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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脑子裡就如万马奔腾般掠过许多思想,许多回忆。童年的坎坷,命运的折磨,贫困的压迫,乾爹的关爱....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要站起来,要奋斗,要努力,要力争上游!他念书,他工作,他付出比任何一些年轻人更多的挣扎,遭遇过无数的打击,他毕竟没有倒下去。但是,為什麼要遇到胡芸?為什麼偏偏遇到胡芸?她说对了,他应该找一个和他一样经过风浪和打击的女孩,那麼,这女孩最起码不会以他為耻辱,最起码不会鄙视他,伤害他!人类最不能受伤害的是感情和自尊,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感情与自尊。秦风,他被击倒了,生平第一次,他被击倒了。或者,由於经过了太多的折磨,他的骄傲就比一般人更强烈,他骄傲自己没被命运所打倒,他骄傲自己没有堕落,没有毁灭,他骄傲自己站得稳,站得直。可是,现在,他还有什麼骄傲?他以為他得到了一个了解他、欣赏他、爱他的女孩子,他把全心灵的热情都倾注在这女孩的身上,他甚至发誓他要脱离那个曾经误入的男男世界,他不再去想也不愿再去回忆与乾爹那段如父子般的崎恋。可是,她带给了他什麼?二星期不露面,二星期刻骨的相思,她可曾重视过?他必须闯上去,必须找到她....然后,他找到了一份世界上最最残忍的现实。秦风,秦风,你不是风浪裡挺立的巨石,你只是一棵被践踏的、卑微的小草,你配不上那朵暖室裡培育著的、高贵的花朵,秦风,秦风,你醒醒吧!睁开眼睛来,认清楚你自己,认清楚这个世界!秦风充满了仇恨,他恨这世界,他恨那个高贵的家庭,他恨胡芸父母,他也恨胡芸!他更恨他自己!他全恨,恨不得把地球打碎,恨不得杀人放火。但是,他没有打碎地球,也没有杀人放火,只是走进一家路边摊,把自己灌得半醉。现在,他回到了“家裡”,回到了他的“小铁皮屋”裡。一进门,他就怔住了。胡芸正坐在他的书桌前面,头伏在书桌上,一动也不动。猛然间,他的心狂跳起来,一个念头像闪电般从他脑海裡掠过:她自杀了!他扑过去,酒醒了一大半,抓住胡芸的肩膀,他疯狂的摇撼她,一叠连声的喊著:胡芸!胡芸!胡芸!胡芸一动,睁开眼睛来。天!她没事,她只是太疲倦而睡著了。秦风鬆了一口气,一旦担忧消失,他的怒火和仇恨就又抬头了,他瞪著她说:你来干什麼?你不怕我这简陋的房子玷污了你高贵的身子吗?你不怕我这个下等人影响了你上流社会的清高吗?你来干什麼?胡芸软弱的,精神恍惚的望著秦风。她已经在这间小房子裡等了他一整天,她哭过,担忧过,颤栗过,祈祷过....一整天,她没有吃一口东西,没有喝一口水,只是疯狂般的等待,等待,等待!等待得要发狂,她满屋子兜圈子,她在心中反复呼唤著他的名字,她咬自己的手指、嘴唇,在稿纸上途写著乱七八糟的句子。最后,她太累了,太弱了,伏在桌子上,她不知不觉的睡著了。终於,秦风回来了!终於,她见到他了!可是,他在说些什麼?她听著那些句子,一时间,捉不住句子的意义,她只是恍恍惚惚的看著他。然后,她回过神来,她懂了,他在骂她,他在指责她!他在讽刺她!秦风,胡芸挣扎著,费力的和自己的软弱及眼泪作战。请你不要生气,不要把对我mama的怒气迁怒到我身上!我来了,等了你一整天,我已经放弃了我的家庭....谁叫你来的?秦风愤怒的嚷。完全失去了理智,完全口不择言:谁请你来的?你高贵,你上流,你是千金之躯,你為什麼跑到一个单身男人的住处来?尤其,是一个下等人住的地方?為什麼?你难道不知羞耻吗?你难道不顾身分吗?胡芸呆了,昏了,震惊而颤栗了。她瞪视著秦风,那恶狠狠的眼睛,那凶暴的神情,那残忍的语句,那扑鼻而来的酒气....这是秦风吗?这是她刻骨铭心般爱著的秦风吗?这是她抛弃家庭,背叛父母,追到这裡来投奔的男人吗?她的嘴唇抖颤著,站起身来,她软弱的扶著椅子:秦风!她重重的抽著气:你不要欺侮人,你不要这样没良心....秦风对她大吼了一句:良心?良心是什麼东西!良心值多少钱一斤?我没良心,你有良心!你拿我当玩具,当你的消遣品?你有的是高贵的男朋友,我只是你生活上的调剂品!你看不起我,你认為我卑贱,见不得人,只能藏在你生活的阴影裡....秦风!她喘著气,泪水终於夺眶而出,沿著面颊奔流。我什麼时候看不起你?我什麼时候认為你卑贱,见不得人?我什麼时候把你当消遣品?如果我除了你还有别的男朋友,那就让我不得好死!....胡芸高声哭喊著说。用不著发誓,秦风冷酷的摇头。用不著发誓!高贵的小姐,你来错地方了,你走错房间了!你离开吧,回到你那豪华的、上流的家庭裡去吧!去找一个配得上你的贵族子弟!去吧!马上去!....马上去!....〈二十五〉胡芸惊愕的凝视著他,气、急、悲、怒,又伤心,又绝望....她的手握紧了椅背,椅子上有一根突出的钉子,她不管,她抓紧那钉子,让它深陷进自己的肌rou裡,血慢慢的沁了出来,那疼痛的感觉一直刺进她内心深处....她的秦风!她深爱的秦风,只是个血淋淋的刽子手!只為了在母亲那儿受了气,他就不惜把她剁成碎片!她终於大声的叫了出来:秦风!我认得你了!我认得你了!我总算认得你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禽兽!你这个卑鄙下流的....“啪!”的一声,秦风重重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她站立不住,踉蹌著连退了两三步,一直退到墙边,靠在墙上,眼泪像雨一般的滚下来,眼前的一切,完全是水雾中的影子,一片朦朧,一片模糊。耳中,仍然响著秦风的声音,那沉痛的、受伤的、愤怒的声音:我是人面兽心,我是卑鄙下流!你认清楚了,很好,很好!我白天去你家裡讨骂挨,晚上回自己家裡,还要等著你来骂!我秦风,是倒了几百辈子的楣?既然你已经认清楚我了,既然连你都说我是人面兽心,卑鄙下流,他大叫:怪不得你母亲会把我当成敲诈犯!不!不!胡芸心裡在喊著,在挣扎著。不不,秦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