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偷骨不成蚀个冰
有了蛇灵果入药，天欢在要药浴修炼了九九八十一天后，终于完成了第一次蜕皮。 她离开药泉，幻化成人形向外走去，迫不及待地喊着冥夜的名字。 “冥夜！” 冥夜正站在长廊上观望云海，听到天欢的声音，他转过了身。 天欢快步跑到冥夜的面前，抬起手臂转了一圈：“冥夜！你看！我长高了！” 圣女已经从五六岁的模样变成了约莫十岁的样子，不仅身量长了，那原本有些rou嘟嘟的脸颊也消瘦了下来，依稀有了未来那清贵高冷的风姿。 冥夜眼中带着笑意：“嗯。” 天欢抿唇笑了笑：“这个送给你。”她将自己的蛇蜕取出来。 “腾蛇的蛇蜕可比一般的蛇蜕好多了，我看族内古籍上说，我们一族的蛇蜕可辟恶散邪，治目翳内障，缓肝保心、祛风定惊。” 冥夜接过那闪闪发亮的蛇蜕，小心将它收存，道：“谢谢你，天欢。” 天欢别开了目光，故作成熟地说道：“你给我找了蛇灵果，我送给你龙子衣，礼尚往来，应该的。” 冥夜垂下眼帘，遮挡着眼睛里痛苦的神色。 即便当年他没有为她找到蛇灵果，她依旧把自己每一次的蛇蜕都给他了。正是因为有那些驱邪散恶的蛇蜕，他才没有真的失去了心智。 因果循环，他欠她的，永远也还不完。 “我已将此事告知了腾蛇族长老，他们很快就到。”冥夜说道。 天欢有些难为情。 腾蛇天生就是灵兽。对他们来说，蜕皮不仅是心智和实际年龄的增长，还是修为的增长。而这第一次蜕皮类就等同于其他修真者的练气。别的小仙君、小仙子在七百岁这个年纪早就结元婴了，可天欢却才蜕了第一次皮。 冥夜见她情绪低落了下来，便说道：“长老们会为你测灵根。” 对啊，蜕皮后她就可以测灵根了。 想起了这件事，天欢忘掉了那些难为情，眼神里透露出期待。 两人来到玉倾宫正殿。不过稍等片刻，腾蛇族的长老们都到了。 “恭喜圣女！” “圣女，太好了！” 长老们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向天欢道贺，最后，为首的长老取出了腾蛇一族测灵根专用的云雾石来。 “来，圣女。” 看着那飘荡着云雾的石头，天欢没有犹豫，即刻化作原型没入其中。 只见一尾银白的腾蛇在云雾石的云雾之间若隐若现，随后红光大作、满室充盈。长老们喜不自胜，笑道：“火系天灵根！不愧为我族圣女！” “天昊族长与颜欢夫人若知道此事，定会倍感欣慰！” “火阳鼎也后继有人了！” 这时，天欢从云雾石里飞了出来，她落在玉石砌成的地面上，化作了人形。天欢知道自己是单一火灵根后抿嘴笑起来，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冥夜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又说道：“还请长老将火阳鼎送来助天欢圣女修炼，我也会为她去寻找有助修行的机缘。” 长老回道：“如此甚好。” 冥夜没有忘本，他愿意倾尽全力帮扶圣女，他们再满意不过。 长老们和冥夜走后，天欢独自一人留在玉倾宫种。 成功蜕皮，又测出了火灵根，天欢心情舒畅，于是她去了玉倾宫的花园里散步。几个仙侍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了那棵由天昊亲手种下的仙柰树面前，天欢端详着那树上的红果，忽然脸色一变，问道：“谁动了这树上的果子？” 之前这树上明明有三十一颗红果，现在却只有二十九颗了。 几个仙侍相互对视一眼后，性格最为稳重的新月回道：“回圣女，是元溟神域的那位小仙君……” “好个勾陈氏！”天欢怒不可遏，“竟然敢动我玉倾宫的果子！他人呢？！” 新月小心地回答：“……麟奚仙君两个月前便走了。” 天欢生气道：“我早晚要去找他算账！” 稍微平复了情绪后，天欢又说道：“这玉倾宫中一花一木皆是天昊战神与颜欢仙将亲手种植，谁也不妄动！”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委屈。 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弄脏了一样。 天欢想起那个讨厌的麟奚，冷哼了一声回了宫殿打坐修炼。 等她修炼好了就去暴打他一顿！ 腾蛇可受不了委屈！ 没过多久，腾蛇长老将火阳鼎送了过来。为了早点去报仇，天欢索性闭了关，让为她寻灵草回来的冥夜吃了个闭门羹。 这一闭关就是五十年。 天欢出关，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冥夜。 “冥夜！”天欢欣喜地说道：“看我！” 她又蜕了两次皮，现在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仙子了。 乍一见到长大后的天欢，冥夜恍然了片刻，才说道：“天欢长大了……” 天欢抿嘴笑着：“嗯！” 她终于可以去暴打那个讨厌的麟奚了。 三日后，在天欢的生日宴上，冥夜将用云锦和薄雾制成的锦雾流仙裙和锦雾绫送给了天欢。天欢十分喜爱这两件法器，当即便穿戴上了。 腾蛇长老又为她戴上了灵蛇冠，向众神众仙宣告腾蛇一族圣女已然成年。接着，天欢臂着金钏、仙裙飘飘地站在灵台上，等待上清神域的十二神为她赐福。 冥夜是最后一个。 “维天保之，锡兹祉福。”冥夜祝祷着，用指尖点在了天欢眉间的仙纹之上，“长欢多祜，缉熙纯嘏。” 他的声音低沉却虔诚，蕴含着信力，天欢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点点神力从冥夜的指尖朝着天欢的仙纹处涌去的时候，天地呼应回响，霖雨从红霞紫烟之中飘然而下，落在冥夜与天欢的身上。 竟是天降！ 众神皆是惊讶不已。 唯有稷泽带着笑意叹道：“看来，我们上清神域将会出一对天帝与天后了。” “真的吗？”水神惊诧地看向了还在神霖中的两人。 他们会在一起？可冥夜亲手养大了天欢啊！ 初凰道：“眷属姻缘，本就不论身份。” 初凰知道许多人讽刺她的丈夫谛冕只是一个凡人出身小仙，配不上她。但她却觉得，相恋本就不该在意身份，只要两心相知便好。 此时，初凰还不知道她的丈夫谛冕并不甘心于自己低微的身份，而且将来他还会为了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投靠魔神。 天欢也是第一次见着天降。 她偷偷问冥夜：“这是什么意思？上天喜欢我吗？” 冥夜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道：“嗯。” 两人下来后，天欢在众神众仙众找寻着麟奚的影子。冥夜见她心不在焉，于是问道：“怎么了？” 天欢敷衍地说道：“嗯……有点累了。” 冥夜不动声色地说：“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天欢压抑着雀跃的心跳，说道：“好。”她跟冥夜以及其他神仙作别。 离开冥夜所在的那块地方后，天欢放心地找起了麟奚。 因为她的生辰宴，当下玉倾宫满是神仙，她找了许久才找到那个勾陈氏的小麒麟。 对方还是五十年前那副样子。 看到是功力没长啊。 天欢上前，道：“麟奚。” 少年神君眼神有些闪躲：“天欢。” “我能不能私下和你说两句话？”天欢十分真诚。 麟奚回道：“好。” 当年元溟神域的勾陈一族来到上清神域，他们想要请战神冥夜去元溟神域。但冥夜拒绝了。他们离开后，偷偷跟来的麟奚遇到了那个被冥夜和腾蛇一族养得娇娇的小公主——天欢圣女。 麟奚被她抓了个正着。 小公主讨厌陌生人进他们的玉倾宫，她言辞不逊，让麟奚大动肝火，因此麟奚毫不示弱地反击。两人都是族里娇生惯养的小辈，一对上就像针尖对麦芒一般互不相让、争执不休。 麟奚之前只听说这个圣女天资羸弱，七百岁了都还是一副稚童的模样，却不知道她嘴巴还这么厉害，说得他哑口无言。 最后，麟奚气氛道：“玉倾宫当然是你家！战神冥夜都要离开了！以后玉倾宫就是你一个人的家！谁也不会来找你！” 天欢愣住：“你说什么？你说冥夜会丢下我？” 麟奚不知道他的父辈已经被拒绝。见自己胜利了，麟奚得意洋洋地说道：“之前元溟神域的神来过吧？他们就是来请战神冥夜去他们那儿的！” “你骗我！”天欢握紧了拳头，“我不信！”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麟奚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似乎在擦眼泪。 他居然和一个心智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儿吵架，还把她吵哭了。 愧疚感终于席卷而来。 但麟奚还没来得及跟天欢道歉，就被返回的勾陈家长老拎走了。 两人走到宫殿外的僻静处。 麟奚看着已经长大了的天欢，有些紧张：“对不……” 他话才说了一半，便看到一条白色的长绫朝着自己的面门袭来——那是刚刚战神冥夜送给天欢圣女的法器之一。 麟奚下意识闪躲，道：“你做什……”天欢又是一击，径直打断了麟奚的话。 麟奚措不及防被抽到了脸，他脸色一变，也不再说话，专心应对起来。 这小公主是真记仇啊。 麟奚是水灵根，水克火，他对战天欢应该有天然的优势，但是仍被打得狼狈逃窜。腾蛇就是暴力，麟奚忍不住付费。 “停停停——！”麟奚躲在一个法坛后面，“我输了我输了！” 天欢哼了一声，收起了锦雾绫。 这小子也不过此。 “我跟你道歉。”麟奚露了半颗头出来，“我当年不该胡说。” 天欢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会因为那句话生气。” 麟奚狐疑：“是吗？那你因为什么生气？” “因为什么？”天欢拧眉，“因为你偷摘玉倾宫花园里的果子！那是我父亲种的仙柰树，谁也不能碰！” 麟奚终于想起了摘果子那件事，说道：“那棵树上又没写你或者你父亲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不能碰。再说，那是你父亲种的，说不定他愿意给我吃呢。” “我父亲种的就是我的！玉倾宫谁人不知？！”天欢怒气冲冲，“你凭什么碰我的东西！”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天欢越想越气，转身就走。 麟奚怕她又被气哭了，于是连忙跟上她：“你去哪儿？” 天欢狠狠地说：“我要把那棵树砍了！” 前任战神的遗物说砍就砍，麟奚倒吸一口凉气：“……不至于！天欢圣女！” “我跟你道歉！我不该乱吃！你别生气！” 谛冕静静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谛冕真人。” 冥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你在这里——”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