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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冷不丁地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像琬夜殿下这样的人,你会不会对他这么好呢?”我听罢全身一颤,险些把茶壶扔到地上,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她:“你们家殿下身份尊贵,哪里轮得上我给他治病?”“说笑而已,别太紧张。”晏烛情面上虽带了笑容,那无法遮掩的苦涩却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借着缭绕的烛火,我将她所有的惆怅尽收眼底:“你分明是在说笑,自己却笑不起来。”“哦?难不成你这个小大夫还能医心病?”晏烛情移了目光,故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假态。我无奈地叹道:“医不起,医不起!你这心病得自己医。”“怎么个医法?”她明知故问。“你既然不想用那种方法对付段惆,为什么不拒绝段琬夜?”我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戳破了问题所在。她听罢一怔,随即低下头不吭声了。夜里的月光浓稠似雾,将半边的夜幕染上一层迷离的灰白,亦照亮她怅然若失的双眸。在我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喃声道:“我只是……没法拒绝啊。”“因为他是段家的人?”“不……”她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跟随他这么多年,我所有的信念和希望早已寄托在他的身上了。”我认真地注视她,尝试着能够理解她心中的想法。过往的几年里,我一直都在做一个不合格的倾听者,一味依赖着师父和师兄所给予的温柔,却从未去了解和感受他们的心情。现在想来,若是什么都不懂,也会在无形中将沉重的压力转移给周围的人吧。“段家人围着这小小的浮缘城斗了不知道多少代,而我们这些登不上台面的小角色只需要做历史的牺牲者。”她接着说道,“我自幼便同琬夜一起长大,一路追随至今,他的愿望就是我的信仰。”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为了他的愿望,你什么都可以做吗?”“是的。”她坚定地点头。我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你自己的愿望怎么办?”“我没有愿望。”她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所说的东西根本无足轻重。“可是……”我还想反驳些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开口。或许是我对她的理解还不够透彻,所以无法明白她究竟是带了怎样的执念在活着。“好啦,不说了。”她偏头瞧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中止了话题,“该睡了小丫头,明天起早些带你上集市看看。”我眼前一亮,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要去外面吗?”“是的,去睡吧。”她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听到这里我便兴奋得过了头,也没睡上几个时辰,天还未亮就爬了起来,睡眼朦胧地望着窗外的鱼肚白发呆。和在沧归山上醒来时的感觉不一样,浮缘城内的清晨可谓是热闹非凡。眼看着层层夜色还未完全褪去,雁昔楼外的小商小贩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各种推车摆摊的声音掀得“噼里啪啦”直响,仿佛要将人的耳朵活脱脱磨出一层老茧。走出雁昔楼的那一瞬间,我这个从牢笼里放出来的灰老鼠总算是重见天日了,大口呼吸着屋外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自己身在天堂。晏烛情身着一袭深紫色蝶纹长裙,乌黑柔顺的发间插了枚木雕梅花簪,举手投足皆如天仙下凡,不时引来路人侧目。而我站在她身边,果真真成了只灰头土脸的小老鼠,旁人越看,我便越恨不得把脸捂着。晏烛情一边悠然自得地在街上漫步,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同殿下说怕你闷着了,带你出来逛逛,你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吗?”“暂时没有。”老鼠也是要面子的——我闷闷地说着,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窘迫之处,她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拉着我的手道:“难得出来一趟,jiejie带你买件衣裳吧。”“啊?”一个“不”字还没能说出口,晏烛情已经拖着我左拐右转,穿过了层层人流,最终停在了巷尾的一家小店门口。“这家的衣裳,便宜又好看。”她朝我眨了眨眼睛,不等我同意,便活生生将我揽了进去。我瞧她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心说原来古代女子在这点上和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姑娘是一样的,对衣服和首饰没有任何抵抗力。无奈我的欣赏水平不佳,左挑右选也没能看上一件合胃口的,最终由着她挑了件鹅黄色忍冬纹襦裙,噙着笑强迫我穿上了。我换了新衣服腆着脸走出来的时候,晏烛情方才敛了笑容惊呼道:“小丫头,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啥?”我又羞又怕地瞪大眼睛问她,生怕自己从不惹眼的小老鼠变成了又丑又扎眼的鼠霸王。“挺好看的。”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目光下移,指着我的胸部一本正经道,“就是太瘦了,这里都是空的。”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高产啦,各位看官们看一看我~☆、勾引我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涨红了脸解释道:“这是小时候调皮,给野狼抓……抓没的。”“可别唬我,你这分明是没好好吃饭。”晏烛情道,“什么‘神医尝百草’,你们大夫都是天天吃草的吧?”“那是神农尝百草。”我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牛!”“呐,今天不让你尝百草了,我们去尝尝别的东西。”她神秘兮兮地勾起红唇,低声说,“保证比草好吃。”“什么东西?”我仰起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她。“跟我来。”她牵起我的手快步朝外跑去。新出的阳光为她深紫色的背影洒上一层柔和的暖金色,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她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现在定然是无忧无虑地穿梭在浮缘城的每一处角落里,享受她本应拥有的自由。而命运却迫使她背上重担,她还丝毫没有要甩掉的意思,接在手里稳稳当当的,有苦也不敢说。我和晏烛情在浮缘城最热闹的一条街溜达了整整一个上午,尝遍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最后我饱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晏烛情却还在顽强地战斗。见我懒洋洋地不想走路,她便像是拽驴子一样将我拽进了一家名为“剑有仙居”的酒楼,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咱们雁昔楼里的酒根本不成样子,jiejie带你尝尝够味儿的。”这“剑有仙居”外部修得极为别致,竹质大门侧绕了几株浅紫色的干花,幽幽的植物香气与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相益得彰。而楼内景象偏与外头文雅的装饰全然相反,醉鬼们各捧了酒杯吃喝玩闹,更有人聚众斗酒,不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笑声,四周一片嘈杂,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