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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眼,万千纷乱线头中,傅深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为什么是你?”第43章剖白┃一见傅郎误终身能让元泰帝托付北燕军权、不惜破例送他入殿、甚至将他作为皇帝在英华殿中代言人,制衡几个皇子——这已经不仅仅是重用了,这都快赶上半个自家人了。傅深怀疑道:“其实你才是皇上的亲儿子吧?”严宵寒失笑,故意逗他道:“我若真是陛下亲子,你们傅家可就出了两位王妃了。”傅深:“……”严宵寒提壶给自己续了杯茶,收起玩笑神色,正色道:“敬渊,你知道皇上最信任的人是谁吗?”傅深不假思索地道:“他自己。”严宵寒原本是打算严肃正经地跟他详细分析,结果被傅深的回答给逗笑了。他明显察觉往事投在他心头的灰暗阴影正慢慢淡去,似乎天大的事,到了这个人的面前,都可以一笑带过。“除了他自己呢?”严宵寒道。傅深还真被问住了。元泰帝疑心病那么重,他不信手中有兵权的武将,不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们,不信盯着皇位的儿子,不信暗地里站队的文官们……想来想去,满朝文武,竟找不出一个可用之人。傅深嘴角一撇,心说元泰帝这皇帝当的,可真是实打实的孤家寡人。严宵寒悠然道:“比起文官,他更信武将;比起驻守一方的将领,他更信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所以比起你来,他更信任我。”傅深作势扬手要抽他,严宵寒笑了,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飞龙卫和北衙禁军一直是他的杀手锏。其次是五大京营,因为京营提督汪缜是个不站队的孤臣。皇城兵马司就不行。再就是西平郡王,他这些年来不声不响,不出风头,皇上对老臣更放心一些。”他提到的人傅深当然不陌生。当世传闻中有“四国柱”,即大周如今镇守各方的四个最著名的将领,分别是北燕铁骑统帅傅深、西平郡王段归鸿、东海水师提督萨知慕,以及京营统领汪缜。汪缜为人一向低调,比段归鸿还低调——西平郡王在京城名声不显,是因为地处偏远,消息难通。汪缜就在距京城不远的西山驻守,这么多年了,竟然也没闹出过什么动静来。很多人只知京营,提起京营提督来,还得再绞尽脑汁地想一会儿名字。然而正是北燕铁骑、五大京营和皇城禁军,构成了守卫京城的三重屏障。“所以呢?”傅深问,“你想说明什么?”“能得皇上信任的人,须得不居功、不站队,低调处世,最好还是老臣,”严宵寒笑问,“还没想到吗?”傅深放弃了:“你说。”严宵寒道:“太监。”傅深的第一个反应是目光下移,瞥了一眼严宵寒的下’身:“不是吧,挺正常的啊?”严宵寒:“……”傅深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想歪了,窘得举手掩面。严宵寒强忍着笑,抓着轮椅扶手把他拉到身前,两人膝盖对膝盖,他一本正经地道:“别羞,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羞的……手拿下来。侯爷,你打算什么时候检验一下我到底正不正常?”傅深咬牙切齿地道:“我打算先让你试试家法。”严宵寒大笑,傅深撑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笑了:“……没正经的东西,这说着正事呢,给我起来。”“你还记得段玲珑吗?”严宵寒笑够了,仍黏黏糊糊地拉着他不肯松手,“那时你还未入朝,没见过他一手遮天的盛况,那才叫简在帝心,荣宠不衰。”“太监没有儿女,从小入宫,唯一的依靠就是帝王宠信,所以段玲珑对皇上是真的忠心。若说这世上皇上曾全心全意地信过什么人,他是唯一一个。”严宵寒道,“说出来或许都没人信,但段玲珑过世时,陛下确实曾为他流过泪。”“我出生后被遗弃在万象寺门口。万象寺是皇家寺院,里面都是出家修行的嫔妃,常年与青灯古佛相伴,见我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将我留在寺中抚养长大。”“万象寺不许百姓进入,他们猜或许是哪个宫女有了私生子,担心生下来也养不活,又下不了狠心掐死了事,于是就将我送到万象寺,生死听凭造化。所以我不可能是什么天家血脉,皇上信我,纯粹是因为我义父是段玲珑。”傅深听的心头发紧,犹豫了一下,抬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严宵寒:“段玲珑与寺中一位女尼有情,常常私下来往于万象寺,听说寺里捡了个弃婴,他自己香火难继,便将我认成了义子。我蒙他教导多年,武功也都是他所传授,一直到十七岁,他直接将我带入了禁军。”多年来严宵寒身上被人诟病最多的两点,一是他行事奇诡,手段狠辣。再就是他拜宦官为义父,被指为攀附权jian,心术不正。饶是傅深早就不在意他身上的传闻,此时也不由得有了“原来如此”的感叹。他不算温柔地一把将严宵寒揽进怀里,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百般滋味,都化成难言的心疼。恨不得回到过去,也这么抱一抱那个尚且稚嫩的小少年。严宵寒任由他抱着,轻声说:“别可怜我。”“嗯,不可怜。”傅深道,“那许不许我怜爱你?我既然当不了王妃,你就得老老实实地给我当靖宁侯夫人,好不好?”严宵寒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道:“皇上早知道段玲珑与那女尼的事,自然也知道我。段玲珑病重时,曾令我他病榻前起誓,此生不留子嗣,一心报君。待他死后,皇上便将我提拔为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虽然不是天家血脉,但差不多也是皇上看着长起来的,出身决定了他天然要被文官孤立,又是段玲珑亲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一个不折不扣、知根知底的孤臣忠臣,元泰帝当然敢放心大胆地用他。“你干吗答应他呢?”傅深问,“不入飞龙卫,你也一样能活的很好,世上的路千千万,何必非要选最难走的一条?”严宵寒反问道:“那年东鞑犯边,你又为什么要答应他们上战场?”傅深道:“那是我愿意吗?被逼的。”严宵寒沉默许久,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很艰难地开口说道:“有一个人,我或许一辈子也不能与他并肩,不过可以把他放在心里,远远地看着他,偶尔说上几句话,就这样也很好。”傅深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却似有预感,心脏倏而狂跳起来。“但是后来,他被逼去了北疆前线。”傅深脑海一片空白。似乎是意料之中,又全然在预料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战事凶险,这一趟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