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监视
手机提示音响了，我烦躁的划掉信息。 我猜到一点什么了，但我根本不愿意承认，即使承认我是同性恋。 肯定是因为我俩不爱在家里拍照，肯定是这样的…… 我尽力说服自己。 上次也是自己说服自己，但我更相信是这样。 打开聊天软件，我和周逸然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恰好是放假的时间，看起来也合理。 但我感觉不对，我根本想不起来，也根本猜不到。 刚才，周逸然才给我发一条消息。 「怎么了？」 我看着信息，看着看着有一瞬间觉得它扭曲了起来，我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那三个字放大变成白色字样在我眼前。 我好像听见周逸然在我耳边笑，不是那种温柔的笑，不是安慰的笑，也不是无奈的笑。 而是一种被监视，嘲讽我的笑。 不，她不可能是会嘲笑我的人。 我猛地锤桌子，那种感觉瞬间消失了。 我的手在隐隐作痛，呼吸差点调整不过来。 说不上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你在干什么？」 我发出消息，消息条在打转，我的心一紧。 不过它发出去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 「看资料」 她又补充道： 「顺便玩一下手机」 “玩”这个字明明是平常的，但在我眼中，它又扭曲了起来。我感觉它有另一层意思。 我没回，她又发消息。 「你怎么不戴耳机？」 耳机…… 我忘了。 我摸索着我的包。 我拿出来，没开机。 「有点大，戴着疼」 确实比普通的有线耳机大。 「好吧」 「有不适应的地方吗？」 我晾了她一会，等电脑关机了，才回： 「没有，学生们都很好相处，教师们也是」 「那就好」 对话又沉默了。 我先发话： 「我想回家」 「下班接你」 「现在就想回」 她那边静默了一会。 「好，等我」 我整理资料，想着带点东西回家研究研究。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来的时候，但现在我必须得认真对待，毕竟我主导的人依然是我自己。 周逸然让我在校门口等，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只好让我在不远处便利店等。 她到的很快，开的也快。我想她应该很忙，但是还是跑过来了。 她是一名医生，我刚才让她马上过来的行为很不妥。 但她居然没有推迟，我明明只是赌气似的。 上了车，我发现她还是一身白色工作服。 我假装没看见，心里想着以后不能这样了。 我们开着车回家，一路无话。 她把我送到家后，还想着出门。 我拉住了她。 “很急吗？”我问。 “没有。”她说。我把她拉到了沙发上。 她可能看出我想说什么，很配合的跟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她的眼神很静默，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她之前说喜欢我，但若是当时对上这眼神，我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十年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具体说说吗？”我问。我确实很需要这个答案，“说不定说了之后我就恢复记忆了。” “不必，想要恢复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她靠着沙发，时不时摸着沙发角。 “我想知道。” “你现在好好生活就是，跟以前一样。”她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你不希望我恢复记忆？”我皱着眉看她，明显不喜欢她的回应。 “不。”她回道。 “那你赶紧告诉我。”我心里有些不安，她这样不回答我反而让我坚定之前的可能。 她侧头看向我，眼里满是冷漠，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之前的深情。 “你乖乖的，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她说完，没有等我回复，出了门。 门外传来她走路的声音，然后是电梯开门、关门声，之后彻底平静。 我倒在沙发上，想不通。 她不希望我恢复记忆…… 为什么？ 什么是我乖乖的，就会告诉我？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她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周逸然，虽然我之前就想到了。 也许记忆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我眼睛有些酸痛，闭了闭眼，脑中浮现的是她刚才冷漠的脸庞。 眼里没有感情，不知道是对十年后的我没感情，还是对十年前的我没感情。 不，这不可能。 她该是对我有感情，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是我想得恶劣。 那种异样的感觉一定是幻觉。 她是担心我吧？怕我了解了这十年的事一下子接受不了。 对，就是这样。 她以前也很关心我…… 想到这里，我就笑了起来。 她以前真的很好，我们是形影不离的，即使我有很多朋友，但我看到有趣的东西，最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她。 对了，她之前说她…… “我恶心同性恋。” 不对，不是这个。 这是她说的吗？确实是她说的，我的记忆没有混乱。 “为什么？”记忆中的我问她，“我只是不理解同性恋，不支持不歧视。但恶心……这样不对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她回答。 “为什么这么极端？” “嗯，我看过那些同性小说漫画。里面写得太过美好了，导致真正的同性恋，多可恨大家都不知道。”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这样的话的人居然是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以相反的话回答我。 她当时在看百合类的东西，所以我认为她应该是支持同性恋的。 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的记忆错乱了吗？ “现实中他们代孕，欺骗感情，掰弯直男直女，让别人当同妻同夫等等，却还是说自己是可怜人。而追寻同性恋的人，甚至可能说是粉丝，他们只要见到两个同性就会磕，随地答辩，说着‘同性真爱，异性意外’的话，然后贬低着男女感情……” “如果他们能够不要把同性恋当做一种玩乐、只是寻找刺激的话，如果他们不性乱、少传播HIV的话，如果他们的‘粉丝’认真对待同性恋，同性异性都支持的话，那么我想接受同性恋的人会更多。” “而不会是这样，随处唾弃的下水道老鼠……” ……这些话，是周逸然说出来的。 而她自己却变成了同性恋。 这算不算一种讽刺呢？还是说她要做到自己说的那样，不把同性恋当做玩乐等等？ 我不清楚，十年真的好长，真的变得很不一样。 现在同性恋还遭到歧视吗？ 我想是的，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也依然会这样。 考虑到时代的发展，同性恋婚姻也不能合法。 想了这么多，我的脑袋也微微作痛。 我真的想笑周逸然，如果她以前真的讨厌同性恋的话，那她还成为了自己讨厌的模样。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我睁开眼睛，笑着，又觉得她可爱，她也许也在为同性恋发声呢？ 然后…… 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看到电视机下面的隔层里，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客厅里很暗，刚才天还亮，我没看出来。 现在黄昏了，客厅关着灯，那个红点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平时是开着电视的，跟着电视机的红光混合。 暗暗的，不清楚。 我起身，缓缓地从红点的侧面向它靠近。 我不确定它能不能录音。 那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它藏在墙缝中，刚好和电视机的红光重合，但靠近之后观察会发现它显得非常突兀。 其实放在客厅并不让我很震惊，防盗放摄像头是很正常的事。 我屏住呼吸。 但问题是，它不只在客厅。 我跑进洗手间，然后再进入我的房间。 最后倒在床上。 洗手间也有，我的房间里也有。 只是白光，还有机械外形和墙壁完美重合的白色，不细看真看不出来。 我应该早就注意到，我只是一直以为是幻觉。 我还在催眠自己，这不应该。 她在监视我，这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