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雨下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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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李老师,这怎么回事啊?” 李品侧目一看,哦,原来是教音乐的马老师。李品道:“我们班学生,放学时候不小心摔着了。” 马老师听他这样说,目光再次定在女孩的伤口处,人也站起来了:“就别往后找了,就我这,离后门近。等下你们下车方便。”说着,便让出自己的位置。 李品感激的望着马老师,说了声:“谢了,天宇哥。” 大约是疼的没力气说话,余池子上车后就一直咬牙抿嘴。 李品想到等会的晚自习,于是低头发微信和班长安排工作。指间略过各种头像时,忽然看到那个备注:余池子爸爸。 他女儿现在这样—— 李品的余光瞟了眼闭目养神的余池子,点开余池子爸爸的朋友圈。 令人意外的是,陈保金的朋友圈并非仅三天可见。 而是全部开放的。 李品被训练的照片所吸引。阳光下虎虎生威的一套拳,紧实的腹肌。真让人羡慕。李品继续往下翻,发现余池子他爸还挺自律的,居然每周会去健身房。按道理警察不应该比他们老师还忙的吗? 而且,看他们拉练的视频,运动量应该不小了吧,还练。 要我肯定早累趴下了。 李品往下翻,正看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李品!李品!” 李品抬头,原来是马老师啊。 “怎么了天宇哥?”李品问。 “到了!” 李品惊觉,他竟然玩了这么久手机。赶紧道谢,把余池子往下带。谁知马老师也站起来道:“我搭把手,我也住这呢。” 李品看到睡着的余池子,摇醒她。 进门、换鞋、上药。 忙完了一切,李品一看表,哟,上晚自习的时间到了。 仿佛是看出李品的心思,热情的马老师说:“你回去上课吧。孩子我陪着。需要我帮她联系家长来接吗?” 李品不等余池子说话,便摇头。 余池子心情已经不似早上晴朗,只是低声道:“谢谢你们。” 若对方是个小男孩,李品没准坐下开导开导。 是个小女孩,两个男老师。 马天宇对余池子道:“我和你李老师先去吃个晚饭。你先一个人待会,困了可以直接睡。行吗?” 余池子点头。 马天宇便和李品一道出去了。 “怎么了,这孩子。心事重重的。”在楼道里,马天宇问。 李品摇头,想了会又说:“她爸是警察,今晚上出任务。余池子和我说,让我别和她爸联系,免得她爸分心,抓不到坏人。” “那你联系她其他家人呀!” 李品道:“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家长群里她就拉了她爸。我估计,是离异家庭的小孩。” 马天宇点头:“这几年这种孩子多了很多。” “是啊。” 马天宇用胳膊肘顶了顶李品:“诶,那这样吧。她在你那睡,你在我那睡,避避嫌。” “知道。” 就这样,李老师略显魂不守舍的上完了一整节晚自习。 好在晚上主要是和大家讲今天上午讲过的知识点,所以昨晚的教案还可以再用一次。 晚自习结束,一群学生围上来。 有想要找他问知识点的,有想要找他请假的。还有纯粹想要聊天八卦的。 一个叫米爱令的女学生很是单刀直入:“老师,老师。你长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 李品抬头,笑着看对方。 瓜子脸,双眼皮,眼睛不像,性子倒和李斐有点像。 “有了,怎么了啊。” 阿————! 身边一波波感叹声,把李品吓了一跳。原以为这是单枪匹马,搞了半天是派了个“代表”来询问群众意见啊,是这样吗? 想到从前在电视台,工作时热火朝天,说话倒总是要三分言,七分藏。和少年人在一起,到是省心。 ——[他们口无遮拦,我也不必隐瞒。] 李品笑:“怎么着,还想打老师的主意啊!抱歉,名草有主了。” “那师娘叫什么名字啊,长得好不好看?”又有学生在问。 李品抿嘴笑,对这帮好奇娃娃一个个看过去,数落道:“你们啊!” 应付完这帮小孩回去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天终于肯暗下来。 李品上楼时,还时不时抽出手机来看。 [再怎么出任务,现在也应该出完了吧。更何况,女儿要真一晚上不回家,这做父母的,哪里能做到完全不关心呢。余池子爸爸还每天给余池子做早餐呢,要余池子不回家,他该着急死了。 我也真是的,余池子一个高中生。 她的话我还当圣旨来听。 做男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主见!] 李品决定把这事告诉陈保金,还在打字呢,陈保金的一条语音就发来了: “李老师。我女儿这个点还没回来呢。我给她留的晚饭也没动,你们下晚自习了吗?” 看看!家长果然担心了! 李品立刻语音回他:“嗯,下课了,余池子膝盖受伤了,在我宿舍呢。给她上了药。要不你过来接她?” 李品回完消息,又赶紧再发一条语音:“是她说你上班,是警察,让我别打扰你出任务。我本来刚打算联系你。” 那边很快也回了消息。 于是李品把宿舍地址报给他,等待家长上门接人。 在这期间,李品打开宿舍门,发现余池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于是又把门关好,下去抽烟去了。 等他抽到第三只烟的时候,一阵轰鸣声响彻夜空。 李品抬头,不远处一辆摩托车快速驶来,停在小区门口。 李品又想起了上京,那里是禁摩的。 男子把头盔摘下,甩了甩头发,向着李品的方向走来。小区里没什么灯,到处都暗暗的。那人越走越近,虽然不至于虎背熊腰,但至少一米九的个子,带给李品久违的压迫感。难道这位是—— 李品想到那些朋友圈照片。 以及余池子告诉他的:“品老师,我爸爸是警察。” 李品点开微信,播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正向他的方向走来的男子随即停下脚步,从牛仔裤里抽出手机,放在耳边,屏幕紧贴着他的脸,勾勒出干脆侧面。 陈保金听到李品的声音:“真是你啊。个儿好高啊。” 陈保金垂头笑,又问:“那李老师,我可以过来吗?” 李品同陈保金一起上楼,每上一层楼,陈保金便咳一声,跟军训报数似的。楼道里的声控灯有气无力打在台阶上,李品抿嘴笑。 陈保金其实十分健谈,和他那冷峻高傲的外表完全不相称。热情洋溢,看得出,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从陈保金的口中,李品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余池子果然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池子学习成绩挺好的,我平时也帮不上她什么。工作也忙,没想到她受伤了也不告诉我。” 李品想到李斐小时候,笑道:“是这样。好学生其实都是靠自己,拼天赋。余池子性格很开朗,在班里,也有很多朋友。她今天没来晚自习,班里不少人问起她的状况。” 陈保金一听,笑眯眯道:“人缘好这点,应该是随我。” 李品想起他的交通工具,问道:“等下让余池子坐摩托车回去吗?不太安全吧。” 陈保金也愣了。片刻后回道,“啊呀,刚才着急赶过来,没想那么多,那等会我和她打车回去!” 轰隆!白光照亮整个楼道。 李品不慎把陈保金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仅一瞬。 他在陈保金的目光中捕捉到慌乱。 雨下得毫无道理。 他们一同爬到7楼,见到了等在那的天宇老师。马天宇说:“哟!这位肯定是余池子爸爸吧。” 李品点头。 陈保金做了自我介绍。 雨越下越大,众人在雨声中低声聊。 马天宇说:“我在九楼。今晚我和李老师挤一挤,你们父女住李老师这就行了!” 陈保金刚要说什么,李品便道:“不用谢!这也不是临时安排,我和马老师说好了的。” 陈保金扯开笑,冷道:“你紧张什么,我没说不同意啊。” ...... 马天宇心道,莫非自个来的不是时候? “……” 现场忽然就除了雨声,只有沉默。 这时,大门从里面被转开。 余池子的声音和她的少女脸一道出现在门后:“爸,你怎么来了?” “伤了怎么不去爷爷家?”陈保金反问。 马天宇拉了拉李品的袖子,对陈保金道:“我和李老师先上去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上来敲902的门就好了!这里是教师宿舍,住的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很安全!” 李品余光瞥到正注视他的陈保金,想起刚才那道闪电。从虎视眈眈到慌乱闪避,只有半秒,但已足够让人不舒服到现在了。 李品不由得加快了上楼的脚步,心道:[和一个学生家长,哪来这么多话好说。] 到了马老师家,二人洗过澡。 马天宇往床上一躺:“哎呀,天要下雨天留客啊!” 李品原本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坐在桌前写教案,听到这句,成功破功,噗嗤地笑出声来。 马天宇道:“笑什么呢,你。” 李品道:“天下雨,娘嫁人,不知怎么就想到了。” 李品听到马天宇叹气的声音。 “怎么了”他问。 “我妈走得早,我到宁愿她嫁人了。”马天宇答。 也许是雨夜的喧闹足够人放下所有的防备,李品写教案的手,随着马天宇的娓娓道来,渐渐停止。 …… “后来呢?”李品问。 “后来——后来我没办法了,兜比脸干净啊。就想着,要不试试吧。报了这里的学校。本来按我的学历,我以为很难进来,没想到被录取了,题没白刷。” 李品点头:“西部嘛,没沿海城市那么卷。”他想了想,又道,“我看你这么年轻,我以为你和我一届进来的。原来你都来这么久了。” 马天宇听得哈哈大笑:“诶,别说!我这张脸可是很有欺骗性的,我说我三十一没人信我跟你讲。上次我带学生去葡萄园做义工,你猜怎么着,那的保安还拦我,要我出示学生证呢!” 一聊到这个,李品也有感触了。 二人就长得嫩的苦恼和便利展开了一通比较,最后得出一致结论: 弊大于利。 “别在这里发癫。”701室,余池子下了通告。 陈保金把嘴里的烟拿下来,站起来想找烟灰缸。余池子直接上手,把他的烟夺下,丢在客厅里,踩灭,一气呵成。 “你把人家地板弄脏了。”陈保金说。 “你明早走之前拖一下。”余池子说。 陈保金叹气,缩回沙发上。 余池子挪了挪身子,背靠在沙发扶手上:“打听清楚了,人家是直的,有女友,谈了三年了。米爱令说,听他那语气,爱得很。你啊,死了这条心吧。” “我让你帮我打听打听,没让你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余池子,你倒是越来越疯了,学的谁?”陈保金问。 余池子嗤笑一声,眼睛里淡淡的,没有光:“谁生我我学谁呗。你倒是说说,你和谁生的我啊,爸爸?” 陈保金被这一声爸爸叫出了鸡皮疙瘩。 “别这样叫。”他说。 “陈保金,你和谁生的我呀。”余池子又问。 陈保金被问得很不舒服。 他直言不讳:“这种问题不用问了。你爱惜一下你自己的身体,我把你拉扯大,不是为了看你在我面前自残的。” “嘁!你拉扯大。”余池子忍不住嘲讽,“明明就把我丢给爷爷带。” 陈保金懒得搭理她,很难说,她是不是老家伙找来的卧底。 他把衣服丢在余池子脸上:“去洗澡。” 余池子看着他,拉住他的手:“你帮我洗。” “神经病。” 陈保金见余池子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好又说:“我喜欢男的。我是个同。当年有你,是一场意外。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拽着他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 陈保金不得不用点力抽开手来。 他捡起踩灭的烟头,没出声。 余池子说:“雨已经停了。” 陈保金说:“我出去一下。” 到了楼道里,陈保金听到李品的声音。 “斐斐,抱歉!对,写教案忘记时间了。今天下午我们班有个女生受伤了,我过去看看。” “对” “肯定的,这肯定的。” “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啊?” “不是吧,这样就可以了?” “哎,你想听啊。” “不要~~” 陈保金听到李品撒娇的声音,耳朵发烫,喉咙发苦。 这么晚了在楼道里发什么sao。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