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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属Ⅰ明月悬枝头,南瓜小米粥

    妊临霜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皇帝。

    “霜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宫人还没来得及通传她进宫的消息,妊千澍看到她连夜赶回来十分意外。

    “孤不是许了你十天假么,这才第六天吧。”

    “母亲,您吩咐的事情孩儿已经解决完了,在宫里休息也是一样的。”

    妊临霜心里有事要问皇帝,汇报得简明扼要。

    “不错,既然无人员伤亡,恢复秩序了就好。”

    妊千澍点了点头。

    “下毒的凶手就继续查吧,也许还有第二次动作,余英作为莲城城主,这些年一直把莲城打理得井井有条,被算计过一次肯定警惕许多,不必着急。”

    她看着妊临霜还没松开的眉头,不由好奇道:“还有什么事吗?”

    妊临霜纠结再三,还是没问出口。

    她本想直接和她打听宫中是否有傅家之人,但转念一想,她目前所有的猜测都没有证据,还没有上达圣听的资格,至少得具体到某个人或者某件物品才行。

    而且说到底,一桩是二十年前的玉城旧事,一桩是三年前的宫廷秘事,皇族与世家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唯一的巧合就只是拂尘玉罢了。

    除此之外,这二者又有什么关联呢?

    但愿是她想错了吧。

    如果宫中之人就只是想帮李灿,傅家之人就只是想报仇,皇长女和皇帝都只是无端受累,那便是最好的。

    “这孩子,怎么愣住了。”

    妊千澍看她低着头也不回话,走过来看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白皙的手上又换了三个戒指,是妊临霜没见过的款式,只是还是一样的华丽夺目,一晃就五光十色,把妊临霜从千头万绪中引回现实。

    “没事,就是想母亲了,早点回来看您。”

    妊临霜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临霜就告退了?明天还是您自己批折子哦。”

    妊千澍皱眉一挥袖子:“滚滚滚。”

    “啧。”

    等妊临霜走了,她恨恨地坐下,自言自语道:“早晚让你当皇帝……”

    “哼哼,到时候孤就美滋滋做太上皇……”

    彼时惊蛰正在院里坐着和清明聊天,看到妊临霜回来,连忙蹦蹦跳跳地过来迎接。

    清明和太女宫的其他人许久未见她,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对她行礼。

    已近半夜,月亮稳挂中天。

    按往常作息,此时宫人们都该和衣而眠,但宫里的所有人都像在等她见一面一样,到的很齐整。

    她这宫里的人留得不多,看着她们一张张微笑的脸庞,妊临霜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归属感的情绪。

    很奇怪,她一个现代人,居然对这个皇宫有了归属感,可能她现在是真的融入这里了吧。

    “恭迎殿下回宫。”

    几日未见,清明的脸色又开朗不少,估计是她和金素芝的合作起作用了,金家有商会这层关系,日后她们经营会便利许多。

    “好久不见。”她对清明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见到殿下回来了,我们便安心了,”清明笑得明媚,美色赏心悦目,“我们一听到宫门守卫来报,便等着殿下呢。”

    说话间,一旁侍从端了一个陶盅来放到小桌上。

    清明掀开盖子,里面的食物热气腾腾,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惊蛰说您回来得急,路上只随便将就了些,我们就让小厨房给您做了些南瓜小米粥,放了冰糖,殿下用些再休息吧。”

    “好,一起吃吧。”

    妊临霜确实觉得有些饿,便从善如流地坐下。

    清明盛了三碗粥,一人一碗端了,和惊蛰坐在下首。

    “其实我本想明天再说,怕你们困了。”

    妊临霜看着青瓷小碗里金黄软糯的小米粥,南瓜丝丝缕缕地浮沉,既然都在喝粥了,索性和他闲聊几句。

    “我想找个名目,以后我们做商行。”

    “商行?”

    清明微微思索。

    “做商行虽然比开铺子成体系,日后在别处开分行有商会支持也更方便,但要给商会缴纳会费,目前来说怕是有些累赘。”

    惊蛰在一旁安静地喝粥。

    他明显不是很爱喝甜粥,一边听,一边慢吞吞地吃着。

    “商行最重要的是掩人耳目。”

    妊临霜喝了一口粥,香甜滋味让人心里熨帖,她笑眯眯地继续道:“目前我们铺子的盈利已足够平账,租金和成本都扣完,日后便只需入私账,与宫里无关。”

    “在莲城金家的盈利分成,每个月月底便会入我们账上,你尽管去做,和商会谈分成的事自有金素芝帮我们。”

    既然有了金素芝这层关系,总得物尽其用才是。

    “是。”清明乖巧地应了。

    有妊临霜的支持,清明行事也大胆许多。

    他对于与人打交道一事本就很精通,在经商上也有自己的打算,知道坊间的喜好,由他完善并面市的彩墨笔销量极好。

    “不过做商行需要的商号和商徽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想。”

    喝完一碗粥,感到胃中温热,寒意都被驱散。

    妊临霜放下碗,曲手支着头,觉着有些犯困。

    太女宫的宫人们基本都去休息了,唯独她们这边还灯火如昼。

    看着黑洞洞的门口和厅内古老的蜡烛,她突然觉得也许还可以看看有没有燃油煤矿之类,试试卖更亮堂的油灯。

    黎国矿脉那么多,不可能尽是些宝石,一定会有能源,或许运气好的话,她还可以让工匠制作火炮之类的武器。

    那就可以炸了西麓山、荡平西麓国,把先太女的溺水之仇给报了。

    如此想来,妊临霜忽然觉得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之前陷进死胡同去想拂尘玉的事真是浪费时间。

    “明天再想吧,先去休息。”

    看着两人都吃完了,她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散会!”

    清明和惊蛰相视一笑,殿下又在说怪话了。

    等妊临霜洗漱完出来,惊蛰已然熟睡。

    他回来得早,刚才喝粥时她就看出来他有些困,回房后也一直在等她睡觉。

    她看着惊蛰的睡颜,只觉得可爱,裹挟着一身冷气钻进暖和的被窝。

    惊蛰的身体早已记住她了,饶是睡着了,还使劲往她身边挨。

    少年火热的身躯像个热乎乎的热水袋,烘得她手脚都暖。

    “惊蛰啊……”

    妊临霜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累了,舟车劳顿了一天,但还是想展现给她活泼开朗的那一面,很招人疼。

    她想着想着,目光游弋,看到了床头安安静静开着的小花。

    这天心兰从莲城跟着她来到宫里,依然精神百倍地舒展着花叶,看不出丝毫不适应。

    鼻尖萦绕幽雅淡香,她的嘴角不由上扬,倾身过去在惊蛰额头落下一吻。

    “快长大吧,我的惊蛰。”

    第二天醒来,惊蛰睁开眼看着久违的太女宫天花板,感觉自己昨天做了个很香甜的美梦。

    梦里的殿下好像还主动亲了他,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梦就醒了。

    还没来得及回味,他一扭头,却发现枕侧无人,一摸被窝里凉凉的,应该是出去许久了。

    不好,他怎么睡得这么死,耽误了殿下洗漱……

    他急忙掀开被子,却见妊临霜背光拎了个漆红色食盒进来,身上只披了素色外袍,乌黑发丝随意拢在了一边,眉宇间都是慵懒的神情。

    “惊蛰,想睡就继续睡吧,没事。”

    她将漆红食盒放在一边,打开后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惊蛰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他红了一张脸,默默地看她将菜从食盒里拿出来。

    屋外阳光灿烂,照得屋里一片敞亮。

    他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还是殿下自己去取的早餐,真是羞愧难当。

    惊蛰嗫嚅道:“殿下,我起晚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看你睡得香,梦里还在念叨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就没忍心叫你。”

    妊临霜笑眯眯地看着他,果不其然,听了她的话,惊蛰的脸红到了脖子。

    “做什么美梦了,和我说说?”

    惊蛰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肯说呀?”

    妊临霜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引诱惊蛰步入她的圈套。

    “那就可惜了,原来还想喂你吃的呢。”

    她拿起一个笼屉在他眼前晃了晃,里面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灌汤小笼包,一晃那里面汤汁就跟着晃荡,诱人的鲜香四溢。

    惊蛰的肚子叫得更大声。

    昨天他夜宵吃的很少,又睡到日上三竿,闻到食物香味后更是饥肠辘辘。

    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红着脸老实道:“梦到殿下亲我了。”

    原来他有感觉,只是以为是在做梦。

    妊临霜噗嗤一笑,拿小碟子盛了个小笼包,作势要递给他:“吃吧,等会洗漱也无妨。今日休息,闲来无事,宫里又没旁人管,睡多久都行。”

    看着惊蛰隐约有些失落的小表情,她笑眯眯地用筷子夹了小笼包,底下用小碟子接着,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嘴。

    “乖,啊——”

    在她面前,他的小心思永远无所遁形。

    惊蛰就着她的手,将小笼包囫囵吞了,看着她带笑的眼睛,食不知味地道:“好吃。”

    等两人用完饭,困意尽散。

    “不如就叫林氏商行如何?”

    妊临霜懒洋洋地靠着惊蛰,不是很想动脑子:“要不一人提一个,咱们抓阄吧。”

    清明看她这明显是想偷懒的样子,忍俊不禁道:“那就听林员外的,林氏商行。”

    妊临霜挠了挠头:“惊蛰和你说了?”

    “嗯,昨天您去大殿时,惊蛰便和我说了这些天的见闻。”

    清明笑着将“林氏”二字写在纸上。

    “那他有和你说他自己做了什么吗?”

    妊临霜偏头看惊蛰,墨黑眼瞳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他现在胆子可大呢,都敢直呼本宫名讳了。”

    惊蛰知道她在调侃他马车上表白的事,那时觉得没什么,凭着一腔热切就说了,现在想起来羞得无地自容。

    清明闻言,抬头看向惊蛰。

    他在外行走多了,美目流连带出三分威严:“发生了何事?”

    “哥哥我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惊蛰连忙摆手,“我哪敢呢……”

    妊临霜逗完人,也不说话,就只笑着看他。

    清明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明显地感到她看惊蛰的眼神中,多了些以前从没有过的东西。

    他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皓腕一转,提笔继续道:“殿下,那商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