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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说是找那个人所住的病房,洋护士似懂非懂的不停点头,态度亲切和蔼,却照样是鸡同鸭讲。在我重复了无数遍顾蕴玉的名字后,洋护士依旧面带微笑的说着我听不懂的外语,丝毫没有要带我去病房的意思。这时,我余光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两眼一亮,谢绝了还想帮忙的洋护士拔腿就跟了上去。眼前这个佝偻朴素的身影在走廊里走转右转,全然没有发觉我这个跟踪者,最终在二楼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前停下,敲了敲门问了一句什么便提着饭盒一样的东西走了进去。我靠在走廊旁的柱子后静静的等待,原以为会花些时间的,未料约莫一刻钟的光景,便看见方才那个佝偻熟悉的身影拎着那个饭盒缓慢迟钝的从房里走了出来,一步三叹气,边走还边抬手抹眼泪。我一看这情形,心下更是灰暗忧虑了,顾蕴玉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等这个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更顾不上路过走廊的医生狐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了较为僻静靠里的那间房门紧闭的病房。明明之前的心情是那样的急切,可是到了眼前,握上房门的把手却不敢继续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一咬牙,转动门把手,推开门的那一刹落入耳中的是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沙哑的嗓音:“我都说了我不吃了!赵妈你还来做什么?!”我怔怔的望向洁白病床上那个侧躺着露出半边苍白憔悴脸颊的阴郁青年,恍若隔世的开口:“顾蕴玉,是我。”第40章衷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仅仅只是数日未见,却仿佛像是分离了很久一般。直到此刻,我才深切体会到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暗橘色的阳光透过单人病房里那一方明净的玻璃窗子投射进来,给眼前靠在洁白病床上的青年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调光晕,柔和梦幻的样子让人不禁联想起了天主教堂里画像中圣母抱在怀里纯洁无辜的圣子,天真无邪也不谙世事。顾蕴玉话还未说完,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琉璃珠子似的漂亮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我,一副吃惊过度的模样。被那样热切却脆弱的目光注视着,完全无法思考,当我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病床旁,紧紧抱住了这个总是很任性却又天真得可爱的青年。顾蕴玉猝不及防的被我拥入怀中,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我环住他肩膀的手臂,还未开口就已经红了眼圈。待两人都冷静下来后,窗外已是沉沉夜色。病房里没有开灯,我跟顾蕴玉肩并肩的靠在一块儿,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之中享受着久违的独处时光。“……听到许庭深说你从窗台上跳下来,我真是吓坏了。”我心有余悸的梳理着顾蕴玉微微翘起的发梢,他却一下子准确的握住我的手指,犹挂着泪珠的脸庞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因为我想快点见到清友你啊,虽然中途出了一点儿差错,但我还是成功了,不是么?”即使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做事不顾后果的毛病,但是这次我还是来了脾气,一本正经的皱眉告诫他:“一点儿差错?你从二楼摔下来也叫一点儿差错?顾蕴玉,你到底有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顾蕴玉本是一脸沾沾自喜,宛如等待大人夸奖的顽童一般,然而在听见我这番严肃的说教后,却眉头一蹙,满不在乎的哼了哼,静了半晌,忽然说道:“你不是问我从二楼跳下来摔到了哪里吗?”我点了点头,一颗放回原位的心又再次高高提起,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逡巡着,紧张不安得手心发汗。“我的腿走不了路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犹如一粒石子投入湖中,荡开一层层涟漪。我猛地从床沿边站起来,疾步走到床尾,视线投向顾蕴玉被绷带绑得结结实实的小腿,嘴唇嗫喏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不想去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然而大脑却愈发清醒的高速运作着,顾蕴玉的腿走不了路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与我追逐嬉戏,就连正常的行走站立恐怕都成了问题。明明是这样悲伤绝望的时刻,我却忽然忆起了那一幕幕意乱情迷的画面,那双记忆里总是为我展开、笔直紧绷的漂亮双腿倏地变成了失去力度、软绵绵又死气沉沉的摆设……我打了一个激灵,摇了摇头,手掌轻轻握住他吊在一旁缠满绷带的小腿,语无伦次却言之凿凿的说:“会好的!就算你以后都走不了路了,我也会扶着你走、抱着你走!那个英国医院里的外国医生不是最擅长看腿伤了吗?听说就连中了枪的腿他们都能治好,我们可以去找他们看,我……”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力不从心过。“……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顾蕴玉怔怔的望着我,欲言又止的犹豫片刻,只是问道:“此话当真?”“当真。”我哽咽着偏开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不堪一击的模样。捂住脸庞的手掌被人远远握住,拉开。还穿着医院病号服的顾蕴玉吃力的从床头坐起,上身弓着,想要把我拽向他身边。我紧张的制止了他这危险的动作,擦了一把眼角溢出的软弱泪水,主动走了过去。我微微弯下身子,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却被顾蕴玉捧住脸吻住了嘴唇。唇齿交缠的滋味并不陌生,我环住他稍显单薄的肩膀,回应着这个无关□□、似是许诺的亲吻,焦虑悲切的糟糕情绪渐渐被融化在这蜜糖一般绵密甜美的吻里,丧失了思考力。近在咫尺的瞳孔里似有波光荡漾,这一刻,我宁愿溺毙在这一弯潋滟之中。我看见他那让人心碎且毫无防备的无暇眼神,听见他那略带沙哑却迷人的嗓音在耳旁响起。他说:“不要骗我。”我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话未出口,只见顾蕴玉“噗嗤”一笑,说:“我骗你的。”正在此时,病房紧闭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身体条件反射似的从床沿边弹开,伴随着房外走廊里洒入的昏黄灯光,一对宛如璧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披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貂毛坎肩、拎着小巧手包的顾慧珠浑身僵硬的走了进来,停在了距离病床几步开外的地方,我纹丝不动的站在床前,隐约听见她难受得犹如哮喘病人的吸气呼气声。顾蕴玉靠在床头,伸出手拽住我冰冷发汗的手,玩闹一般摇了摇,紧紧握住,不再松开。有人摁下了电灯的开关,光明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