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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树全身心地投入了复习之中。几个月后,和树去参加了心仪大学的专门考试。他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这一年来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和树不知道志波想要考什么大学,他总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毕竟,如果志波知道和树要去东京念大学,那么搬家的事情也瞒不住了呀。唉,他们明明是好朋友,却不敢聊这么重要的话题,真是奇怪。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志波的生日终于到了。[15]那天的天气很阴沉。到了晚上,窗外的大风呼呼作响。天边滚过无数巨大的灰色云团,沉重得仿佛要砸入人间。mama担忧地问道:“已经这么晚了,mama连打工都不用去了,和树还要出门吗?”和树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笑道:“我去见一下青木同学,马上就回来。”mama无奈地抱起手臂:“你们两个人呀,明明电话里也可以说话嘛。”“哈哈,我出门啦!”和树摆摆手,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海边的风比街上的风还要大。和树从来没有见过家乡的海如此恐怖的情状:狂风呼啸而过,平日里总是纤细柔美的波涛此时在怒吼咆哮,整片大海动荡不安,仿佛要随时侵吞陆地。和树才到不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冰冷雨水交加狂舞,和树觉得自己仿佛处在瀑布底下。他浑身都冷得发抖,雨太大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和树一直等,一直等。他蹲在堤坝旁边躲避风雨。因为他不敢去别的地方避雨,他害怕自己会错过志波。——但是青木没有来。和树一直安慰自己。再过十分钟,青木同学就会来了。再过一小时,青木同学就会来了……所以,和树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大雨慢慢停歇,澄澈如洗的天边显出一抹晨曦时,青木还是没有来。和树终于明白了。青木同学肯定猜到他要说什么话了。不是因为搬家那件事,青木肯定不会因为这种愚蠢的事对他避而不见。青木同学肯定是猜到,和树准备把那句不该说出口的话说出口了。所以,青木同学才不愿意见他。青木同学肯定也犹豫了许久,他一直在斟酌语句,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后来,青木同学觉得避而不见就是最好的方法。如果避而不见的话,和树就永远不能说出那句话。这样,他们就可以装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们就可以继续做朋友了。——原来是这样吗?和树此生都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寒冷和失望,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mama已经出门去上早班,弟弟meimei则被和树那副狼狈的落汤鸡模样给吓坏了。和树随意搪塞了几句,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闷不作响地大哭一场。当晚,他就发起了高烧。几天之后,高烧才痊愈。趁着mama不在家,和树虚弱地爬下床,一边咳嗽,一边拨通了青木家的电话。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那个时候,和树不得不认清这样一个现状:原来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和树不怪志波,真的,他一点儿也不怪他。曾经遭受过三年霸凌的青木同学,肯定不愿意再陷入两难的处境吧?退一万步说,就算青木同学愿意坠入地狱,难道我真的要拿我这份幼稚的感情去拖累他吗?喜欢一个人,就意味着要对他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而不是伤害他啊。和树一点儿也不怪志波,他只是觉得……很委屈。青木同学,我对你一直很温柔的,对吧?那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呢?明明已经约好了,你为什么不来呢?和树那颗少年的心,正如那枚他永远也得不到的水晶,彻彻底底地破碎了。和树再也不是少年了。第6章第6章[16]全家搬去东京以后,和树就再也没有回过海丘镇。按照mama的期望,和树上大学,找工作……根据世间常人的普遍生活方式,和树平平淡淡地经营自己的生活。十年以来,和树都没有和青木志波有过任何联系。直到那一天,他从梅津律师那里获悉了青木的死讯。和树真的糊涂了。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他和青木算是朋友吗?如果他们不是朋友的话,青木怎么会把遗产都留给他?如果他们是朋友的话,青木那天为什么没有来呢?[17]2012年,青木志波的遗体告别式。这场仪式的气氛非常严肃,由于青木遭遇车祸而死,所以,他的遗体很难恢复成……原状。宾客们无法瞻仰亡者遗容,只能象征性地给遗像献花罢了。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肃穆味道,青木志波的遗像摆在众多白色花圈之中。遗像的照片是青木的证件照,这张照片本来放在青木创建的那家设计所的官方网站上。照片中的青木志波严肃而淡漠,淡茶色的眼瞳没有一丝情感。从他英俊而成熟的面部线条之中,只能依稀看出往日的少年模样。和树所熟悉的是少年时期的志波,成年后的青木设计师是和树完全不了解的一个人。青木是怎么度过那十年光阴的呢?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呢?和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永远不是always。”“永远应该是forever才对。”和树也给青木的遗像献了一朵花。他抬起头,仔细一看,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个笨蛋的遗像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照片了。[18]遗体告别式之后是丧宴。和树根本不认识青木家的亲朋好友,献花之后,他本想悄然离开,但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把他拦住了。那是青木的父亲。和树不得不跟着青木老先生来到了一间无人的房间。这是和树第一次见到青木的父亲。和树小时候牙齿长得很好,所以他从来没去过青木牙科诊所,不过弟弟meimei都去那里拔过牙,他们回来以后都说,青木医生是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假面人。和树默默打量着青木老先生,心想弟弟meimei都说错了,青木医生是会哭的。在安静的房间中,青木老先生跪坐在整洁的榻榻米上。老人手里攥着一张手帕,眼中则盈满了浑浊的泪水。他定定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