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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子琀居然硬生生从顾清眠的语气里,听出了讥讽。不,这小子知道。他全都知道。不然他为什么要将魂雁丹交由他保管?扇谷凶险?怕是屋外,全是余晖的眼线吧?余晖出身百魂教,哪怕叛出,用起鬼雾来也得心应手,极其逼真。加之这里的鬼雾已积累万年,根本是如鱼得水。他又受天道压制,使不上全力,纵然看透了幻术,到底晚了一步。若是再晚一步,余晖直接强抢,哪怕他不敌,但保住自己没问题。而魂雁丹放在他手里,即使顾清眠也被抓,他们尚有威胁余晖的筹码。从头到位。为何魔道尊者会平白救一个凡人?为何慕雪天真莽撞,却能进出扇谷多年而安然无恙?为何百魂祭如此大事,请帖想拿就能拿到,百魂教说进就能进?为何她即将入魔,就偏偏能偶遇“救命恩人”?为何他们能如此轻松地离开扇谷……魂雁是关不住的,想要他们的妖丹,唯有让他们心甘情愿给出来。余晖尊者。他在养着慕雪,一步一步,死气腐蚀,执念摧残。日积月累,促其心魔。终于是把她的妖丹,调养成最适宜自己的品种。救命之恩,黄泉客栈。百魂送葬,余晖尊者。一丝丝一条条,织就地网天罗。请君入瓮。顾清眠是何时懂的?他又在想些什么?那一只丹蝶,可能是用来诏告他们两中谁是丹修,从而将所有注意引到顾清眠身上。也可能是彰显他身怀丹蝶,出自仙门大派,从而威慑余晖尊者。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障眼法。余晖又笑,子琀想得到的,他未必想不到。然而这尊者只是捧着茶,悠悠道:“本座此生,见过许多聪明人。与他们交谈,时常能受益良多。”“可让本座头疼的,往往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人,说着不知所谓的话,做着不知所谓的事,最后却出奇制胜。反到让人不敢轻举妄动。”“敢问贵客,你是哪个?”顾清眠咧嘴笑了,恬不知耻道:“自然是聪明人。”余晖咳嗽几声,笑道:“是么?”言语间,他衣袂消散,化为雾气,带着他整个人渐渐隐去,唯余他慢而无力的腔调:“果真受益良多。”“百魂祭时,程舟给你,魂丹给我。”他说得是“程舟”,然而顾清眠也不意外,只是颔首。屋外鬼雾nongnong,却浓不过顾清眠似是而非的笑。他的心裹在皮相里,皮相藏在易容丹下,什么也看不透。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顾清眠。清不成眠罢了。作者有话要说: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感谢大大们的留言和地雷~日常比心(1/1)第25章第十二章余晖方去,子琀便立结界。他扭头,却见顾清眠悠哉向床上一坐,从袖中掏出本丹书。子琀甩袍,坐至他身边。顾清眠头也不抬:“怎么,前辈不问为何?”他的指从书页间划下,指尖压在边缘,抵住,便是一页翻过。“哗啦——”“哗啦——”子琀:“问什么?”顾清眠看他一眼,又看丹书,话中有话道:“前辈说笑了。”“可问之事如此多,可疑之事如此多。前辈挑不出来?”子琀往后一靠,找舒服姿势躺下,嗤笑道:“眼见未必为真,耳听未必作实,何况凭空一想?”“再说,本座素来知你心重。”子琀撇嘴道,“问了,也撬不出个所以然。”“不啊,前辈不比他们。”顾清眠笑道:“若是前辈问,贫道一定如实说。”子琀一顿。他侧首看顾清眠背影,丹修正对着烛火,指下摩挲着书页。“前辈非尘中人,于贫道无所图。”顾清眠笑道:“凡事说与您也无妨。”子琀冷笑:“当心本座说出去。”顾清眠笑:“不会的。”子琀哑口无言,顷刻间继续冷笑:“你那些小九九不过如此。本座是怕麻烦才懒得讲。”顾清眠回头道:“好好,前辈说什么是什么。”子琀没防备他忽的扭头,四目正对。玉妖枕臂而卧,发若泼墨,于青碧衣上流淌成河。屋外寒雾屋里烛,零星火光于顾清眠身后摇曳,映入双眸。凤目薄唇,眼波流转间——顾清眠一下移开视线,起身笑道:“贫道去找只笔作注。”子琀:“啊?”顾清眠:“就找只笔,写字的那种。”子琀:“本座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笔是用来写字的。”顾清眠笑两声,两步离远床榻,将书放上桌,而后从袖中摸了摸,摸出只快秃的毛笔来。他踢开椅,站于桌旁划了几笔。然而子琀看了两眼,只瞧他半天写了个“注”字,注后空荡荡一片。还真是作了个“注”。“麻烦事真多。”子琀撇嘴,手一划将结界拉得更大。老老实实坐床边看不好么,还得他多罩张桌子。几日过去。余晖尊者不来,顾清眠也不问。待得慢悠悠一本丹书看毕,突有叩门声响起,继而是道柔和女声:“二位贵客,大典将起,该入座了。”终于来了。顾清眠放下丹书,笑道:“知道了。”他看向子琀,对方已然坐起,振衣道:“走。”房门突开,迷雾分道,露出一条康庄大路来。子琀伸手:“仔细牵着,别丢了。”顾清眠拉住他袖子,笑:“是。”子琀:“走前头,本座殿后。”顾清眠:“是。”长路漫漫,几无止境。子琀手里一束光,流连在顾清眠之前,他跟随其后。半柱香过,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前方泱泱魔修,远处一架高台,上头齐整两圈百魂弟子。一圈黑衣一圈白,宛若阴阳双生。一名童子碎步跑来,道:“慕家二位、这里请。”言罢,他自顾自走离。余晖尊者的人?顾清眠与子琀对视一眼,跟上小童。顾清眠一面走,一面观望四周。出乎意料,这次他一眼就看见了余晖尊者。余晖坐于高台贵座之上,一身如雾白衣,衬得面色更白,几近死尸。他依旧捧着杯热茶,袅袅水汽中,两眼空空。他居然没有带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