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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凌霄阁,乾天谷,雷音寺,水月观,四大仙门之名已经千年不曾动摇,但要再往下数,这几百年来屹立不倒的不是哪个宗门,而是散修盟。散修盟比一般门派松散得多,盟中散修交换情报,发布和接任务,买卖物品等等,时至今日,光从人数上来说反倒比四大门派加起来都多。散修盟创立以来盟主就由占家人担任,盟主并不像各派掌门一样大权在握,更倾向于散修盟的指南针——江阴占氏精通易术,直白地说,善于算命,世代神棍。占奕便是个中楚翘。这位少盟主不仅十卦九准(剩下一卦他声称也能算出,只是不说),而且性格在神棍当中十分奇葩:他半点没有看破不说破的涵养,也没有偷天数者自缄口的自觉。他常年四处游历,不为任何威逼利诱算上一卦,却会因为心情好随意替陌生人卜算,还直接把卦象说出来。这可不是好心不好心的问题了,偷取天数之人亦会遭受天道反噬,江阴占氏向来子嗣不丰,便是高阶修士也难得高寿。占奕这样随意说破天数,等于三天两头一折寿,还有哪个高明的算子像他一样不要命?于是散修盟中人人都去买了少盟主的画像,门派长辈耳提面命,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运气好到能撞见占奕,让他算上一卦。占奕批命时不分正邪,更不屑于说谎,因此连魔修遇见占奕也颇为客气,就像江湖中的邪教也不愿得罪名医。人人都知道占奕厉害,但只有魏昭知道,未来的“天下为棋”占真君能彪悍到什么程度。占奕五岁入道,二十一岁筑基,五十二岁金丹,二百岁元婴。他结丹和结婴的年龄都不算特别离奇,但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他压制修为的结果。占奕每到巅峰便放缓脚步,直到接近寿数耗尽,这才晋升。别人修炼是为了长生,占奕修炼是为了能得到保底寿数,好用来还被他折掉的寿命,以便活下来继续作死。故事开场,占奕已经死了一百年。他死之前刚刚度过了因为天道反噬变得格外可怕的天劫,修成元婴出关。新晋的元婴真君立刻起了一卦,这一卦足足算了七七四十九天,算完占奕叹了口气,说:“无甚意思。”然后他孤身一人去了荒山,把卜算出的内容写了出来。写第一句时风起云涌,第二句天雷滚动,写到第七句,比飞升雷劫更恐怖的雷霆把占奕连同孤山一起劈没了。百年后主角看到了他的残影,通过那几句预言得到了不少机缘。然而,魏昭半点都不想撞见占奕。预言?看了整本外加身怀天下恶念,魏昭完全不需要算命。要动手脚时遇见了熟识的人精加神棍,不是一般的头疼。“公良兄自然不是罪魁祸首,也没有说谎。金丹真人的洞府不会移动,但断空真人的遗府,却和寻常洞府不同。”占奕说,“进来时我没发现,但它现在一动,就能看出不对来了。”说着,占奕走到墙边,踢了踢门原来在的地方。“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必遁去其一,断空真人的洞府亦是如此。公良兄不幸被摄入遗府中,而洞府中人满了五十之数,生门便重归其位,改了位置。”占奕说,“门没关,它只是移走了。”“移去了哪里?”有人急道,“少盟主能占出门的位置吗?”“我已经占了一卦,卦象说,”占奕转了转扇子,“在洞府里。”这一小块空地上静了一静,有修士干笑道:“少盟主莫要说笑……”“我何必说笑?”占奕反问道,“一条狗吞了钥匙,我能算出钥匙在狗肚子里。但要问到了胃里还是哪截肠子里,那是区区筑基修为能算出来的吗?”一些修士若有所思,面色变得极差。“不错。”占奕说,“这洞府不是什么洞天法宝,而是一只大妖的遗蜕。”一片哗然。千年前妖族走的走死的死,在这里的筑基修士全都没见过大妖,却知道用大妖身上零件炼制的法宝有多厉害。如今知道自己被困在大妖遗蜕肚子里,谁能心平气和?站在这里的都只是些修为不高的修士,许多还负了伤,更无法泰然以对。魏昭在心里叹了口气,大嘴巴神棍真是阴谋家的天敌,哪怕做得毫无破绽,人家也能用作弊的方式看出蛛丝马迹。筑基巅峰的占奕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也难怪到了元婴时他自己就无聊到不想活了——各种剧透一开场就看完,人生还有何意趣?“大妖遗蜕虽有不凡之处,但也不会布下死局。”占奕信心满满地说,“生门没有闭合,只要有人找到了生门,成为那‘遁去的一’,被激活的大妖遗蜕便会回归原状!”只是,回归原状后还留在里面的人会如何……这就不好说了。魏昭思考间,占少盟主已经说服了修士,让他们重新镇定下来,散开寻找生门。他热心地拉着几个人算了几卦,给公良至指了个方向。公良至带着魏昭走出好一段路,直到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才停下。他伸手扣着魏昭脉门,真气在他经脉中转了一圈,双眼睁得浑圆。“你入了道?”“我入了道!”卫钊欣喜道,“我也是修道士了!”公良至吃惊地笑了起来,不知道能说什么。“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嘟哝道,“莫非是这异变便宜了你?”他想不出理由,卫钊说不出身上有什么不对,两人只好一路向前走去。占奕指出的这条路并不宽,一路走来看不到别人,夜明珠在两侧放着幽光。远处出现了一道门。公良至一怔,想不到门会这么快出现在面前。他暗中戒备,刚要前进,忽然猛一转头,白玉尺从袖中飞出,冲向身后。他重伤未愈,但白玉尺没有变慢几分。疾如闪电的白玉尺重重击向后方甬道,眼看着要击中一道黑影,被对方轻飘飘地扇了回来。“等等!别打!”那人反击时举重若轻,身体却向后跳了一步,大惊小怪地叫道,“是我啊,公良兄!”站在身后的是占奕。御使着白玉尺的乾天真气在占奕身上一转,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把玉尺送了回来。“得罪了。”公良至歉意地说,“我还当是宵小之辈衔尾而来。”“嗨,他们都被我支开了。”占奕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啪地打开了扇子,“一堆人跟着,咱们也不好叙旧啊。一别多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贫道也很意外。”公良至笑道,“堂堂散修盟少盟主,竟会来打这个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