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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抱得美人归……”“哎呀小姐,”小棠臊道,“不就是话本子里男女之间那点事……”卫无双登时便也“唰”一下红了脸。“这样,这样好吗?会不会……”“一个江湖布衣,小姐管她呢,”小棠别了别眼道,“她若真能攀上兆将军府这根高枝,未尝不是一场造化,还得烧香拜佛谢谢咱呢。何况,她若不来挡一挡,真要定下了吉日良辰,躲着哭的可就是小姐你了。”小棠一语中的,卫无双一时便也狠下了心:“好……”她拭了拭通红泪眼,挽了小棠的手,将头挨近她耳边,道:“那得说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若透给旁人半个字,便叫天打五雷轰!”“那是自然。”“既已说定,那咱们便快些回去,此事如何计议,还得好好寻思寻思……”“嗯。”春日渐暖,柳上黄莺闹闹喳喳,太阳照破窗子映在案上有尘屑翻飞,连笙正撑着胳膊肘打盹,那扬尘扑在她的鼻尖痒痒的,她突然“阿嚏——”一个喷嚏,打醒了自己。----------过了谷雨,再过几日便是长青的生辰了。这一年,长青及冠,卫大将军特意留在京都,为他加冠。是日天色极好,连笙赶着日出起了个大早,要去参加长青的冠礼。打从江州回来过后,她也有一阵子再没见过日出了。第一缕晨光还未照抵将军府,她便已手脚麻利换了一身新衣前去祠堂候着。然而连笙如此的郑重其事,却在半个时辰后才发现,与她的郑重其事截然相背的——长青的冠礼竟会简陋极了。卫大将军不过请了数位宗亲,左右也无旁的宾赞,连笙暗自抄着手点了点,十根手指头还未用尽,在场诸位便已点完了。再如何也是敕造将军府的长公子,及冠大礼,却连小门小户家的少爷也不如。连笙正觉颇有些奇怪,倏忽瞥见墙上挂的卫夫人画像,顿时才又幡然醒悟。今日长青生辰,亦是卫夫人二十年祭日,先时长青便曾有言,冠礼这日,还要前去西山祭拜亡母,如此从简一些,便也说得通了。于是她也不再有疑,只看卫大将军为他主持加冠。长青坐在祠堂正中,先行束发后,便由墨先生加首冠。一方黑布戴顶,是为缁布冠,礼毕,后由长恭加皮弁,再由卫大将军加爵弁。三冠礼成,卫大将军赐字,长青拜过天地先祖后,便才脱下帽子礼服,换上一身玄衣出来。连笙并不常见他穿这样一身玄色的衣服,往日里倒是长恭会穿,一身玄色缀了领上的赤红镶边,仪容周正,倒更又显出他翩翩长兄风范。长青坐在轮椅上拜过卫大将军,卫大将军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甚好。”而后一行众人作别了宗亲,便就登车上马,出了门向西山去。第30章卷六桃墓(贰)卫大将军与长恭骑马,长青、连笙与白先生便一并坐在马车内,然而奇怪的是随行却无半个下人,就连马夫都由墨先生充任了。比之清明那日浩浩汤汤的祭祀仪仗,当真是显得清冷无比。长青与白先生皆静坐着,白先生一张冷脸不苟言笑,便教连笙也说不出半个字来,纵使心下颇感好奇,却也只得憋着。直至近山下马,她才长长松了口气。西山脚下,墨先生与长恭前去拴马停车,似乎是要改作步行。连笙虽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规矩,但想来卫夫人的坟茔在此,策马行车多有不恭,便也不觉不妥。于是卫大将军引路,一行六人带了祭品就往山上走。西山乃是永安城外西面的一座高山,山势陡峭,山高入云,向来也是人迹罕至的。然而越上山,连笙便越觉得景致清爽。西山道狭,初时还算开阔,上了半山后便羊肠崎岖起来。攀山小道曲径通幽,竹林清泉茂树流溪,虽时维初夏,倒因了地势高拔,端的显出一派蓬勃的春景。及至顶上,连笙方才领略到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绝妙。西山之巅,竟有一片桃花灼灼,远望如霞,近看便是接天连地的花海。一树接一树的夭夭新桃,覆满了山顶,当中唯有一棵榕树,枝繁叶茂,树高参天,在一片如火桃红里拥簇的一点新绿。连笙怔怔便立住了,连居于身后的墨白二位先生越过她身边,她也没能迈动脚。“连笙。”身前不远处,长青回过头来,眼神融融,“这便是桃墓了。”卫夫人素枝下葬的地方,桃墓。无外乎长青会说她应当喜欢,她又何止是喜欢。他人显然皆不是初来此地,见了眼前这壮阔花海也不觉惊诧,提上祭品往榕树下走,独独连笙初来乍到,便不觉慢了脚步落在后面。树下摆放祭品,长青不必帮忙,便又推着轮椅绕回连笙身边。“此地如何?”他笑意盈盈地说起,“你所见的每一株桃树,皆是我爹亲手种的,不眠不休种了三日,方才有了这片桃林。”连笙乍见桃林,本已觉着惊诧,眼下听闻长青提及由来,更是只觉目瞪口呆。她望向远处正在树下躬身铺陈祭品的大将军,忽然便觉这位叱咤一方,威武堂堂的镇国大将,似乎也不复她心目中不苟言笑的可怕。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你娘,就葬在这片桃海里?”连笙问,话音随山风飘飘渺渺,长青却摇摇头:“你可见那榕树。我娘死后,尸骨焚灰,一半埋入地下,一半撒入天际,撒入天际的随风随云随雨,游历高山大川,埋入地下的,便种了那棵榕树。”“可,可这岂非挫骨扬灰?”连笙大骇。却见长青仍旧摇头笑笑,目视满树新红,道:“我娘生前,沙场之上出生入死,我曾阅过她的手札,笺上便写,自己并不在乎什么挫骨扬灰的说辞,倘若一朝赴死,倒是愿其骨灰,一半植根大地,一半飘散天际。因她惟愿腾云驾雾,去见一见这世上的大好河山,那些策马没能览尽的锦绣山河,生时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又因她不愿意做浮萍无根,故而才又葬下半身入土,如此无论游走多远,便也总能寻得回家的路。”长青言至于此,连笙却竟突如其来,不由地生出满心的欣羡与钦佩来。想这世上多少女子,一生皆受礼教束缚,为三从四德困囿一生,终至死矣也不得自主,唯独卫夫人却敢大逆不道,从此礼教条框之中跳出来。昔日连笙从师时,师父亦是何等潇洒不羁,教导连笙,也不因女子有别而有所保留,是故养成连笙素来不拘小节的性子,从此番看,连笙倒又觉得自己与素枝虽隔生死,却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她正出神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