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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死的树皮,硬生生堆砌成人脸的轮廓。额头,眼窝,鼻梁,嘴唇,脸颊,耳廓……死白的皮肤皱巴巴地贴在起伏的面部轮廓上。细看,那些粗糙的纹理中因为皱褶而隆起的线条惊人的清晰,呈竖状排列,在伸展的地方分枝开,延伸到眼窝。眼窝里没有眼球,甚至没有一个黑暗的眼洞,只有一个轮廓。奈特的手指触及瘟疫之神的腐朽皮肤,虬结的皱褶突然凹陷。凹陷处四周的肌肤膨胀,皮肤的结构像是崩坏了一样,变成细细的白色绒状霉菌,惊醒般从腐朽之肤里涌出来,蓬松而肿胀。这种异变随着时间大范围肆虐在这恐怖的脸上,正如他的本体:病态,绝望,和传染性的死亡。对应的,镜子里的邪恶卡罗尔也揭开了埃德蒙公爵的面具。与另一半英俊的人类面容大相径庭,另一半脸丑陋,畸形,惨不忍睹。那些发育不良的肌rou干瘪扭曲,堆积在一起变成老人皱纹一般腐朽的肌理。正因为另一半脸如此英俊,那一半惊悚的怪物面容更加慎人。“埃德蒙公爵,罗德里克,同时拥有恶魔和人类面容的男人。”奈特和镜子里的邪恶卡罗尔说,“你不该成为我的敌人。”巫术之水连接着奈特的视野,外面的事情浮现在奈特的眼中。他看见了——埃德蒙公爵趁着克莱因家族濒临崩溃,便趁机对克莱因伯爵伸出橄榄枝。联姻。埃德蒙公爵对卡罗尔一见钟情,他愿意娶这个诅咒之家的女人。而克莱因家族也会因此得到庇护。即使伯爵的政敌用别的肮脏手段让伯爵获罪,卡罗尔也不会因此受伤。这样,至少卡罗尔是安全的,她是王族的妻子。克莱因公爵做出一个保护女儿的决定,他认为这是十分正确的。一旦卡罗尔嫁给埃德蒙公爵,关于巫术的中伤就无法攻击她,埃德蒙公爵会保护她。奈特的眼睛变红了,原本迷幻的蓝色虹膜因为愤怒而染上血的颜色,他恼怒了。“罗德里克,你不该成为我的敌人。”奈特和镜子里的卡罗尔愤怒地说,“你会为你惹怒我的行为付出代价。”巫术使得周围的物件都剧烈震动,桌上的水晶球从底座上落下,在地面摔得粉碎。那些碎片一落下就像冰一样融化了,变成一滩血水。奈特的情绪激动化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异常起来,所有巫术的工具和装饰品在异动的介质中微微形变,又还原。“我不会让你抢走属于我的东西,绝不会!”奈特转头,看着镜子。镜子里与他同步的邪恶卡罗尔也看着他,卡罗尔的脸在异化的巫术气氛中异化,慢慢地,变成奈特的模样。“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奈特看着镜子的罗德里克,幽幽地说,“也只能是我。”09夜风呢喃,带着风笛的声音。卡罗尔睡了一觉,不安稳极了。梦魇纠缠她的魂魄,深渊之影闭目可及。也许只有奈特·艾高特的巫术才能将安吉莉亚救出来。她的心过于稚嫩,以至于从未怀疑家道中落的悲惨。她也不想原谅她的父亲,因为愤恨蒙蔽了她的眼睛。就算克莱因伯爵真的有苦衷,也不该这么轻易被谅解,绝不。卡罗尔终究是卡罗尔·克莱因,她从未穿过真正的平民衣裳,也没有吃过底层人赖以生存的黑面包,她对世界的一切认知都是建立在高贵的贵族生活上。首先她是一个年轻女孩儿,其次,她是一个贵族。尽管,卡罗尔是“体验”过平民生活的。改变世界的路很长,她还达不到那个水平。但是,她会成长。古代园艺师知道如何让植物长得更好,那就是剪去它们的新芽。这个方法适用于大多数植物,甚至在一些动物上,也能观察到相似之处。比如鹰。它们的成鸟“残忍”地折断幼鸟的翅膀,令之跌落山崖,在疼痛中学会飞翔。最终,那些幼鹰在残忍的飞行中变成猛禽。卡罗尔梦想成为一只鹰,而不是湖心最高贵的白天鹅,但是现在,她连鹰之巢xue都没见着。“奈特,奈特·艾高特,我需要你。”卡罗尔躺在柔软的床上,羽绒贴着她细腻的肌肤,她轻声呢喃,如吟咏魔咒。“我的小姐,你总算想起我了。”奈特的声音回响在黑暗的房间。“奈特,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安吉莉亚。”卡罗尔望着床帘上华丽的顶,颤动的唇音连绵漫长。“巫术可不是万能的,我的小姐。”奈特一直没有现身,整个房间只有他的声音。“这是代价吗?奈特,我愿意用我的血,我的rou,我的骨头和你交易,只求你让她逃出去。”“抱歉,我的小姐。巫术不是万能的。”“那什么才是万能的,那什么才是永恒的。”卡罗尔攥着被子,好像要让整个手都麻木似的。“没有什么是万能的,就算是知晓一切的神,在命运之下也是无奈的。”“奈特,奈特……”卡罗尔的声音没有再得到回应,回应她的只有黑暗,恐惧,与那彻骨的凉意。早上,伯爵夫人告诉卡罗尔:“你将嫁给埃德蒙公爵,就在今天,他的仆人会来接你去他的城堡。”就在今天,就在安吉莉亚被当作女巫烧死的日子。卡罗尔散乱着头发,从床上坐起。她的视线绕过面前母亲的裙撑,焦距锁定在母亲身后的梳妆镜上。里面那披头散发的可怜女人,真是她自己的模样吗?安吉莉亚,安吉莉亚。她再也无法将安吉莉亚从脑海移去,若不是这虚妄之灾,她从未察觉自己对安吉莉亚的执念。新来的女仆也是红发碧眼,她的母亲精心挑选的。但是卡罗尔永远无法将新女仆视为安吉莉亚的替身。她被锁在家中,被宝石,珍珠,绸缎所禁锢,她即将面临她的华丽酷刑。作为一个奢侈品,被家族交易到埃德蒙公爵的手心。而她的挚友,她可爱的安吉莉亚,在女巫审判中被活活烧死。新女仆为卡罗尔打理好头发,换上崭新的裙子。卡罗尔望着镜子,神色仍然滞留在昨日梦境。女仆和家臣扶着卡罗尔走进马车,漂亮的小姐回望她的家宅,只有伯爵夫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用扇子遮掩半张严肃又沧桑的脸。那是一种看不见的悲伤,不能言语的凄凉。卡罗尔转过头,她再无留念。伯爵夫人却是低头,流泪了。正午,卡罗尔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流逝的田野。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的心和远方的安吉莉亚交缠在一起,在苦难中颤抖。“卡罗尔,卡罗尔,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那是奈特的声音。卡罗尔转身回望,车厢中只有她一人罢了。“卡罗尔,我没法帮你救出安吉莉亚,但我能让你看她最后一眼。”奈特通过巫术与卡罗尔对话,“闭上眼睛,接受我的指引。”这是一种交感巫术。巫师通过媒介,召唤远方的灵魂,使那魂灵降临在自己附近。奈特站在火刑场边上,手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