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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8

    只为天命。

天命向来玄妙,有人笃信不疑,同样也有人嗤之以鼻。而在帝王家,也同样有人笃信不疑,有人嗤之以鼻。

像前朝的承圣帝父子,便蔑视天命,而其三子扶风,更蔑视国师一脉,将其叱之为国之妖孽。

只因一纸批命。

当时的承圣帝在位三十五年,膝下八子,其中最偏爱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扶风,觉得其智计双全,有王风。

然而清越真人却同帝王相异。虽然国师一脉并不干涉帝王择嗣,然而每朝国师都会为每位皇子开蒙批命。

而三皇子扶风,是陀罗入命,命主灾侮,数主凶危。心行不正,性刚威猛,终其一生横成横败,飘荡不定。

这本该是一等机密,只由帝王亲见,再藏入天机阁中封尘,然而阴差阳错下,这一纸批命却落入扶风手中,皇子之尊,向来心高气傲,扶风更是刚愎,当即对这一纸批命嗤之以鼻,更叫他对清越真人怀恨在心。

然而却不想这纸批命一语成谶。

而承圣帝这一生当皇帝当得勤勤恳恳,可说是英明神武,算得上是一代明君,却也实在想不到为了他这偏宠的三子,居然让自己沦落到晚节不保的地步。

他在位三十五年,虽对所为天命嗤之以鼻,但同国师一脉却一向隔了一道七尺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这格局却由扶风打破了。

他公然宣称国师意图谋反,带领三千精兵围攻永乐宫,用一场滔天大火,将身在其中的清越真人活活烧死!

可笑修道之人一向清心寡欲,而清越真人这一生更不涉朝堂,这谋反的帽子扣上去,别说是那些舌枪口剑,一生致力参参参的言官不敢,哪怕是承圣帝也不敢这样做。

扶风却这样做了。

承圣帝舍不得儿子,最终只好压下消息,以永乐宫意外走水盖棺而论。

他春风得意,自觉除去此生大敌,又手掌兵权,从此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将那至尊之位视作囊中之物,甚至有隐隐又不将皇帝老子放在眼中之势。

承圣帝顿觉齿寒,终于开始正视清越真人当年那一纸批命。不再偏宠扶风,而将精力放在当初清越批命尚可的子嗣身上。

其中七皇子扶明宽厚仁慈,双目清朗,在承圣帝看来虽有些多余的妇人之仁,但大体也杀伐果断,在朝中也得到了不少臣子的拥护。他观察许久,一面不动声色地收回扶风手中兵权,一面观察扶明。最终将其立为太子,渐渐将朝中事务交托给他,只待一日他行事成熟便传位于他。

而扶明也不负所望。

他可为君,而扶风又怎可能甘愿为臣?

七王之乱,由此而来。

第八十二章

而哪怕时至今日,这场倾卷朝野的七王之乱仍是许多人最血腥不堪的回忆。已封作北疆王的三皇子扶风并青州王扶临、宝岳王扶渊拥兵作乱、犯上谋逆,于新君即位前夕诛杀储君扶明,更兵围太清殿,隐隐有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逼承圣帝另立储君之意。

承圣帝勃然大怒,当场发作起来将手旁砚台砸向那被派来传话的太监,直砸得那传话太监头破血流,当场生死不明。承圣帝知此子狼子野心,一口咬死扶明未死,绝不肯另立储君。然而扶风却不以为意,转而召来心腹手下,加强太清殿周遭巡视,对承圣帝看管的力度越发严厉。到后来更要伪作承圣帝驾鹤西去,另立储君的圣旨。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扶风这头杀死兄弟,软禁亲爹。那头后院即刻就起了火,他的连襟兄弟、北疆王侧妃亲妹的好郎君兵部侍郎赵文清陡然变卦,联合起他的心腹大患、既得圣宠又实力雄厚的长兄锦扬王扶池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一路气势汹汹从江南秀丽之地杀到京城,更“收复”许多城池,气得扶风终日脸色阴沉,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他扶风想坐上那个位子,可别人……也打着跟他一样的心思。

如今储君已死,比起扶风这个狼子野心,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作乱犯上的逆臣,他们其余几个兄弟,不论谁登九鼎都名正言顺。

此去一年朝野大乱,朝臣忙着站队,地方官员更加阿谀上官,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全然不顾百姓死活。这一盘赌局风险太大,可成果却也太诱人。下一步或许便能位极人臣,同样也可能跌落云泥,但这前景足够将人变成疯狂的赌徒。

而此时太清殿中那位曾经高高在上,因逆子晚节不保被软禁在这华美囚笼的承圣帝却沉静下来。侍人进殿,也不再担心被暴怒之下的承圣帝砸得头破血流。

扶风期待这是他的软化。哪怕他已经谋逆,但帝王一句金笔玉言,足够抵消所有罪过,便像他从前杀死清越真人,只要承圣帝一句话,他仍旧是那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什么事都找不到他身上。

扶风不敢对承圣帝下手,他杀扶明,还有办法推脱过去,可承圣帝不行,杀了他就是弑君,他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臣逆贼,更别说荣登九五,所以他只能软禁承圣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帝王之家,最重的就是正统。偏偏扶风此刻走的就是不是正统的路。他一面为同兄弟的斗争而焦头烂额,越感心力不足,一面派人去揣测圣心。但他自己也心知这几率有多小。而这场谋逆到此时,他们兄弟八人也只剩他跟那步步紧逼的锦扬王扶池。再过不久,哪怕承圣帝不甘不愿,却也只能选择他一个人。

承圣帝只是冷笑。

不久之后,京城里出现一名白衣少年,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进的城,又是如何进的这守备森严的京师,要知道北疆王防兄弟防得跟防贼,这京师守备只有越加森严,而没有一刻松懈。他究竟有何目的,又为何而来,没有人知道。

只是一天夜里,他提着一盏雪白的纸灯,提灯执伞,独自一人出现在那被大火席卷过后,遍地是断壁残垣的永乐宫中。

那少年模样清清冷冷,神色也十分冷清。

巡夜的守卫见了,只以为国师魂魄不散,徘徊其中。登时战战兢兢,问他因何而来。

那少年提着灯,模样冷清,眼睛里却突然温柔起来:“我自紫微而来,为我门人收尸敛骨,点此魂灯,照他归程。”

而那一夜至今,已有将近三十年。

那一夜之后,向是清流一派的游老御史在朝堂发作,以头抢地,将手中玉笏朝着高台上的北疆王砸去,怒叱扶风是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扶风最恨此言,当场就要号令手下侍卫将这老贼立地格杀。可还不见那虎背熊腰的侍卫动手,自己脖子就被抵上一口白刃长剑。

白衣青年神色温柔,手下却丝毫不客气:“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不忠不孝之徒,的确可诛。老先生言之有理,学生受教了。”

“只可惜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