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争夺与挑拨
“……是她的爸爸这样要求的。” 江挽云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目睹父亲因为自己出车祸，当年的叶冰裳受了很大的刺激，醒来就忘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放出事并没有当场身亡，而是在三天后才又一次抢救无效死亡。 在弥留之际，叶放清醒了片刻。 听说叶冰裳忘了车祸这件事之后，他艰难地挪动了僵硬的嘴角，说道：“她是……乖孩子，忘了……就好，不要……告诉她……” 虽然叶放的父亲是叶家直系，但是叶放在叶家的集团里只能算是边缘人。江挽云和江若夤夫妇对外说叶放是急病去世，叶啸和叶老夫人也不会真的辩白他的死因，他们关心的是叶放手上的股份。 叶放手里握有9％的股份，那是他从在叶家打拼了一辈子的父母手中继承而来。而正是因为叶放手上的叶氏股份，叶啸才不同意他们搬出去。当然，他明面上说的是因为一家人。 对此叶放早立有遗嘱，他的股份全部归于爱妻江挽云。 对于叶家这个庞然大物来说，9％的股份并不少，还差一点儿就有了临时的会议权。因此，七年前江挽云带着叶冰裳和叶卓毅然决然搬出叶家后，叶啸不敢阻止或者责怪她，除了担心江挽云起诉叶夕雾故意伤害之外，就是担心江挽云随便地将那9％的股份给卖了。 在那场寿宴上，江挽云公开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叶啸没有实施报复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澹台烬听了来龙去脉后，对江挽云说道：“mama，趁现在叶家股份还值钱，把它们卖了。” 江挽云怔愣：“……小烬，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嗯。” 澹台烬不需要把话说明，江挽云自然就会理解成是澹台家给了他消息。 江挽云说道：“我明白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卖，那么要卖一个好价格，江挽云心里有了盘算，也不再继续聊这件事。 她重新问起了叶冰裳的情况：“裳裳还好吗？有请心理医生吗？” “嗯，她正在跟心理医生说话。” 澹台烬站在庭院里与江挽云打电话，眼睛却看着那紧紧关闭着的和室，心中有些焦躁。 叶冰裳失忆后，为了不刺激到她，他没有再给叶冰裳戴上可以监听和定位的金环，所以他现在不知道心理医生和叶冰裳说了什么。 “如果冰裳情绪还算稳定，你带她去北海道住一段时间吧，不用急着回来。”江挽云知道她卖股份的事情还会生出风波，所以让澹台烬带着叶冰裳远离那个漩涡，“她小时候很喜欢滑雪、滑冰。” 澹台烬颔首：“好的，mama。” “您那边有什么事我能帮上的忙，请尽管告诉我。” 江挽云说道：“好。” 挂了电话后，澹台烬越过象征着蓬莱与瀛洲的假山，来到一片枯山水前。 蹲在一旁的廿十三看到他走过来，于是站了起来。 廿十三说道：“斯蒂芬诺说暂时无法接近目标，可能您出手比较合适。”他刚刚跟斯蒂芬诺打完了电话。 澹台烬的身份让他可以直接靠近黎苏苏和黎章璊，杀了他们轻而易举。 “我不能离开她。”澹台烬不以为意，“杀不了就让他们撤了吧，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现在围在黎苏苏身边的豺狼和秃鹫很多，不需要他出手也能搅得她和她那两个家庭天翻地覆。 廿十三点头：“明白。那个重羽怎么办？” 那小子被桑冕培育成了一个人形兵器，桑冕死后的十四年他都在接受秘密训练。 澹台烬平心气和地说道：“废了他的一只手和一条腿，然后把他带回组织交给我们亲爱的教父。相信他会让这个蓝毛鸡重新做人。” 教父Paul Raymond Delaunay对外只是一名珠宝商、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但在组织里，他却是最会洗脑教育的人。曾经不温不火的至高圣白会就是在他的手中发展到现在如火如荼的局面。 廿十三道：“好。” “还有一件事……”廿十三支支吾吾地开口了，“木凝说，秦玉和他的女儿想要见您一面。” “不见。”澹台烬有些不悦，“见我做什么？至圣的事情你们处理就好。” “好的。”廿十三知道这是以后他都不见至圣的人的意思。 澹台烬漫不经心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廿十三说道：“这个月十五号，那件商代铭文玉琮就会开始拍卖，按照同类拍品历史成交价来看，它的成交价估计会在六十万英镑左右。您看您是亲自参与电话委托，还是让白羽代劳？” 这个价格不算贵，大约只是澹台烬为了他们新家拍下的那些艺术家画作的零头。廿十三记得澹台烬拍过一副象征主义的风景油画，那幅画最后的成交价是一亿三千万美元。 澹台烬估计那时候他和裳裳还在北海道度假，于是说道：“白羽全权代劳。” 想起了上面的铭文内容，澹台烬又嘱咐了一句：“一定要拍到它。” 廿十三恭敬地说道：“我会转告白羽。” 澹台烬看到叶冰裳所在的和室的门打开了，他说道：“准备私人飞机，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启程去北海道。” “好的。” 茶室内，心理医生田中娜美与澹台烬做了简单的交流。 “……我跟叶小姐在华国的主治医生里联络过，我知道叶小姐过去的六年里一直在做CBT——也就是认知行为治疗。”田中娜美面前摆放着氤氲的茶水，她的中文说的很好，声音缓慢而平静，“我希望你们在日本的期间能与我保持联络，因为我需要根据叶小姐的状况调整抗焦虑药物的剂量，也需要定期与她会面。” 澹台烬颔首，说：“没问题。我们将会去北海道度假，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我会派人来接你。” “另外，我也跟叶小姐提过，或许她可以试试森田疗法。”田中医生又说道。 澹台烬问道：“什么是森田疗法？” “简单地来说，就是带着痛苦活下去。”田中娜美解释着，“不像CBT一样去探究她的烦恼，而是让她学会接受本性，逐步接纳自己，最后她的焦虑和抑郁就不会太容易被触发。” 澹台烬肃然地说道：“我认为她的本性没有任何问题，同样，我也不认为她应该活在痛苦之中。” 田中娜美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偏执，她并没有反驳他，而是说道：“您说得对，没有人应该活在痛苦里。或许，是我在表达上有一些问题，我想……” “你可以使用日语。”澹台烬说道。 于是，田中娜美用日语更为精准地解释起了森田疗法，最后她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我们并不需要着急地更改疗法。” 澹台烬颔首。 得知叶冰裳和澹台烬飞往北海道的时候，萧凌已经到了清潭洞。 黎家遇袭，主家那寝殿造里的和样主屋都被炸了一大半。 这堪比恐怖袭击的行为不由得让人怀疑是黎家或者桑冕当年的仇人在报复，萧凛担心萧凌和虞卿出事，于是他叫人送走了虞卿，又把萧凌接到了清潭洞。 萧凌的“暗访”中道易辙，变成了‘末世逃亡’，她心情很不好。 到了顶层的会客厅，萧凌见到了萧凛、澹台明翰以及黎苏苏一家人。 还有她一个不认识的人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看起来有点诡异。 “小凌。”萧凛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冰裳还好吗？” 他忙于黎家的事情，没有时间去看冰裳。 萧凌瞥过了黎苏苏有些苍白的脸色，刻意说道：“冰裳好得不能再好了，又跟她老公去度假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人都能听清楚。 黎苏苏抬起头，语带惊讶问道：“叶冰裳和澹台烬度假去了？” “对啊，之前他们就在京都度假啊。”萧凌端起了长桌上的一杯桃红香槟，“澹台明翰应该清楚啊。” 她挑了挑眉，目光绕过黎苏苏，落在了窗边的澹台明翰身上。他身边还跟了几个保镖。 澹台明翰说道：“是啊，车祸之后我六哥就陪着嫂子一直在京都疗养。”要不是澹台烬死活不肯来，他爸怎么会把他拎过来。 澹台明翰本来跟他妈在瑞士度假啊！ 黎苏苏若有所思。 听到“车祸”两个字，萧凌的脸色变了变。 萧凛没察觉到她的表情，带着她上前介绍道：“这是我九妹萧凌。” “小凌，这是黎总。” 萧凌看到一个五官英俊但跟黎苏苏的长相毫无关系的中年男人，说道：“你好，我是萧凌。” 黎章璊微笑：“你好。” 萧凌见萧凛没有介绍的意思了，于是看着勾玉开口问道：“六哥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 这个人四十来岁，长相普通但雌雄难辨。他的脖子上有个形似勾玉的刺青，眼皮耷拉着，看起来阴恻恻的。 勾玉开口说道：“勾玉是灵媒。” 他的声音犹如七八岁的稚童，让萧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黎家这是和什么人合作？ 最后，萧凌忍住嘴角的抽搐，说道：“你好。” 勾玉僵硬地笑了笑。 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就连萧凌这个炮灰的气运都变多了。 萧凌落座于萧凛身边，自然而然地问：“我们要在这儿躲多久？” 她说话直白，让黎章璊脸上的笑变得有一些尴尬。 衡阳会损失惨重，他们只能依靠萧家和澹台家躲藏过日，这让黎章璊也怀着许多愤懑。 一片寂静的最后，黎章璊叹了口气，说道：“等到赤霄组组长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这是另一个J国指定暴力团体，但与衡阳会不同，他们的本部位于东南亚。 黎苏苏不忍黎章璊这么为难，于是说：“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离开……” “别胡说，你能去哪儿？”黎章璊打断了她的话，“我答应过你mama，会好好照顾你，我这个做爸爸的不能食言。” 黎苏苏双目含泪地看着黎章璊，说道：“可我不能连累爸爸。” 因为她，黎家被偷袭，叶家也乱成了一团糟，她必须要站出来负起自己的责任。 “等等啊。”澹台明翰接过了保镖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看，“你和叶伯父的亲子鉴定被曝光了。” “什么？！”黎苏苏等人大惊失色。 萧凌直接找出新闻，投放在了一旁的液晶屏上，说道：“啊……” 黎苏苏还真不是叶啸的女儿啊！ 又是一次消息外露，萧凛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之前桑冕尸体和遗物的消息也是被人提前泄露出去，引来了C国的步步紧逼，让华国不得不公开所有的信息。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勾玉看着这条新闻，表现得比黎苏苏和黎章璊还要气愤。他低声咒骂着，但现在没有人关心他在骂什么。 最后，勾玉无法忍耐地对黎苏苏说道：“苏苏，我要跟你单独聊聊。” 黎章璊轻轻地拍了拍黎苏苏的手，温和地说道：“去吧。” 黎苏苏点点头。 勾玉和黎苏苏离开后，众人也散了。 萧凛送萧凌回房间休息。 路上，萧凌问道：“六哥，新闻上都说那场车祸是黎家派人干的，是不是真的？” “肇事者的确是黎苏苏和黎章璊认识的人。”萧凛想起他们看到这条新闻的反应，“但是黎章璊说是有人栽赃他们，他没有理由对叶冰裳和澹台烬不利。” 萧凌不以为意：“黎章璊没有理由，叶夕雾可是很讨厌冰裳的。” 萧凛否认道：“应该不是，黎苏苏变了许多。“ 他想起黎苏苏私下找他说的那番话，说她真的不会再sao扰萧凛，她现在只希望家人好。黎苏苏不复以前的疯狂和偏执，变得平静而有主见。 “你不讨厌她了？”萧凛察觉到萧凛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萧凛说道：“不讨厌，但也不喜欢。”只能说是回到了零点，现在的黎苏苏在他眼里跟一个普通的女生没有区别，但他也没忘了黎苏苏还叫叶夕雾的时候做的事情。 萧凌将信将疑。 一间会议室里，勾玉拉上了窗帘，转身在黎苏苏对面坐下。 “苏苏，现在你的处境非常危险。” 黎苏苏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她还给两个爸爸带来了那么多麻烦。 勾玉说道：“这一切肯定是澹台烬做的，他想杀了你。” “证据呢？”黎苏苏问道。 因为那些噩梦，她让人跟踪了澹台烬整整两个月，必要的时候还自己上了场，但是她和侦探都没有发现澹台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再说，如果澹台烬真的想要杀了她，现在接近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可那么多人为了从她手上抢生父给她的遗物而到来，她却没有在其中看到澹台烬的身影。 甚至澹台明朗说他哥不肯来。 勾玉没有证据。 作为通灵者，他用尽所有的灵能力才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比如澹台烬和叶冰裳的位置——重羽能够找到叶冰裳就是依靠他的指示。 但在重羽冲动制造了车祸后，勾玉遭受了反噬，因此他休养了几天。这之后，他才察觉到黎苏苏的气运在消失。 想起滕罗的指点，勾玉说道：“我暂时没有证据，但你知道，如果谁想要对你下手，最有可能的只能是澹台烬。” 黎苏苏皱起了眉头：“那我该怎么办？” 勾玉说道：“你必须接近他，搜集他的罪证。” 只有离得近了，他们才能让黎苏苏从澹台烬身上偷走气运，也只有这样，才能设置让叶冰裳失去气运的陷阱。 “他讨厌我。”想到这一点，黎苏苏很受伤，“我为什么要去接近一个讨厌我的人？” 勾玉说道：“为了你的家人和重羽，苏苏，你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 “苏苏，你一定要成功。” 黎苏苏慎重地点了点头。 最后，勾玉又说道：“等赤霄组来了，我会带你去见神龟前辈，他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好。”黎苏苏同意了。 一架达索私人飞机降落在札幌新千岁机场。 叶冰裳和澹台烬下了飞机。 她安静地看着机场上被划分成一块又一块的雪，没有问澹台烬任何关于钱的来源的问题。 两人上了车，叶冰裳才问道：“我们去哪儿？” “二世谷。”澹台烬给她泡了一杯柠檬红茶。 叶冰裳接过抿了一口。 她刚刚因为晕机吐了，现在还有些不舒服，这杯茶来得刚刚好。 窗外一片冰天雪地，叶冰裳能看到覆盖着冰雪的松树与小巧的房屋快速地掠过，时不时还有各种警示牌出现。 “开心吗？”澹台烬突然问道。 叶冰裳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嗯。” 约莫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澹台烬和叶冰裳一行人到达安努普利度假村。安努普利位于新雪谷，拥有二世谷最西面的一个雪场。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三层楼豪华别墅，叶冰裳还是忍不住问了：“租的？” 澹台烬说：“养父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 叶冰裳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领结的管家站在院子的门口，看到那辆Urus到了门口便指挥着司机向车库开去。 汽车在车库停稳后，管家拉开了车门，请澹台烬和叶冰裳下车。 “先生、太太，我是安德鲁·豪斯。”安德鲁的大衣搭在臂弯，露出他整齐笔挺的西服。 三十来岁的男人高鼻深目，是典型的白种人脸，可他却说着一口比田中医生还流利的中文，叶冰裳听不出任何口音。 叶冰裳有些惊艳：“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很高兴能得到您的夸奖。”安德鲁露出一个笑容，“为了给您最好的服务体验，我练习了很久。” “请。” 车库里有暖气，还直接连着电梯间，因此叶冰裳两人也不需要穿上外套。 他们从车上下来，不过几分钟就到了更为温暖的室内。 整栋别墅的三面墙都由多层玻璃的落地窗代替，明亮的光线照在覆了木板的最后一面墙上，一种妥帖的温暖感油然而生。 叶冰裳看着一望无垠的雪景，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许。她坐在浅灰色的沙发上。 廿十三和安德鲁指导着佣人将行李搬进房间里归置、整理，澹台烬前往一楼的厨房，截胡了佣人正要送上来的热牛奶和点心架。 “我、我来就可以了，先生。”佣人一紧张，原本还算不错的中文磕巴了起来。 澹台烬解开自己的袖口，露出线条明显的半截胳膊。他在中岛洗过手后端起两个托盘，说道：“没事，你再准备一些水果。” “……好的！” 澹台烬将牛奶送到叶冰裳面前，说道：“太太，请。” 叶冰裳眉头微蹙，却露出一点点笑：“你是服务生？”她拿起那杯温热的牛奶。 “是的，太太。”澹台烬将点心放在桌上，“您需要来点什么？” 点心架上摆着漂亮的和果子、圆滚滚的大福、红莓芝士挞、榛子蒙布朗以及柚子慕斯蛋糕。叶冰裳捧着牛奶杯想了想，说道：“柚子慕斯吧。” 澹台烬拿起小碟子，给她取了一块柚子慕斯蛋糕，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儿都没有损伤那漂亮的蛋糕体。 叶冰裳已经不再怀疑他的任何行为，对这一幕也熟视无睹。她喝了一口牛奶后，将牛奶杯放在沙发边的水晶方形边桌上。而澹台烬在蛋糕旁边放上精致的银叉子，然后递到了她的手里。 叉子的叉柄镶嵌了漂亮的贝母，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叶冰裳抬起头对澹台烬说：“好漂亮。”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澹台烬轻轻地笑：“快吃吧，今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嗯。”叶冰裳点了点头。 她穿着浅灰棕色的格纹小西装和百褶裙，白色的圆形衬衫领下是一个黑色的丝绒蝴蝶结，端着浮雕小碟子吃蛋糕的动作依然那么地优雅从容、赏心悦目。 两个佣人这时候才送了水果盘和红茶上来。 叶冰裳吃了小半个蛋糕后，看到自己放在身边的手机亮了亮。 她将碟子放在茶几上，拿起了手机滑开。 是一条未知的短信。 [你知道你的丈夫澹台烬是个怎样的人吗？] 下面还附了一张新闻图片。 图片里是一个少年的模糊背影。他戴着兜帽，站在大楼楼顶边缘，左手拿着一只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清晰可见。 新闻的标题是“豪门血案，凶手疑是十五岁少年。”，时间是五年前。 叶冰裳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紧了手机。 她看向澹台烬。 澹台烬左手持银色餐刀，正在将一颗草莓切成玫瑰的形状。叶冰裳看到花瓣翻开，露出了粉白色果rou。 她冷静了下来，快速地打着字。 [请停止sao扰行为。我知道我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你暗示般的攀污只会成为呈堂证供。] 随后，叶冰裳拉黑了这个号码。 她放下了手机。 澹台烬问道：“怎么了？”他手中的餐刀还沾着草莓红色的碎果rou。 叶冰裳说：“没事，垃圾广告。” “这是给我的吗？”叶冰裳看着黑釉盘里摆放着三四朵簇拥在一起的草莓玫瑰，“好漂亮。” 澹台烬颔首：“嗯。” 叶冰裳拿着叉子，叉起了一朵草莓花，浅笑道：“那我吃了。” 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的双眼，澹台烬嘴角微微翘起，点了点头。 他知道叶冰裳偷偷在网上找人查Umbra的事情。澹台烬不知道她猜到了多少，但是痕迹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他相信她查不出什么。 叶冰裳咬下一块花瓣，感受到了那酸甜却冰凉的汁水。 她思考着发短信的人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她面前揭露澹台烬的真面目是为了让她和澹台烬产生间隙，然后离开澹台烬吗？ 可惜这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那些痛苦的回忆，应当忘记的回忆。 她和澹台烬最初就是“共犯”。 八年前那个山林里，是她开了第一枪。 和第二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