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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奕是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姚家又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姻亲血脉盘根错综。赵榕是礼部右侍郎,苏州人氏,先帝在位时的状元,门生弟子满朝遍野。叶思睿何德何能,去查这两位科考舞弊?“此事就得你去查,其他人朕派谁去都不合适。”皇帝的声音虽然仍然十分疲惫,却饱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叶思睿心知肚明,这二位都是权倾朝野的人物,南北党的中流砥柱,陛下若想搞清案情,就得选个两党之间不偏不倚的人物,且不说这样的人并不多,查案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沦为众矢之的,除了自己恐怕也没人愿意接过这个担子。想清楚了他就重新跪下,“微臣接旨。”皇帝点点头,“李骧的事情你就不必cao心了,专心查明这起案子,告诉朕是谁在朝廷和学子之间挑拨离间。”他连连冷笑几声。“朕已经跟朱大人打过招呼,你直接拿着文书去提刑按察使司报道便是。”叶思睿叩头领旨,口呼万岁告退。他退出暖阁。冯公公就在暖阁外弓腰看门,见他出来了,脸上聚成一个笑,“叶大人出来了,咱家叫人送您出去。”带叶思睿来的那个宦官面露不豫之色,插嘴道:“冯公公,他不过是个从五品……”“闭嘴!”冯公公声音尖锐喝止了他,“咱家和叶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喝退了那个宦官,他又叫来另一个小黄门送叶思睿出宫。叶思睿出宫后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虽然不像入宫时有轿子一路接送,但小黄门还是恭敬地为他备了一匹马。叶思睿骑着马一路回状元楼。此次入京,原本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又惹了是非。也罢,只当是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了。他也考过乡试,见过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拼命的。若是通过此事能给两党打击,倒也不错。回到张灯结彩的状元楼,叶思睿叫来店小二,“你家掌柜的何在?”店小二不敢怠慢他,“掌柜的在屋里算账呢,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掌柜的对这位出手阔气的官员印象很深,从屋里一路小跑出来,双手在袍子上蹭了蹭,“大人有什么指教?”叶思睿看大厅里都是一些寻常的酒客,上午不怀好意打量他的学子都不见了,便直接问他:“本官是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奉旨调查乡试舞弊一案,状元楼里自缢的那名学子情况如何?速速招来。”掌柜的吓得腿都软了,“回大人,顺天府府尹已经来问过了,可是这事……这事实在不怪小的啊。”“顺天府那边本官自然会过问,你先说说你知道的吧。”掌柜小心翼翼地说了起来。原来自从有前朝的典故,状元楼一直为入京赶考的学子追捧,这次也不例外。出事的那名学子叫万成朓,是璞县人,家境富足。他入京头一日就入住了状元楼,还帮随他一同赶考的同乡举子万成煜和李兴欢定了房间。后来科举延迟,万成朓整日阴沉着脸,万成煜则整日不见踪迹。不过此时整个酒楼的学子心情都不大好,掌柜的格外小心地伺候着。放榜出来后,李兴欢落榜了,万成朓中了第十八名,万成煜中了第六十七名。其余状元楼的学子,有中第的,有落榜的,还以万成朓的名次最高。掌柜的特地置办了酒席为他们庆贺。谁料那一晚宴席上的气氛就不太正常了。万成朓和万成煜都很高兴,李兴欢郁郁寡欢,一个劲喝闷酒。这倒也正常,三年一科考,落第试子的难免心情郁郁。但其余的那些中举的人却也不见喜色。这就有些奇怪了。但掌柜的并没有想那么多。酒过三巡,他亲自抱了酒坛来敬酒,论理第一个要敬的是万成朓,掌柜的照例吹捧一番,又祝他来年会试金榜题名,给状元楼题字。万成朓兴致很高,一口应下,而他下手的一个叫解清的学子却说起风凉话,“掌柜的不必cao之过急,有些人这回是撞了大运,托了姚大人的福,来年换位主考官大人,能不能在榜上还未可知呢!”掌柜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科考舞弊从来是大忌,沾上的非死即伤。万成朓也变了脸色,当时就扔下酒碗质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学子也冷笑着卷起袖子,“我是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掌柜的连忙叫人把他们拉扯开,各自送回屋。不过几日后,大街小巷都开始传言姚大人主考泄题,致使璞县十一名举子上榜。学子们中举后不能立刻离京,还要拜见座师,参加鹿鸣宴等等。传闻越来越扑朔迷离,万成朓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解清中了第二十六名,在万成朓之下,这或许是他那日出言讽刺的原因,不管乐意与否,他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有言语冲突。后来万成朓干脆整日待在屋里或是出门游荡,用饭也是叫小二送到房里。解清更是逢人就嘲笑万成朓舞弊事发,没脸见人了。京中的风声越来越紧,不时有举子到顺天府门口抗议科举舞弊。赵榕和姚奕前后脚上书为自己辩解,停职在家,闭门谢客。也就在那一日,店小二给万成朓送中饭,敲门进屋,却发出一声尖叫:万成朓在自己的屋里上吊了。第84章科场舞弊(二)叶思睿听完之后愁眉不展,思索着问:“你平日看着,那万成朓的学识如何?像是能考出乡试十八名吗?”掌柜的苦笑,“大人,您这就难为小的了。学子们至多在酒宴上应酬答和,小的能看出哪些学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哪些是死读书,甚至不读书的,便不错了。若说谁能中举,能中多少名,那就只有天老爷知道了。”想想也是,乡试要考三道四书和四道五经题,经义是大家都通读的,文章或有高下之分,然而文无第一,最终榜上名次如何,除了学识外,也要看座师和主考官的喜好,朝廷局势,甚至可以说是试子的时运。他想想,又问:“那万成朓是有真才实学的,还是死读书或是不读书的呢?”“小的干这行多年了,这话还是说得准的,万老爷的确是书香门第,少年才子。否则小的也不会请他题字。结果啊……真是可惜,可惜了。”掌柜的又是拍胸脯保证,又是惋惜怅叹道这便是了。叶思睿点点头,又问:“科考推迟是怎么一回事?”恰在这时候,夏天舒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速度快,衣袍带起一阵风。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回来。叶思睿便被吸引去眼神,却看他径直走过身边,快步上楼,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又是怎么了?叶思睿半是诧异,半是失落。掌柜的也随着他移开了视线,注视着夏天舒的背影。“哎哟。”他压低了声音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