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9
得如何不堪,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庄少功默然听着,没来由地一阵难受,不知哪里触动了自己,眼泪已不自觉淌下。“到了他四岁那年,姓穆的见他容貌污秽,却眉目清冷,颇似杨念初,便要把他交给京城窑子的假母训教成相姑。恰逢皇帝寿辰,穆府在宝墨斋订了贺礼,让江掌柜送上门来。江掌柜登门,正撞见他让穆府老妈子领去窑子。江掌柜见他口不能言,也不会行走,心知有异,将老妈子拉至一旁问话。老妈子告以前事。江掌柜也就不进府拜会姓穆的了,重金买通老妈子和假母,瞒天过海,将他领回了江家。同时修书一封,告知蜀中匠门的鲁家主,也就是家父。书云:‘愚弟收留一小儿,乃劫门庄少主之子,想请来认亲,却不知庄少主在何处,烦劳贤兄代为联络’。”庄少功抹尽眼泪,问道:“这位江掌柜,认识我父亲么?”鲁琅玕道:“素未谋面,但令尊以书法见长,江掌柜喜好收藏字画,与他神交已久,故而有此义举,还修书央家父代为联络。家父见信即回,要江掌柜切莫与令尊来往。只可惜,江掌柜太过迂腐,不听劝,另托一位江湖朋友去通报令尊,这才有了江家灭门的惨案。”庄少功一怔:“……在下还是不明,江家收留了我父亲的骨rou,托人去告知我父亲,这本是善举一桩,为何,会招惹灭门之祸?”“唉,江掌柜所托的江湖朋友,并未见到令尊本人,落在了令堂的手中。令堂得知令尊在外育有一子,还想领回家来,便想到自己绝产之事,以为令尊变心,打算借机休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娘家的兄弟扮作江洋大盗,去江家闹事,逼问此子下落。”庄少功忽想到,昔日在茶馆檐下避雨,就江家灭门一事,无名说过一番话——“我五岁那年,令堂派人扮作江洋大盗,来我家逼问一事。未能得逞,便放火烧了我家,杀害我家上下百余性命。彼时我身染伤寒,神志不清,让人藏在水缸内。托令堂的福,伤寒未能及时医治,从此落下病根,成了肺痨。”他原本不知自家母亲去逼问何事,听鲁琅玕讲来,才知道无名隐瞒了这许多内情。想罢,庄少功犹豫一阵,连蒙带猜,问鲁琅玕:“江家不肯交出此子,家母的兄弟,也就是我的两个舅舅,杀害了江家上下百余性命,是么?”鲁琅玕目光闪动:“不错,江掌柜宁死也不肯交出此子。令舅父便攫住一个女童,把她悬在火上烤。这女童是江掌柜的千金,年仅三岁,连声呼痛。有一个少年听见女童呼号,走了出来,称是令尊之子,有胎印为证。令舅父擒住那少年,扔下女童,便将江家百余人杀了个干净。原本,那少年也要死在令舅父手里,亏得上一任病劫,奉了令尊之令,及时赶至,保住了那少年的性命。”庄少功喃喃地问:“那后来呢?”“后来,上一任病劫,让那少年服下‘离忧’,令他忘尽前尘,带他回了庄家。令尊为他取了个乳名,唤作阿佚,称俞氏是他的生母。还告诉他,他早年让拐孩童的歹人拐了去,受了些惊吓,忘了自己的双亲是谁,也不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庄少功再也坐不住,冷汗淋漓,浑身发抖,只因“阿佚”正是他的乳名,他的确不记得五岁前发生过的事,父亲告诉他的话,和鲁琅玕所讲的一字不差!他嗫嚅着,半晌才茫然道:“我是杨念初的儿子?是我害得江家惨遭灭门?”鲁琅玕注视着他,不置可否,神情有些冗杂,却不失温柔。“……有一件事,我却想不明白。江掌柜除了有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名唤江晓风。他并没有死,入了我家,便是无名,对么?”鲁琅玕不答只道:“当年,上一任病劫,在江家的水缸内,发现一个神志不清的少年,疑是江掌柜之子,江晓风。便将他以及他的meimei江晓萍一同带回,交予令尊审问。江晓萍的容貌让火烧毁,心志全失,问不出究竟。而江晓风咬定是强盗害死了自己全家,恳求令尊收留。令尊见他不知内情,习武的资质又是极佳,便以他的meimei为质,收他做个短命的死士。从此,他改名为无名,随上一任病劫学艺,当上了五劫老大。”庄少功心中乱作一团:“这么说来,我和无名自幼便在江家相识?他父亲江掌柜收留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害死了他全家人。不仅如此,我还害他meimei毁容,害他做了我家的死士。他,他为何要隐瞒这些事?”鲁琅玕叹道:“他隐瞒这些事,是为阿佚你着想。你只有不知情,才能过得安稳。可如今,他不能再护着你,你要早作打算。”庄少功一呆:“他为何不能再护着我?我要早作什么打算?”鲁琅玕欲言又止,忽然道:“阿佚,你独自回庄家,实在太危险了,令堂不是你的生母,令尊也并非……善类。不如随我回匠门,家父一直很牵挂你。”这往蜀中匠门的邀请,突如其来,庄少功吓了一跳,并不十分信任鲁琅玕:“多谢阁下好意,若阁下所言属实,在下更是要回阳朔不可。”他总觉得,鲁琅玕所言,经不起推敲——无名既然知道,灭门的仇人正是庄家,为何还要留在庄家?他害死了无名全家人的性命,为何无名非但不报仇,还要瞒着他护着他?鲁琅玕自称和他打小相识,在这番往事中,却听不出能相识的机缘。就算鲁琅玕家和江家交好,他身为庄家的血脉、害死江家的祸首,也没道理能让对方牵肠挂肚。要弄清这些存疑之处,只有回到庄家,亲自查明真相。想罢,庄少功看向车窗外,夜烟岚正策马于侧,眼风撩向鲁琅玕,似在询问他,为何慌乱。他满心惶惑,反倒苦笑出声,家中父母对他撒谎,无名对他有所隐瞒,鲁琅玕亦未据实相告,眼下可以仰仗的人,竟只剩下一位相识不久的落难千金了。第43章凡心初动无名立在城下,一肩扛住千斤闸,许多士卒见状大骇,能举起千斤闸的人,古往今来,屈指可数,譬如孔子之父叔梁纥,紫面天王雄阔海,都不是寻常的力士。眼见这少年弱不胜衣,却也有惊人之能,只当他会什么妖法,均不敢贸然上前。然而没过多久,无名便支撑不住,胸膛起伏,咯血不止。众士卒始知,这少年也是rou身凡胎,齐心向他攻来。无名身骨让千斤闸钉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