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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脸对脸,搞得很尴尬。老班也没多说什么,揪着李鸢包带把人往楼下扯:“来我办公室。”先泡上壶毛峰,倒给李鸢一杯:“吃午饭了?”“刚吃完。”李鸢接过,“谢谢班主任。”“你胆子很大。”老班从抽屉里掏出一摞叠好的报纸试卷,和一份空白表格,“敢事儿不跟我说清楚就翘课不来,你厉害我厉害?你教我我教你?这个优秀学生你不想评就不要评,不是说非得选出来两个名额,真空着也行。”老班口吻里有山雨欲来之势,挺严肃,说明真的在生气。“发生了什么我理解,都心痛,我站在班主任的角度去考虑,其实也很能接受,也承认你是个好孩子。”老班食指点点桌面,“但凡事讲究逻辑自洽吧,但在我这边看,你这就是不合情,也不合理。”“当时跟你提一帮一,你还不怎么情愿。”老班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所以我问问,你和彭小满的朋友关系,都已经这么铁了么?”李鸢觉得手里的杯身滚热,熨烫着皮rou,便把它轻轻搁在了桌上,手搭上嘴巴缓了缓痛意。鹭高某年,其实有过些次序之外的绯色传闻,起因于一次周一大课间的通报批评,报高三某班某两位男生,在白术堂回廊随地脱裤子小便,被某辅导员当场发现,记了班级姓名之后,送上教务处。这事儿一出,火爆全校,所有学生胃里的隔夜大碴粥好险没给笑吐,心说这都是俩什么人,放着好好儿厕所不上跑白术堂乱撒尿,是尿频尿急尿不尽么?都当个课后笑料在贴吧班群里传开,却无端冒出了个与众不同的反驳之声:打住。可能么?合理么?你们想,都已经说这俩男生是咱们学校高三重点班的了,就告诉我哪个成绩好的成年高中生还结伴儿去公共场所撒尿玩?缺啊?换个思路!指不定他俩是那啥,然后那啥,所以那啥……对吧?一个“对吧”余韵无穷,还附了个戴墨镜叼烟头的表情符号,深藏功与名。吃瓜众人好比受了那南海观音点拨的花果山野猴儿,宛然拨云见日茅塞顿开——靠,俩基佬要办事儿给发现了,裤子都脱了才说是随地小便的吧?我的妈劲爆!孤独乏味的高中求学,往往需要一些更情绪热烈的人事用以佐味,把黑白不辩是非不分人云亦云熬成一塌糊涂没有边界的混沌柿色,尝一口说味儿真好,酸酸的,这是我青春的味道。其实狗屁,这根本只是你仓皇幼稚,顾盼讨好的味道。话题方向果不其然猛转了个盘山公路,由“俩傻`逼到底谁啊”,变成了“俩基佬谁啊”,甚至从来也没人拍板说俩人就是,但没关系,有过错的人天生带着被落井下石拿来取乐的义务,真假不重要。后续,事件中心被一层层剥开,先是猜测一个姓张一个姓白;再是断定俩人文科同班;再是锁定高三六班;再是被谁偷拍了一张高斯模糊的背影贴上论坛,群里流传,说就是他,高三六班白某某!他们班里同学都知道!长得就很斯文秀气!绝对同性恋没跑!哦吼吼吼吼,可算逮着了吧,哈哈哈。清一色的欢呼叫好,小范围内集体高`潮,公民隐私全白学。可能这白某某事后要庆幸,庆幸他高三,他断网,他埋头苦学隔绝了人际,他两个月后就迎来了高考,他没来得及去触及这些密密匝匝,像漫天蚊蝇的流言蜚语。究竟是不是他,是不是和那位姓张的,是不是搞同性恋,是不是真的是在白术堂情难自已要办事儿结果被辅导员发现,至今是个未解之谜。因为人事永远在推陈出新,因为人不会有那样高效持久的专注力,因为不是靠吃这碗饭的四版娱记。但对当年高一,做了回吃挂群众的李鸢而言,老班这个问题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是害怕关系暴露,他不忌惮任何的指责和不理解,但彭小满不一定,何况这已经超出了怕不怕的范围。说实话,无异于和他拥抱着跳崖。否认,否认,隐藏,隐藏。李鸢摇摇头:“事情到了那一步了,我不太忍心,就没放心放着他不管。我其实心里有分寸的。”“是么?”老班反问。李鸢叹口气儿:“看您怎么以为吧,反正我就是那么想的。”沉默了一会儿,老板到底乐了:“就你拽,拽的二五八万的,就跟不来上课的人是我一样。”把手里的试卷和名单推上前:“回家抓紧时间把落下的作业补齐,还有这张表填好交给我,包括你的三年的校级以上获奖记录和证书复印件,和你们家户口本你那一页的复印件,整理好了给续铭,你俩的一起交给我。”“好。”“利大的简章好好看看,是个好机会,你走统招,我们这个小地方,校前三也未必能上的上,你不要给他溜掉了。”“嗯。”“回去你暂时先代一下小满的数学课代表,作业替我盯紧点儿,尤其那几个抄作业的老油条。”“他。”李鸢一愣:“他过几天就回来了。”老班呷口茶,啐掉嘴里的茶叶梗子:“他这么跟你说的?”李鸢不响,捏着手里的一沓东西。“行吧,不多说了,赶紧收心回教室休息,准备下午的课吧。”老班摆摆手,赶他走:“要没带书就先看陆清远桌子上的,他也刚手术完呢,还得恢复一阵儿才能动弹。”晚上彭小满来电话的时候,李鸢几乎是乍然品到了一刻锐利地心安,尘埃落定似的。心安彭小满仍然主动地触及了自己,并非自己所预料过的最坏的那样,敏感脆弱地一蹶不振了,自己一走,他就惶惶躲回小壳儿里,蜷起来睡过去,再无反响。李鸢快速接起电话,话里漫溢的一刹兴奋把自己都给唬愣了:“小满!”妈的跟中了彩票一样。彭小满在电话那头匀静呼吸了三四秒,带着鼻音哑哑笑开:“别兴奋少侠,你没中大奖。”“想你了。”“你。”彭小满无语,又无奈,又珍惜他这份罕见的弱势和直白得可爱,“你今天才早上的才走好不?”“嗯,我知道。”李鸢sao包红在家,坐的12路,老天开眼连着来了两辆,李鸢上的后一趟,空荡荡的只有乘客两三。他向里挪了一格座位,贴窗倚靠,看着青弋后退的夜景,“但还是有点想。”“你这样说搞得我很想宠幸你。”李鸢笑了一阵儿,停下来又问:“你又哭了吧?”彭小满故意抽搭了下响的,“嗯,简直旋转爆哭,我爸今天吊完水回来睡觉睡瓢了,迷迷糊糊爬起来找我妈,然后……反正,就跟韩剧一样,特夸张。”李鸢剑走偏锋:“保护嗓子。”彭小满在那头笑了五分钟没停。小满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