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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了沉寂。墙角一炉煤球燃烧,蓝紫色的火焰跳跃着,开水慢慢发出轰鸣,蒸腾的热气打在墙体涂抹着的一层薄薄白灰上,很快泅开一大片深灰色。日头已经很浓了,但房内依旧没有太多的光线,昏沉又阴暗。周遭的楼房没有经过规划,低矮楼层的采光一直不好。宋姐和赵姐两家人一同合租,也舍不得在白日里开灯,至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宋姐同昨日一样穿着一身衣服,她们很节约,无论是电还是水,也舍不得吃些好的,女儿的衣食住行总是摆在第一位。女孩们上的并不是公益的特殊学校,学费按月份上缴,每月都是一笔庞大的开销,教材也很贵,一本简单几十页的汉语拼音就卖出八十元的价格。学委听说后很惊讶。一旁一直沉默的赵姐才开口道:“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学委愣神,她从赵姐的口吻里感受到了冰冷的哀怨。这世界上多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宋赵两家在夹缝中求着生存,却努力地让女儿灿烂地开成一朵明媚的花。已经是中午,俩家要分别准备午饭,义工们暂时告辞,学委却摆摆手,要求留下来:“我帮你们看孩子吧,我们来得晚,过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她看向顾辛夷。顾辛夷笑着点头。圆圆还巴在顾辛夷身上,她似乎很喜欢顾辛夷,在她怀里的时候特别乖,。圆圆有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一直小鹿。顾辛夷也喜欢她。宋姐和赵姐也就答应了下来。她们在楼道里炒菜做饭,各自摆一个煤炉,上头一口锅烧菜,共用一个电饭煲。她们吃的是自己种的应季小菜,还有晚上超市里清空处理的食材,少油少盐,一顿饭仅仅是为了饱腹。端上饭菜后,她们给自家的女儿各煎了一个鸡蛋,又分别给顾辛夷和学委也做了一份。顾辛夷接下了,但她一口也没有吃,在帮忙给圆圆喂饭的同时,全部喂给了圆圆。圆圆吃了两个鸡蛋,一碗米饭,饱饱地打了个嗝。学委也是如此,喂完饭后,她身边的小女孩也打嗝了。众人笑起来。室内忽然间少了几丝忧虑,多了几丝温馨。顾辛夷洗了碗后开了手机看了看。秦湛在微信上吩咐她,晚上六点他过来接她,叫她有事就打电话。顾辛夷回了一个讨好和亲亲的表情。秦湛在她手机里安了定位,能很方便地知道她在哪里。学委见她笑容满面,问道:“男朋友?”在确定她的语气里没有介意之后,顾辛夷点点头,“他晚上接我们回去。”学委眼神又在顾辛夷身上转了转,忽而笃定道:“他一定很爱你吧。”顾辛夷挑眉。“那天同学聚会,后来班长结账时侯,我听见服务生说他在大厅等了你很久了。”学委解释道。顾辛夷想起那天秦湛冰冷的手,蓦地点头。像秦湛那样的人物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关注,像是一颗月亮,又高又远又冷。只温暖了顾辛夷一个人。“豆豆说那是你哥哥,也只有那帮男生会真的相信是你哥哥。”学委嗤笑,“那是情哥哥吧。”顾辛夷不好意思:“我还不敢和爸妈说。”学委也点点头:“你爸开家长会的时候对每一个男生都好凶。不过放心,我会保密的。”高中时候经常有家长会,什么动员大会,支持大会,家长也会同孩子一样被班主任教育一顿,岑芮女士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实在是hold不住这样的场面,听着听着就和顾辛夷一起睡着了,两人一起站在教室里,眼巴巴地等着老顾把她俩领回去。老顾屁颠颠来了,跟班主任说了不少保证的话,把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带回家了,带回去之后那些保证就作废了,都是什么鬼!后来家长会就成了老顾一个人的天下,他每每出席,必会穿的壕气万丈,手上的金光简直闪瞎众人的钛合金狗眼,包括顾辛夷的。第一次还有大着胆子的和老顾来提亲,老顾十只手指头亮出来,冷冷道:“你有我有钱吗?”愣头青摇头。老顾就说:“那就不要再提了吧。”愣头青:“……”这招百试百灵,顾辛夷就靠着老顾挥散桃花了。顾辛夷莫名想到秦湛到时候会不会被这样为难,又有些担心,又有些想笑。下午时分,义工们又返回来,教导着小女孩们做作业。作业难度不大,但女孩们听不懂,识字也不多,交流起来难度很大。顾辛夷又翻了翻之前的作业,已经被老师批改,成绩都是五朵小红花。两个文化水平也不高的母亲,教导着两个聋哑的女孩子,要花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做出一份完美的答案来。做作业的时候开了灯,柔和又微弱,义工们都尽量站到一边,不要挡住孩子们的光线。圆圆写字很慢,但重在整齐,笔画平直舒展。她睫毛垂下来,葡萄眼睛半阖,同其余的同年龄小孩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耳朵上带着的助听器。也许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圆圆写作业的时候很认真,专心致志,只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才抬头,她会下意识地去看宋姐,宋姐也会为难一阵,再想想怎么讲解。顾辛夷会在一边提醒引导。今天义工比昨天离开地要早一些,因为过一阵回到下班高峰期,昨日同顾辛夷一起的人就被堵在路上了,到了晚上八点才回到学校,今日他们吸取了经验。出了民房后,秦湛还没有来,天正好又下起了雨,顾辛夷拉着学委进了一家麦当劳躲雨。奔跑途中两人都被淋了雨,互相看对方都像是落汤鸡。看着看着,就笑起来。学委这时候笑得很真诚,像是身上的包袱都消失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又从包里拿出纸巾,分了一些给顾辛夷擦拭。擦着擦着,学委开口道:“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她目光似乎穿越了水泥墙壁,穿越了雨幕,又回到了小女孩圆圆的身上,“我至少还可以听得见。”顾辛夷嗯了一声,道:“是啊,至少还可以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