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虚幻与现实混合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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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木晃生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渡过了后半夜。 养在玻璃箱中的小白鼠活泼地爬来爬去。而实验室的主人低头看着自己用纸笔记录了厚厚一本的实验记录，有点想下手把它们处理掉，又没能舍得。 ——他只是个游戏NPC。他受到了控制……他未来或许要面临梦境中不同的人的、不同态度的对待，而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在醒过来之后继续保持冷静。 他很喜欢观察自己养的植物、也很喜欢观察自己用来确认药物作用的小白鼠。即使这份喜欢是基于游戏设定而诞生的，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就此放弃这一切……但未来的他真的还有时间来应付这个实验室吗？ 他的场景卡有139张。剔除掉那些没有编号的双人卡片，剩余的数量也不会太少。如果它们都流落到不同的人手中，有社交恐惧症的他会不断地做梦，在梦里不受控制地爱上不同的人、并真实地感受在床上和他们zuoai的过程。 ……听起来糟透了。但他是个游戏NPC。他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悦游戏玩家。这个游戏恰好是个18X的BL黄油，所以他甚至深不起太强烈的愤怒感。 柚木晃生天生就是为了服务别人而存在的。 “……好吧，大家都一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白鼠，轻声说。 ＊ 上午十点的时候，有人按响了柚木宅的门铃。 梦境之外，柚木本能地抗拒和陌生人的接触，但他最后还是逼迫自己慢慢地挪到家门口，然后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是现实中的赤井秀一。 他穿着一件帽衫，戴着口罩，看起来是掩人耳目过来的，但柚木晃生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不太情愿地把人放进来，然后关上门，指了指玄关的鞋柜。 鞋柜里只有他自己的拖鞋。不过他有定期清洗更换的习惯，所以有多余的部分。 赤井秀一：“……你的社交恐惧症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我之前还以为只是公共场合……” 柚木低着头没做声。他去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来，然后也没邀请赤井去客厅，只是把水瓶放在餐桌上，示意对方可以坐在这边。 赤井瞥了一眼客厅——他很轻易地找到了和梦境中完全相同的那张米白色的长条沙发、完全相同的茶几、甚至上面的—— FBI探员停住脚步。 “——那瓶茶几上的润滑，是你原来就有的吗？” 柚木晃生之前就发现它了。 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你总不能一直就这么点头摇头……我的梦境对你来说是现实？” 柚木：“……” 他别开头，不肯和赤井对视，低声回答：“不完全是。” 赤井秀一按住额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把它搁置在木质的餐桌上。 “037。”他简洁地说，“我不知道把它还给你有没有用，先试试看吧。” 柚木晃生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想要回这张场景卡。毕竟“系统”既然提示他找回自己的场景卡，就意味着这可能确实会避免他遭遇更多的—— “……” 这张场景卡和他见过的那张不太一样。 柚木还记得之前被跟随快递一起邮寄到他手里的双人场景卡，它的图片是黑白色的。而这一张是彩色的。 ……是代表着“可使用”和“不可使用”，还是“已激活”和“未激活”？ 他最后还是把那张卡片拿起来，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谢谢。”他低着头挤出这两个字来。 “不用。”赤井平静地说，“我也有所求。” 柚木晃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赤井叹了口气：“你已经知道我是FBI探员、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了。我来日本确实是为了调查父亲的事情。但我目前的进度是在可能相关的某个犯罪组织中做卧底。” “……你不想泄露自己的情报。” “对。”赤井坦荡地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这对你和我而言都是危险的事情。” “……” 柚木晃生想说自己平时不会出门、也不会有陌生人来这里。但他不傻。如果真的有人找上他，他确实不能保证自己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一言不发。 “你……你想要怎么样？”他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没有恶意。”赤井举起两只手，示意柚木保持镇定，“甚至我也很同情你遭遇这一切……对你来说，这些事情也是突然发生的、并且带给你了困扰——” “……” 年轻人没有作声。 而赤井意识到柚木的情绪有些异常。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张卡牌的编号是037——它总共有多少张？三位数？” 柚木晃生小幅度地点头。 FBI微微抽了口气。 他理解了柚木晃生对他的恐惧——对柚木而言，他未来可能要遭遇至少一百多次类似的场景，而这可能都会发生在不同的对象身上。柚木说这一切对他而言不仅是梦境，这意味着柚木晃生可能真的会在做到最后一步时在现实、清醒的状况下全盘承受这些事情。 而他……是第一个几乎接近了结尾的人。 “我很抱歉。”他再次诚恳地说。 哪怕这一切并不全然是他的错误，柚木也依旧是他的受害者。 然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再看到类似的卡片，会把它们带回来给你。” ＊ 柚木晃生听着赤井秀一真挚的言语。 ……这是个很好的人。 就像他那段虚假的记忆中的一样，他正义、优秀——几乎没有瑕疵。 “……这不是你的错。”他努力地挤出一个长句子来，“你不用有心里负担。你也是被强迫的一方。” 赤井秀一：“……” 他叹了口气。 确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柚木晃生甚至算得上是罪魁祸首之一……但占便宜的本质上来说是他。 ……毕竟他昨晚醒过来后甚至回忆着眼前的年轻人打了一次手冲。 只是今天和柚木晃生实际地见过面，赤井秀一就实际感受到了那份吸引力。而这个人……本质上对他来说并不危险。 这个人过得离群索居，社交关系几乎是空白的。一个人独居的房子里没有任何旁人进入的迹象、甚至连日常照顾他生活的普通人也没有。 ——问题在于梦境。 如果柚木晃生的卡片被组织的人捡到，而梦境中的柚木晃生又被提问了关于他的事情…… ……他也没办法插手这件事。 “——你担心的。” 柚木晃生突兀地开口。 他依旧低着头不肯直视赤井秀一。 “……正常情况下，作为NPC，场景卡的同一个存档内应该只会有一个玩家的档案。”他说，“我认为我不太可能在不同的存档中泄露别的玩家的事情……但如果它真的发生了，我会想办法告诉你。” 赤井秀一：“……” 他呼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我会做好预案。” 然后他侧过头，想了想：“如果你再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一声相关的信息吗？我也会帮你留意别的卡片。” 他报出一串邮件地址，又补充：“因为卧底任务，我可能回复不会很及时。” 柚木晃生：“……” 他盯着自己的拖鞋。棉质的鞋面上有一只卡通电气老鼠的图案。 “我知道了。”他低声回答。 ——然后，在这一天的夜晚，第三次的，柚木晃生在梦境中见到赤井秀一。 ＊ ——就像是连续剧。 当赤井秀一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清醒的梦境中时，他发现自己正倾倒着润滑液的塑料瓶，而过多的润滑顺着柚木的臀部向下，滴落到了白色的沙发上。 赤井秀一：“……看来卡片还给你也没有用。” 柚木晃生仰头看着他。 在梦境内外，拥有社交恐惧症的年轻人的表现像是人格分裂。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就像是被从正常状况下强行带入了高潮后的欢愉中。 “……是。”他哽咽着回答。 “……我猜你以前没有过经验？” 赤井问。 柚木晃生点了点头。 “我还能控制住自己。”赤井秀一说，“所以如果停下来，最多也只是你会陷入之前的不受控制的状态，我不会真的对你做出什么。” 柚木晃生发出一声崩溃的笑声。 “……有什么用吗？”他断断续续地回答，“我有139张场景卡。所以——” 他的眼神在清醒和迷恋之间来回切换，动作也越来越挣扎。 赤井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然后他冷静地开口：“柚木君。我必须坦诚一件事——你的脸、声音、身体……以及性格都对我非常有吸引力。” 他没有继续动作，但或许是因为这句台词，柚木晃生没有直接回到不受控制的状态。 他茫然地望着赤井秀一：“……你想说什么？” “你白天说我也是被迫的。”赤井平静地说，“但不完全是这样……在这种状况下，我会主动地对你抱有欲望。当然，我能克制住自己，我也有主动权。所以我如果做了什么，就不是被迫的行为。” 柚木晃生怔然。 ＊ 从小到大，觉得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并因此而接近他的人并不算少。 但他的社交恐惧症非常严重，看了心理医生也没有多少作用。没有人会觉得他的性格有趣。 就像是察觉到他的迷惑一样，赤井补充：“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你还能在前一次梦境中尽可能尝试和我沟通对话，你的意志非常坚定；你没有认为我是加害者，而认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你的三观非常正直。” 柚木晃生停顿了片刻。 “……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和我约会试试看吗？”赤井问，“你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非常害怕……对你来说，保持一段固定的关系有利于稳定自己的心理状态。” 柚木看着赤井墨绿色的眼睛。 ——在梦境中问这个根本没有意义。他现在对赤井的好感度是满值。他不会拒绝赤井的任何请求。 “……可以啊。”他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但眼神几乎没有焦距，“我不介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赤井却又补充道，“我接下来不会在梦里做什么——我猜你定了以防万一的闹钟，我也定了。大概十分钟后我的闹钟就会响。我会立刻来找你，在你清醒的时候询问你这个问题。” “——” 柚木晃生睁大了眼睛。 在短暂的一个瞬间，他感觉最真实的那个自己被轻微地触动到了。 如果他现在在游戏中，而好感度处于可以量化的状态，那么白天的赤井秀一的行为把他的好感度加到了10，现在的赤井秀一则把好感度加到了15。 虽然都还没有及格。但对于社交恐惧症而言，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数值。 但在他试图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理智已经被疯狂的情感淹没了。 在赤井眼中，年轻人的眼神恍惚了片刻，然后他恳求地抓住了他。 “……秀一，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赤井秀一：“……” ——上一次梦境的结尾，他已经把柚木晃生的裤子都拉下来了。 所以现在神志不清醒的年轻人几乎是以沾染着春情的模样望着他。两条光裸的大腿一条被架高到沙发背上，一条被压在沙发边缘，脚不着地。上一次梦境中被摸到射出来的性器半软地搭在他的小腹上，润滑液缓慢地滴落，在明亮的室内天光中反射出晶莹的闪烁感。 但他依旧很冷静。 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柚木晃生确实非常诱人，但更吸引他的是前一次梦境中，在破碎和分裂中挣扎着展露出意志力的光彩的那个最真实的他。 “我确实被你吸引住了。” 赤井秀一平静地说。他知道这一切柚木晃生在清醒后也会记住。 “所以我会对你产生欲望……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能硬得起来。但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想拒绝我，那就在你清醒之后拒绝我……我不会在梦里对你做什么。” “我对你有好感。我也想帮助你。”他说，“我不介意你未来可能会遭遇的那些事情。我希望能在那些时候成为你的精神支撑。” “——当然，这不是个完全合适的选择。”他叹了口气，“我现在依旧在执行卧底搜查任务。和我保持联系对你来说非常危险。而我猜你对我的真实好感度也不算太高。” “……我不明白，秀一。”柚木晃生呜咽着说，“别这样对我——我真的不在意了，这里是沙发也没有关系……” 赤井秀一思考了片刻。 “我也必须承认，我对你只是好感度偏高的状态。这份感情说不上是多热烈的爱，想和你约会、交往也有一部分为了我自己的良心考虑。但你确实非常优秀。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认识你，我想我会被你吸引，并尝试追你。” ——在那个意乱情迷的柚木晃生的大脑深处，最真实的他正在静静地聆听。 “是否要给我这个机会取决于你。”赤井说，“我接受你做出的一切选择。” 他想了想，用一个英文单词做出解释。 “我不是在日本本土长大的。”他说，“西方会把约会分成两个阶段，我倾向于和你‘Casual Dating’，即非排他性的约会尝试。这是个很随意的关系，你不需要太有负担。我会尊重你的意愿，也不会对你做出什么限制。” 他按住柚木晃生试图去解他的皮带的手：“柚木君，我不清楚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但请相信我，我说出的话都发自本心。哪怕你拒绝，我也愿意继续帮助你。” “……秀一君——” 赤井秀一闭上眼。 他尽可能地排除掉自己心底的杂念：“我会期待你在清醒之后对我这么说。但现在……我想我的闹铃快要响了。希望我离开梦境后你也一样能醒过来。如果不行，我会在你家门口等到你通知我可以进门——我们之后见。” ＊ 柚木晃生睁开眼睛。 他望着卧室黑漆漆的天花板，然后几乎是有些乏力地尝试让自己坐起来。 赤井秀一没在梦里对他做什么。但他的身体真实地感受了渴求情欲的完整过程。 哪怕是被强行唤醒，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体温……如果人也有发情期，那他现在就正在经历这种感受。 他抖着手把自己又一次被脱掉的裤子穿好，然后在衣柜前停留了片刻，最后眨了眨眼。 ……换一身衣服也没有必要。他白天确实预料到了赤井的出现而找出了自己很久没穿的、可以出门的衣服，但接下来—— 他最后就这么穿着睡衣和拖鞋走下楼，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等待了二十多分钟……等到了门被轻轻敲响的时刻。 赤井秀一显然是个非常体贴的人。敲门声很轻，如果房主想要装作没听到，那就可以被轻松地忽略过去。 但柚木晃生给他开了门。 他略略仰起头，望向比自己更高的男人。 和并不完全是陌生人的赤井对视依旧让他感到恐惧，但他后退了一步，看着赤井走进玄关。 “我想好了。” 他的声音在发抖。 “……现在、请就这样、在现实中抱我吧，赤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