玄蜂酒。玄蜂性寒,乃是至阴之毒,与‘寒食散’相恶。药性如此抵消了,非但与人无害,还别有一番风味。而炒鸭掌里的‘相思苦’,催得他心脉阵阵绞痛,尝一口曼佗罗做的翠玉豆糕,又舒心了。只是,每道菜掺杂的不止一种毒物,有些药性相恶,有些药性相使,解起毒来十分繁琐,最快也要吃上四百七十三口。因此,他的吃相显得耐心、细致且斯文。红衣少女看着看着,突然脸色一变,急取来账房的笔墨纸砚,逐一录下无名品尝过的菜名。无名忽然道:“五两。”红衣少女一怔,道:“我请你吃饭,不过讨一张方子,你却开口要银子!”无名道:“黄金。”庄少功看不出门道,观颜察色,却也知道无名已化险为夷。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默然无语,旁观少女写赊账的字据,少女发觉他靠得近了,仰头瞪了他一记。无名见这两人相互看得有趣,提溜着墨迹未干的字据,转过身,慢腾腾地上了楼。少女望着无名的背影,半晌怅然道:“明明才十八岁,却像个小老头子。”“十八岁……”庄少功有些汗颜,他以为,无名不过十六七岁。少女反倒一脸惊异,打量庄少功片刻:“你这么呆,一定不知道如何使用‘病劫’了。”庄少功想起了无名那一番自诩兵器的高论,眉头一皱,心里十分不快,也不与其争论。“呆瓜,我原本是来劫你的,可惜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告诉你罢,我劫你,也是为无名着想。你若去了金陵,无名和乾坤盟的夜盟主,必死无疑!”庄少功一听之下,果真变成了呆瓜:“此话怎讲,夜盟主和无名有仇么?”少女道:“我怎么晓得?这是我们门主讲的,门主晓得很多内情,旁人若是晓得了,死一百次也不够,我是‘六舞’里的‘扇舞’,有空来蜀中找我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了!”这红衣少女说罢,身影一晃,已不在桌前,但听店后一声马嘶,便不知所踪了。庄少功望着空气暗自钦佩了一阵,和这些潇洒的江湖儿女比起来,他是大大地不如了。他应邀去参加比武招婿,也是为了见见世面。运气好了,或许会博得夜盟主的千金夜烟岚的青睐。但他于女色并不十分要紧,不愿辜负父母的一片苦心,才顺其自然,只盼能和夜烟岚交个朋友。此时,思量少女的劝告,却千头万绪,似另有隐情。“无名,那姑娘说,金陵去不得。”上楼进了敞开的厢房,庄少功开门见山地说。无名坐在床前,正要解衣,闻话抬起头,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庄少功道:“你和夜盟主有私仇么?”无名把目光一垂,睇一眼身边的床榻——看样子,是叫他过去坐下叙话。他踌躇片刻,不尴不尬地走过去,也就把衣袍一理,挺直腰背,端端正正地坐下了。两人并肩而坐,一时无话,也看不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