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249节
“不必,我?会守的。”她道。 玛瑙知?晓她的性子,并未多?言,只是回到屋里,和梅韵商量好,两人?在屋里轮流睡觉,留一?人?醒着以备传唤。 程丹若洗漱完,再次拿起了毛衣针。 觉得困,就抿口茶。 等到晚上十点多?,她摸了摸谢玄英的额头,感觉更?烫了。 果然烧起来了。 程丹若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两条布巾沾湿井水,拧干。一?条敷在他的额头上,另一?条则依次给他擦拭后颈、腋窝、腹股沟和腘窝。 擦完一?遍,帕子都?是热热的。 期间,谢玄英朦胧醒来过一?次。他看到烛火映衬下的她,只穿抹胸和小衣,露出的肤色泛着温柔的光,疑似画中真真。 他心?里踏实又不安,去拉她的手:“丹娘。” 程丹若手里拿着茶碗,被他拽住就拿不起银勺:“放开,喝点水。” 他好像没听清,半阖着眼皮,唇角紧抿,像是倔强的孩子。 她想想,将他的手塞怀里。 老实了。 她舀了勺温水,递到他唇边:“喝。” 他大概以为是药,侧脸躲开勺子,但很快,自己转过头,勉为其难喝了。 “再喝口。” 他听话?得咽了,眉头微微舒展。 程丹若暗暗松口气?。 人?生病的时候,意志最为脆弱,最渴望家人?的陪伴。大学时,她曾经送高烧的舍友去医院,出租车上人?都?烧迷糊了,还要?给母亲打电话?,让mama来陪她。 陈老太太就更?了不得,深更?半夜非要?见儿子:“我?要?死了,让礼儿来见我?。” 程丹若死活哄不好,但陈老爷一?来,她就肯喝药了。哪怕他把药泼出去一?半,差点呛到老太太,也比她的小心?细致好一?万倍。 谢玄英要?林mama还好,若要?柳氏,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睡吧。”她隔着被子拍拍。 “丹娘……”他叫她。 程丹若对病人?有更?多?的耐心?和温柔:“怎么?了?还要?喝水吗?” “别走。”他拉她的胳膊,“过来。” 程丹若怔住了。 片刻后,她挪开蜡烛,安静地躺到了他身边。 他搂住她的腰,很快睡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程丹若自浅眠中苏醒,感觉到身边仍然发烫,又起来,再次重复之?前的举动,换冷帕子,擦身,喂些温水。 继续睡觉。 两个时辰后,起来试体温,感觉没有再次升高,略微松口气?,又踏实地睡了一?个时辰。 天色渐亮。 程丹若直接起床了。 她用昨晚剩下的井水洗了把脸,人?顿时清醒,又给他换了次额上的帕子。 谢玄英睡得很熟,一?无所觉。 她洗漱完,叫来外头张望的梅韵,准备吃早饭。 今天的早点是羊rou粥,白糖馅饼,水明角儿(一?种蒸饺),以及几张鸡蛋饼,一?碗牛乳。 程丹若随意吃了些,叫人?嘱咐厨房,今天要?一?直温着粥汤,再嘱咐丫鬟熬药。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谢玄英的生物钟叫醒了他。他又起来上了个厕所,程丹若试试他的额温,还是有些烫。 “喝完粥再睡。”她递过去一?碗白糖粥。 他一?口喝了,却要?穿衣服:“我?已经好了,还有些事没办。” 程丹若:“你说什么??” 他动作一?顿,莫名从她平淡的口气?中,听出一?丝危险。 于是假装自然地坐下:“我?说,让人?把公文拿进来,我?在这看,今天不出去了。” “玛瑙,你去前面传句话?。”程丹若看也不看他,自顾自道,“和师爷们说,急事让他们先斟酌着办,不急的先拟个条陈,一?会儿送进来,十万火急的事,直接找我?。” 玛瑙最聪明的地方在于,她知?道谁是老板,也不管谢玄英的脸色,一?口应下,小跑着走了。 程丹若抬抬下巴,对他说:“躺着,梅韵,把药端过来。” 梅韵干脆地应了声?,去茶炉房端药。 谢玄英认命了。 第205章 养病中 谢玄英本来觉得, 今天自己已经好多?了。 虽然?头还?有些疼,四肢乏力?, 但肚子已经不太疼了, 刚才如厕,情?况也比昨天好得多?。 大白天的,躺在床上养病, 感觉很没用的样子。 但丹娘在这件事上, 虽然?脸都不冷一下,反而比平时更温柔一点, 谢玄英却不敢反对?, 喝了药, 倚在榻上养神?。 “肚子还?痛吗?”她摸着他的小腹。 谢玄英说:“早不痛了。” “还?有点不舒服?”程丹若平静地问。 他顿了顿, 勉为?其难:“一点点。” “你还?在发?热。”她拧了湿布巾, 给他擦拭额头和后颈,“睡不着也躺着。” 谢玄英道:“躺着骨头都散了。” 程丹若一时纳闷,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他居然?是个不太配合的病人呢。但耐心解释:“人发?热, 意味着身?体有不好的地方,要?多?休息。” “我?坐着也是休息啊。”他说。 她叹气, 半晌,坐到榻上,拍拍自己的腿:“这样行吗?” 谢玄英瞟着她的脸孔。 她点点头。 妻子都这么温情?小意了, 怎能拒绝令她伤心呢。谢玄英立时躺下,枕在她腿上。 梅韵拿来毯子,给他盖好, 又取来靠枕,垫在程丹若腰后。 然?后, 她就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程丹若背靠着软垫,脑海中思索着一些有的没的,好一会儿,感觉腿上热热痒痒的,低头一看。 “别使坏。”她将裙子扯平,“不然?一会儿扎针,我?再往下扎两寸。” 谢玄英捏着她的手指:“和我?说会儿话。” 她道:“那你说说路上的事吧。” “好。”他精神?一震,将积累数日?的抱怨倾斜而出,“府学真是不成样子,县学也着实一般,看来看去,只有乐游书院的学生还?过得去。今年不说,明年就有秋闱,恐怕……” “百年树人,这不是你一任就能改变的。”程丹若安慰道,“只要?不打仗,十年后就会明显好转。” 他“嗯”了一声,继续说乐山长介绍的姓白的学生。 “那孩子很聪明,眼神?清正,又知道孝顺寡母。”他说,“要?是能考上秀才,得多?栽培一二。下个月写?信回家,让家里再送点书来。” “好。”程丹若立时答应。 家信一直都是她写?的,主要?和柳氏汇报一下生活(琐事)。 天热了,最近家里的饮食如何,裁了几件衣服,聂总兵的夫人在老家,她就只送礼,问母亲合不合适。再顺口请教一下,假如要?宴请,该怎么安排,与底下的县令夫人该如何相处,等等。 总之,该请教领导的时候必须请教领导,要?让领导感觉到下属的忠心和自己掌控力?。 柳氏回信很勤快,内容也干,口气还?温和,关心儿子之余,没少说让她自己也注重身?体之类的场面话。 月报写?得好,升职又外?放。 程丹若琢磨着,眼神?示意立在外?间的玛瑙。 寄书一事,能水个三百字,再夸(编)下白小郎的孝顺,又有两百字,这个月的月报又有内容,可不能忘了。 玛瑙会意,小步走?到书房,提笔给她写?了一张纸条。 程丹若朝她笑?了笑?。 玛瑙抿起嘴,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迎面碰见了林mama。她刚去厨房看过,令她们多?熬些粥,务必熬出一层厚厚的粥油。 见玛瑙出来,连声问:“少爷怎么样了?” “在和夫人说话呢。”玛瑙小声指了指屋里。 林mama探头张望,只见谢玄英枕在妻子的腿上,无意识地捏着她的手指,说的却是正事:“八月府试,七月就该准备起来了,礼房的人得处理一下……” 这样的公务,林mama听不太懂,又去看程丹若。 她正翻着一本小册子,说:“府试得要?熟手,今年先用着,过完年,我?看过府里的契书,该打发?走?的就打发?走?吧,重新招人看看。” “要?是都像严刑书那样就好了。”谢玄英感慨。 “他还?在,运气已经很好。”她一面说,一面摸了摸放旁边的茶碗,觉得凉得七七八八,端到他唇边,“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