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神器重羽
朝霞城是仙境的凡人之城，此时烈日炎炎。 明日午时，苍元秘境将会开启。因此，现在朝霞城里全是候着秘境开启的修仙之人，叶冰裳也在问道山长老们陪同下来到了朝霞城最大的客栈。 叶冰裳第一次来到这样陌生而热闹的地方，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偷偷往下面打量。 很快，她就看到衡阳宗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除了衡阳宗清无长老，便是那天带着戴着面纱的仙子和碎了灵剑的少年。 衡阳宗的人付了入住的灵石后，赤霄宗的岑觅璇便上前对黎苏苏和月扶崖道：“那日我被妖术所控，虽非我本愿，可也是行了错事，请毓灵仙子和月扶崖道友原谅。”说完，便是一礼。 黎苏苏没想到她会来主动道歉，但这件事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便道：“无碍。” 媵庄也对月扶崖说：“月道友的灵剑到底是因我师妹而碎，待苍元秘境后，赤霄宗会送来灵器作为赔礼。”他见月扶崖还想拒绝，又道：“道友不必推辞，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们赤霄宗开宗祖师爷乃是上清仙域半神冥夜的弟子，虽然冥夜早已陨落，可他们也有不少的上清传承，发展至今，亦是仅次于衡阳宗的大派——当然，问道山因为过于神秘，仙魔众人皆不知其战力到底如何，因此一般不会将其计入宗门排行之中。 赤霄宗身为大宗，自有气节和底蕴，一两件灵器不在话下。 月扶崖见他们心诚，不好再推辞，便点了点头。 叶冰裳见了这一切，偷偷跟护心鳞里的蛟龙说：“冥夜，赤霄宗是好人。” “好人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判断的。” “可是他们是你的传承，又知错能改，是好人。” “传承已过数千年，我早已不知赤霄宗如今之人心。不过，虽是无心之失，却知错能改，的确善莫大焉。” 次日，叶冰裳在众长老的护送下来到了苍元秘境的入口。 入口处罡风大作，像是能把人搅成碎片，叶冰裳小脸发白，抓紧了妫羽的手。 “裳裳。”妫羽抚了抚她被吹乱的头发，“你七情炽盛，别人害怕的东西，你会更害怕。但是只知一味躲避，并不能破除畏惧之心，你必须要去面对这一切。” 叶冰裳松开她的手，点了点头：“我知道，妫羽。” 她身上穿着画满防御法阵的法衣，带着避水珠和诸多灵符，又有护心鳞和蛟龙相护，即便叶冰裳如今只有八岁、只是练气中期，她也能在这秘境中走一遭。 只是能走多远，就看她自己了。 妫羽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远去，又唤嬴伯芳与祁锦：“待所有人进去后，再压制修为、更换面目进去。” “是。”嬴伯芳与祁锦回道。 若是没有傀儡术一事，他们或许不会真的跟着神女进去，但是傀儡术一出，他们就不得不进去了。 历练虽重要，可神女的性命更为重要。 另一边，叶冰裳走到秘境入口。她仰头看着那变化万千的风眼处，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 “冥夜，我不怕……” “……说怕也没关系。” “那我说了……冥夜，我好怕啊！” 众仙门看着问道山神女这么小一个孩子居然要进苍元秘境，不由得感叹，这问道山培养弟子真是别具一格。 他们是真不怕神女殒命啊！ 衡阳宗清无长老得了衡玄子和公冶寂无的嘱托，对黎苏苏、月扶崖及众弟子道：“神女对仙门来说十分重要，若是在秘境中遇到神女有难，定要帮扶一把。” “是！”月扶崖与其他弟子回道，而黎苏苏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傀儡术一时，她原本像随大师兄前往太虚宗，但是爹爹不允许。他以黎苏苏失去勾玉、需要新的机缘为理由，让黎苏苏来玄元秘境历练。 她没想到又会遇见叶冰裳——转世后的叶冰裳。 叶冰裳杀了澹台烬，导致黎苏苏的邪骨任务彻底失败，可她居然重生成了问道山的神女。 黎苏苏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但是，如今的叶冰裳已经不是黎苏苏想杀就能杀的脆弱凡人了。 问道山把她看得无比重要，其他仙门因为受了问道山恩泽自然也会护着她，包括黎苏苏所在的衡阳宗。 黎苏苏看着那个八岁青衣女童，心里却想着，五百年前叶冰裳为什么要杀了澹台烬？难道，叶冰裳是为了萧凛报仇么…… 此时，衡阳宗的人也到了。 晏泽跟在藏海身后，十分低调。 他抬眼看向站在入口处发抖的女童，心中预设了一百种方法把她掠走。 而叶冰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来了这么多的人，她还在跟冥夜极限拉扯—— “冥夜，风这么大，会不会把我搅碎啊。” “不会，你有灵符和传送玉佩，还有护心鳞护体。” “那我跳了……” “对，闭着眼睛跳。” “我真的跳了……” “主人，快跳。” 叶冰裳紧紧闭着眼睛，跳进了苍元秘境中。 “此女虽年幼，心性却不错。”清无长老赞道，原本他还想让衡阳宗的弟子带着叶冰裳进入。 黎苏苏不以为然，叶冰裳抖成那样，还心性不错。呵。 她正想带着月扶崖和衡阳宗的弟子进入玄元秘境，就见一个人影极快地从所有人面前路过，一跃跳入了玄元秘境。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叶冰裳将要消失的衣摆。 “欸，师弟？！”藏海匆匆赶到入口，他回头对众仙门一礼，“失礼失礼，那我们就先进去了。”说罢，也消失在入口。 其他仙门弟子紧随其后，黎苏苏也是如此。 这时候什么恩怨都不重要了，苍元秘境只开启一瞬，趁机进去才是要事。 月扶崖将自己和黎苏苏以蓝色的曲引线相连，想要进入秘境后一起降落，但他两人进入玄元秘境后，曲引线断裂，各自分散。 叶冰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对着一片梨花林。 梨花被微风簌簌吹起，在蔚蓝的天空下卷出一道又一道的花路，最后纷纷扬扬从半空中飘落。 “好漂亮啊，冥夜。”叶冰裳仰起头，慢慢地向树林走去。 “我听到很多很多生命生长的声音。” “梨花在枝头放开，草籽被微风携卷，去往生命的远方。” 此时，树林跑出一只通身雪白似鹿的灵兽。它的鹿角之间有点点荧光，白日里也清晰可见。 它到叶冰裳面前停下，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叶冰裳想起长老们曾经教过自己的那些五界秘闻，她好奇地将手放在了灵兽的头上。 “你是天鹿的血脉么？”叶冰裳低声问。 天鹿者，纯灵之兽也。五色光耀洞明，王者道备则至。 灵兽点了点头，它俯下身来，让叶冰裳坐在它的身上。叶冰裳握住它的双角，被它载着，晃晃悠悠地进入了树林。 穿过繁华满枝头的梨花林，灵兽带着她走到了一处断崖处后，就停下了。叶冰裳知道它的意思，从灵兽身上爬了下来。 她看到断崖前是一座铁索连成的铁桥，底下是万丈深渊。 “谢谢你，快走吧。”叶冰裳对它说道，“别被人抓到了。” 灵兽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叶冰裳走到悬崖边，看着这座铁桥和万丈深渊，心中恐惧更甚。 “主人，对面有仙草。” 叶冰裳摇了摇头：“仙草天生天养，我不需要，不取。” “好。” 她是为了历练而来，但最根本的目的是看看能不能获得这个秘境里的神器，以巩固镇守婆娑魔镜与仙境之间的百灵潜护镜。 叶冰裳低头看了看深渊，抽出一张御风符，以咒语驱动，煞白着脸跳了下去。 地下妖气、魔气、死气、煞气纵横，但是神器就在下面，叶冰裳不得不跳。 “冥夜……有血和骨头吗？” “有。” “主人，睁眼！” 冥夜这么一喊，叶冰裳只好睁开眼睛。 只见黑气缭绕的谷底遍支离破碎的血rou、骸骨和恶臭的rou泥。那些rou泥密密麻麻，竟然是活的，它们cao纵着带着碎rou的手指和森森白痴的大嘴向叶冰裳袭来！ “是魍妖！”蛟龙大喊了一声， 叶冰裳被这些东西恶心地差点要吐了，但危急关头，她已经抽出了雷火符。 借着御风符腾起，她使出三五张雷火符将离她最近的魍妖炸的四分五裂—— 可是没有用！ 叶冰裳不过练气，她的符咒即便是长老所画的仙级，也使不出那么大的威力。更别提这些东西根本杀不死，一坨rou泥被炸开了，只会形成四五坨新的rou泥。 而且，那些炸开的rou泥上布满腥臭的血液和白色的经络，看得叶冰裳掐着诀的手都在颤抖。 “御风符快失效了！”冥夜提醒道。 叶冰裳不得不先更换新的御风符。 “冥夜，这里看起来……无路可走……” 她咬着唇，强忍着恶心和恐惧一面躲避着魍妖，一面在谷底梭巡。 叶冰裳以生入道，她必须在这一片妖魔横肆、死气缭绕的地方找到一处生机，才能落脚。 突然，叶冰裳探到了一处结界。 “主人，只能以护心鳞破之！” 护心鳞是神器，护心鳞才能破的结界一定跟神器有关，叶冰裳明白。 她立刻抛出了护心鳞，手掐神决破开了这一片结界！ 四周瞬息变化，叶冰裳从已经半破的御风符跳下来，打量了四周。 这是一片美丽而宁静的山谷，不远处有一间小小的竹屋。 叶冰裳走了两步，就听到一声雄浑的男声：“何人擅闯千里画卷！”随即，便是一阵灵妙的琴声传来，让叶冰裳头疼欲裂。 护心鳞自发飞起，散出幽幽青光，对抗着那琴音。 “你……护心鳞？！”对方忽然停下。 乐音消散，叶冰裳抬起头看到一只冰蓝色的箜篌凌空而至。 “主人，这是神器重羽。” 护心鳞自半空中回到叶冰裳的手中，叶冰裳抬起头，问那箜篌：“你就是神器重羽？” 对方慌乱一阵：“你……你怎么知道。” “护心鳞怎么会在你身上？！那明明是主人的东西！” 叶冰裳不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护心鳞自我降生后，便伴我长大。” 重羽气急：“怎么可能？！护心鳞是主人本要送给……他的妻子的东西！” “哼！让我看看你怎么拿到护心鳞不就知道了！” 重羽骤然发出一阵琴音，护心鳞应声而挡住！ 它翻阅了叶冰裳的前世往事，看到曾经的叶冰裳被小主人的恶魂欺负，八岁的叶冰裳掉入初凰神女制造出的时空裂缝中、身受重伤，看到战死的主人将情丝和护心鳞交给叶冰裳，看到护心鳞自行认主—— 叶冰裳私自留下情丝和护心鳞虽有过，但是如果不是小主人欺凌她，初凰神女不知何故造成时空裂缝，叶冰裳也不会掉进山谷、命悬一线，更不会遇到主人。 因果相抵，重羽只能气急败坏骂护心鳞。 “你这个叛主的东西！” 护心鳞闪了闪，传出了冥夜的声音：“护心鳞本就属于主人，落入他人手中，也是为了最后归还主人。” 冕是魍妖之主，本身也就是一团rou泥。重羽知道护心鳞根本不是从冕身上拔下来的，它无从抵赖，只能又怒道：“那情丝呢！” “情丝是自己跑进主人身体中的，主人为此受苦颇多。”冥夜顿了顿，问道：“此番前来，不知会遇到你。既遇到你，便拿此事试问于你。” “除九尾狐妖外，谁还能取出这条大妖的情丝？” 重羽气了个仰倒：“你们占了我主人的情丝，还有脸来问我！取不了，折磨死你吧！” 叶冰裳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一条不属于自己的情丝，长老说这东西属于上古大妖。大妖苦于情而悲死，七情浓烈，便也会让她七情炽盛。 “算了，冥夜。”叶冰裳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有这一条情丝在，我也不会死。” 重羽惊讶：“你是冥夜？半神冥夜？”万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重羽虽然没参与，却有所耳闻。 冥夜没再回答他。 叶冰裳收回护心鳞，看向半空中的箜篌，说道：“重羽，你在这秘境中近万年，不知外界之事。如今，神魔大战已过万年，那之后，稷泽以身镇压妖魔于荒渊。” “五百年前，荒渊封印已破，一百年前，魔神出世，问道山以百灵潜护镜镇守婆娑魔境与仙境，使得魔气不得蔓延至人间、仙境。” “重羽，你是完整的神器，我问你。”叶冰裳地问它，声音脆生生的。 “你是否愿意将神力赠与百灵潜护镜，以守护苍生？！” 重羽听了这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它心中一沉，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而且，我是主人留给小主人的！” 叶冰裳看着它，稚嫩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么说，你的小主人也是仙境之人了？” 重羽不语。 小主人虽被主人重伤成死胎，但初凰神女一直穿越时空，搜寻上古之宝为小主人凝魂，小主人必然会是仙体。 重羽知道自己留下来，日后一定会辅佐仙境的小主人守护苍生。 除了这一点，重羽也知道，冕留下苍元秘境等待小主人是为小主人没有负担地活着。它最多可以去重就轻地将主人和初凰神女的故事告诉他人，并且说主人是一个好人，他爱初凰神女和小主人。可是，重羽不会将一切告知小主人。 甚至，包括它刚刚看到小主人恶魂一事。 但是……护心鳞是知道一切的…… 现在半神冥夜又成了护心鳞的器灵，它肯定会将一切告诉这个女童。 重羽仍不愿意放弃，说道：“小主人也可以用我守护苍生！” 叶冰裳摇了摇头，她掐诀祭出了一面菱镜的虚影。 菱镜飞出，带着熠熠耀目的神光在重羽面前变大—— 这居然也是神器！ 重羽从中看到，巨大的百灵潜护镜立在妖魔与仙人的分界，一半照着妖魔之气翻滚的婆娑魔境，一半照着安宁的人间和仙境。 叶冰裳道：“我的本命神器便是百灵潜护镜。” 重羽听到那女童口齿清晰地说：“我乃降魔救世的天命之人，本应在魔神出世时降生于世间。” “百灵潜护镜也应当与护心鳞一起随着我降生。” “但百年前魔神已出世，并欲立万仙冢，我的宗门不得不先将百灵潜护镜取出，用于镇压妖魔和仙人之分界。 “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迟了百年才降生。” 叶冰裳看着它，说出了最终的话：“今日你给也好，不给也罢，你的神力我必须取走。否则魔神破镜，我会死，苍生会死，你的小主人一样会死！” “重羽，你选什么？” 重羽心慌意乱。 趁着重羽陷入慌乱之时，叶冰裳已经掐诀，运起护心鳞上前—— 她只是幼童，又只有练气，精力和法力皆不济。因此，叶冰裳和长老们的谋划原本就是在乱了神器器灵心神的情况下，直取神力。 护心鳞狠狠地击上重羽，让箜篌发出一声颤抖的杂音，百灵潜护镜虚影趁此开始夺取重羽的全部神力！ “你……你！” 重羽挣扎，却被两个神器压着打，它连乱骂都骂不出口。 叶冰裳双手掐诀，她身体的灵气枯竭，吐出了一口血，叶冰裳忍住心脉的剧痛，又抛出数颗灵石吸收—— 世间神器难寻，今日她必须取得重羽的神力，哪怕是一部分也好！ 重羽瞬间便失去了大量的神力，越变越小。 “我给你……我给你！”重羽的声音逐渐从雄浑的男声变成了幼童的声音，这意味着它的境界退落，“但你要留下我给我的小主人！” 没有神力，但它还能以神器之体修炼、吸收灵气，若是被这不讲道理的一人两器给彻底夺走，小主人就什么就剩不下了。 “好！”叶冰裳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嘴角带着鲜血，露出一个笑容。 契约已成，所有的神力自发地向百灵潜护镜涌去。最后，重羽变成一只小小的箜篌，哐当一下掉落在地上。 叶冰裳凝神收起百灵潜护镜，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主人！” 蛟龙带着护心鳞飞来，护住她的心脉。 叶冰裳咬住唇，在心里对蛟龙说：“好疼啊，冥夜……”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万一重羽反悔了，又想掠夺回神力怎么办？此地是它的地盘，就算它讨不了什么好，可现在主人身受重伤，留下也只能被它搓圆搓扁。 “嗯……” 叶冰裳甩出御风符，扔下重羽，破开了千里画卷逃了出去。 出去后，叶冰裳才发现这底下镜光一闪，原来那些魍妖也是神器碎片所载幻化而成的上古景象。 “是神器过去镜的碎片。主人，你现在无力取得此物，先走！” 叶冰裳感受到枯竭的灵脉和生疼的脏腑，她咬咬牙，只能忍痛放弃，逃出谷底。 断崖之上，天空隐隐地泛起了紫色。 叶冰裳知道这是什么，是魔降。 魔降万年难得一见，五界及秘境都有可能出现。 对于妖魔来说，魔降是极好的机缘，倘若被厉害的妖魔吸收了降落的魔气，修为说不定会更进一个境界。但对修真者来说，魔降比腐蚀还可怕，它不仅会让仙体沾上魔气，还会形成心魔。 叶冰裳捂住胸口，逃进了梨树林中。 这一片梨树林生机浓郁，有助于她的修道体悟、修养伤势。 护心鳞飞起，给她撑出一片结界，叶冰裳盘腿而坐，结印疗伤。 另一边，黎苏苏救下了虔罗派的丁颜——此人被未婚夫与另一个女子背弃，她又找到身受重伤的月扶崖和赤霄宗、逍遥宗一干人等。 魔降来临，他们纷纷撑起结界抵御。 谁也不知道这场魔降会持续多久，众人都沉浸于维持结界之中。 五天后，澹台烬看向结界中的黎苏苏，他悄无声息弹出一道魔气，穿过黎苏苏的结界，没入黎苏苏的身体。 心魔啊。 澹台烬想着，黎苏苏的心魔大概是—— 黎苏苏杀了萧凛、被囚禁的漆黑世界、澹台烬在城楼下选择了叶冰裳、叶冰裳杀了澹台烬、宗门覆灭，还有……叶夕雾欺凌叶冰裳。 就看她能不能挺过去吧。 澹台烬起身，让藏海给自己撑起的结界破碎，他消失在众人的身后。 魔降时魔气浓郁，澹台烬行走其中，自发地吸收着四周的魔气。 澹台烬知道，这秘境的主人定是一个大妖或者大魔，否则这魔降怎么会如此厉害、如此长久。 只是……他要去何处寻裳裳？ 那一日，裳裳杀了他，他不怪她。 他害死了叶啸，杀了萧凛，攻破了夏国，国仇家恨之下，裳裳杀他是应该的。 裳裳不也为他而死了吗？ 不是为了萧凛，而是为了他澹台烬而死。 澹台烬十分满意。 澹台烬记得在他临死前，裳裳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那温热的血液流淌在他们的身上。 他还听到了一个名字——晏泽。 澹台烬知道，他就是晏泽。 或许是他与裳裳有三世的缘分，前世他便叫作晏泽。 而澹台烬身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确实有一些神奇的事情。 原来，荒渊的封印在他身上，他一死，荒渊便会破。顾念着脆弱的夏国和周国，澹台烬失去意识前，命令众妖离人间、攻仙门。 万一裳裳和他还会转世，他们有可能会在人间呢？总之，他不会在仙门。 澹台烬抱着这样的念头死去，在十八年后重聚rou身。 那时候，他从荒渊醒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九滴眼泪，又将它们寄存在了心脏里。 澹台烬醒来后，身边少了叶冰裳。不过才几日，澹台烬就后悔了。 放她走？ 不行。 澹台烬又重新找起了叶冰裳。 妖魔境里没有，冥界无回音，人间也找遍了，澹台烬不得不去屠戮仙门。 她不出来，澹台烬也只能去逼她出来。 直到那一日，问道山祭出了百灵潜护镜——那是曾经他在偶然得来的秘境中找到的仙器，与裳裳的本命相连。 触碰百灵潜护镜，澹台烬明白了，菱镜已成神器，而裳裳还没有降生。他退去了魔军，静静地等待。 又一百年，他终于等到了她。 问道山神女有什么好，澹台烬吸收了一大片魔气，想着，婆娑魔境如今也很热闹，裳裳不做这个仙境的神女，也可以做他们魔境的圣女。 梨树林中，叶冰裳闭目调息，对于魔神的靠近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