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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说。”迟夜白不悦道。“是和文玄舟有关的事情。”司马凤紧接着说,“爹告诉我的。”迟夜白终于停下,吸了两口气之后转身走回司马凤身边:“快点儿说!”阿四帮甘好打扫完rou铺再回来,看到自家少爷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月亮。但他瞎了,又蒙着布条,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少爷,睡觉了么?还是再给你念念书?”阿四问他,“迟少爷呢?你们谈完啦?”“谈完了,睡吧。”司马凤说完,转身慢吞吞走回去。他神情低落,似有重重心事。阿四凑过去小心地问:“少爷,你跟迟当家又吵架了么?”“没有。”司马凤欲言又止。阿四帮他脱了外衣和鞋子,肩膀突然一疼:是被司马凤狠狠抓住了。阿四:“少爷???”司马凤的神情异常凝重。“阿四,今天甘好说的那些事情,他和晏贵妃什么的,你统统都要忘记。”司马凤说,“尤其是皇帝那句。”阿四眨眨眼,点点头:“少爷,我已经都忘记啦。”司马凤搓搓他脑袋,哼了一声。阿四乖乖给他打水洗脚,心里却不断地回忆着甘好的话。他出门倒水,看到迟夜白坐在隔壁院子的屋顶上。他冲迟夜白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少爷已经睡下了。迟夜白点点头,很快跳了回去。阿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司马凤,这几夜细雨连绵,迟夜白却每夜都在等着他入睡了自己才回去。夜色愈加浓重了,雨势渐渐减弱,只有树叶上凝落下来的水滴仍旧沉重清晰。迟夜白独自坐在房中,在死水一般的寂静里,慢慢闭上了眼睛。回到那个巨大的、空旷的房间,他站在书架和书架之间的窄道里,看着房间尽头的司马凤。司马凤举起莲花灯,冲他喊了一个无声的词。“别怕!”迟夜白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小孩,手腕细瘦,双腿不断地打颤。他站在原地不动,试图读懂自己身后那片莲花灯无法照透的黑暗,试图跟自己身后的那个人说话。幼时教导自己的先生就是文玄舟,这件事确实令迟夜白惊愕。司马凤对他坦白了,但他没办法告诉司马凤,在自己的记忆里,在自己学来的分类存放所有记忆的房间里,文玄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直存在着。这房间是他教迟夜白制造的,所以他有能力把自己留在迟夜白的记忆里。书册震动着,凄厉的人声在木头和木头的缝隙中钻出来。一双手沉沉压在他肩上。迟夜白颤抖着抬头,只能看到如烟如雾的黑暗,正朝自己压下来。“别怕。”身后的人笑着说。他怕,非常怕。身后站着的人挟带的不是死亡,不是灾厄,是更令人恐怖的东西。那人的左手伸到他脖子上,温柔而细致地抚摸着他。他左手有一只镯子,冰凉温润。这是迟夜白对文玄舟的印象,是除了声音之外的一些稀薄印象。那只手也是冰凉的。手指纤长,骨节突出,手势却又极为细腻耐心,缓慢地抚摸过他的皮肤,令人战栗。“你知道我是谁了对吗?”那人笑着问。迟夜白说不出话。他扼住了自己。“你必须记住我。”文玄舟低低地说,“记住我说的话。”迟夜白混乱地点头,他快要喘不过气了。“小白!”司马凤在远处提着灯,开始往他这边跑过来。——别过来……这个人太危险!他喊不出声音,文玄舟的手指越收越紧。“等你长大了,你一定要来找我。”文玄舟贴着他的耳朵说,“我需要你。你太神奇了,迟少爷……我非常、非常需要你。”他笑着展开迟夜白的手,在他掌心一笔笔地写字。迟夜白在几近窒息的恐惧中,居然仍能够分辨出这人写了什么。冥夜怀思,踽踽不灭。第47章污血(11)迟夜白一时间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文玄舟的指尖冰凉,接触到皮肤的时候,竟有一种怪异的刺痛之感。文玄舟写完了,见他没有反应,又抓住他手腕:“记住了吗?”迟夜白没有应声。他突然攥紧拳头,手肘用力,朝后一击。身后是不会有人的,他却有了自己击中某种躯体的感觉。黑雾忽的一散,随即又慢慢聚拢。但文玄舟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小白!你过来!”司马凤提着灯,在远处冲他喊。迟夜白摇摇头,转身面对着原本凝聚在身后的黑暗。他终于得以看清楚自己记忆里的那位文玄舟。雾气似是有形,朝他伸出烟一般的手脚。迟夜白退了又退,扶着书架站稳。他喘不上气。文玄舟隐没在黑暗中,他仿佛就是黑暗本身。灯光照不开的黑雾翻滚卷荡,他远比迟夜白想象的要高,黑乎乎的一个脑袋随着空气的动荡而晃动,也是烟雾凝成的。一双惨白的手,从雾气之中缓缓伸出来,左手上是一个白玉的镯子,镯子上有一条黑线,弯弯绕绕,像蛇一样。他从未见过文玄舟,这镯子是印象是从司马凤那里得来的。迟夜白盯着那镯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文玄舟的手翻了过来,一直往前伸,似是想要抓住他。那双惨白的手心里满是鲜血,淋淋漓漓,滴落在地上。“记住了吗?”文玄舟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来,“你要来找我。”“小白!”身后是司马凤的喊声。迟夜白突然站在了过道中央,试图挡住那一寸寸逼近的黑雾。“司马!别过来!”但那个小小的、一心想要保护他的司马凤显然不能理解这样的话。他拨动莲花灯,令它光明大盛,大步朝迟夜白奔了过来。院中传来很轻的物体落地声。若是迟夜白仍旧清醒着,这样的声音他是不会漏掉的。但他此时完全陷入那间由文玄舟和自己创造的房间之中,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刚刚翻过墙的司马凤就着落地的姿势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没听到迟夜白的呵斥或是脚步声,他拍拍膝盖,站了起来。雨已经彻底停了。这天儿凉快舒适,阿四早就睡死过去,偏偏他一肚子心事,睡不着也静不下来。无计,只好来找迟夜白讲讲话,趁机摸两把手。翻墙对他来说绝不是难事,加上自己早已悄悄趴墙数回,在阿四的指点下先行熟悉潜入路线。只是这砖瓦上青苔十分肥厚,他脚底打滑,摔得毫不风流优雅。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