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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直言想重新开始的话,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听见对方说什么,都好过这样被蒙在鼓里任人摆布。“该把话说清楚的是你。至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许辰川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白祁一眼,转身接起了电话:“喂?”“辰川你吃完饭了吗?”那头是舒颖丽,语气有种异样的凝重,“方便的话尽快回家一趟吧。”“怎么了?”“回来再说。”“……好的,这就走。”许辰川暗感诧异地挂了电话,心里不安了起来。刚才餐厅里的那一幕不会已经传进父母耳中了吧?白昊听到的说法,难道连他们也听到了?许辰川下意识地望向白祁,从他眼中看见的却依旧只有茫然。是误会。就在看见那眼神的一刹,许辰川已经认定了这真是个误会。这么大的误会是怎么发生的并不重要,许辰川只是单纯地相信,白祁绝不屑于做这种廉价的伪装。他的怒意一瞬间就被歉意取代了。被不由分说地扣上一顶大帽子,脾气再好的人也该生气了,更何况是白祁。许辰川自觉理亏,准备老实迎接白祁的开口杀:“抱歉,我……”“如果我说我不知情,你会信吗?”白祁缓缓地问。许辰川僵住了。预想之中嘴里会瞬发千刀万剑的人,记忆里被冤枉到死也只会回以一声嗤笑的人。以及此刻这个从低处抬头望着自己、努力做着那一点辩白的人。“具体我也想不明白,但我会去问清楚的。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许辰川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这沉默在对方看来大概是另一番意思。白祁微微低下头,突然说:“稍等一下。”他当着许辰川的面拿出手机,拨通了白晟的电话。等待数秒,一开口就问:“怎么回事?”那头刚开始说什么,白祁打断道:“我问的是称呼。”更长的等待。白晟似乎在解释。白祁周身的寒气一点一点冒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笑:“你‘以为’?你怎么不以为自己是巴啦啦小魔仙呢?”他再不听回答,说了句“我晚点再找你”就结束了通话。“我弟弟翻了我的微博。”他抬头说。其实只听这一句许辰川就想通了。“以前那些微博,我已经删了。也许他们在我删之前就看见了,或者是读到了哪条评论吧。”——所以他并没对外人放过话,也没有什么目的瞒着自己。他除了现状别无所求,一切藕断丝连的纠缠,大概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抱歉,以后不会发生了。”白祁低低地说,很恳切的意味。许辰川忽略了胸口那一丝空落落的感觉:“是我误解了。跟你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白祁半天没接腔。许辰川转身走了几步,又说:“哦对了,其实他们还有可能是看见了我的微博吧。”他带着点自嘲说,“我……一直忘了删。”在他的身后,白祁露出了不会落入他眼中的表情。“辰川——”手机铃声盖过了这声轻唤,许辰川拿起来一看,还是舒颖丽。他连忙接起来:“抱歉抱歉,我马上就——”“别回家了,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你直接过来吧。”舒颖丽嗓子哑了,像是哭过。许辰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没事。”舒颖丽清清嗓子,“真的没事,你路上别着急。赶得上就跟你程叔叔再见一面。赶不上也没关系,爸妈已经在这了。”程容……许辰川手有些发抖地挂了电话,对白祁说:“我得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许辰川小跑了几步,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血,连忙拐进旁边一家服装店里,随手抓起件衬衫付了钱,又冲到路边拦了辆车,绝尘而去。白祁依旧在原地,看着他风风火火地买了件新衣服,又急匆匆地离开。刚才那是谁的电话呢。暮色渐深,夜风吹在汗湿的衣服上开始发冷。白祁僵直地坐着,无处泄愤般攥紧拳,终于在自己腿上狠狠捶了一下。些微的痛感从麻木的肢体传来,隔着广袤的、无望的混沌。他摊开手掌,木然看着上面愈加明显的薄茧与红痕。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点……******“去哪儿?”出租车司机扬声问。许辰川气还没喘匀:“哦,稍等——”他掏出手机,将舒颖丽发来的地址报给司机,这才发现那并不是某家医院,却像是一个住宅区的名字。刚才跑得动作太大,这会儿肩上的伤口一阵阵地作痛。许辰川脱下衣服看了看,白纱布上又渗出了一点血迹。他默默换上新买的衬衫盖住了它。跟白祁对话时的各种情绪搅成一团烂泥,此刻都被这刚收到的消息强行压了下去。车子果然停在了住宅区门口。时间已经很晚了,小区道路上不见散步的人影,只有一盏盏路灯拖拽着他的影子长长短短地变迁。许辰川核对着地址快步找过去,心中有些感慨。宁愿拔掉全身的管子在家安安静静地走,听上去很潇洒,但到了最后关头,能多活一秒是一秒,真正能从容离去的毕竟是少数。何况即使有些人有这个觉悟,他们的家人也不肯答应。许国齐平素交际广泛,但称得上兄弟的从来也只有一个程容。除却年少时的情谊,跟这个人本身当然也有很大关系。许辰川走到了地址上的门牌号前,平复了一下情绪,伸手按下了门铃。没等几秒门就开了,里面一片安静。许国齐站在门口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将他迎进去。舒颖丽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眼眶还有点发红,冲着儿子点了点头。夫妻俩都穿着居家的衣服,似乎是出门时没来得及换下就赶了过来。室内布置得很整洁,矮柜与窗台上摆放着仙人掌和各种观叶植物,养得青翠可爱。无需细看也能感觉到这个家里明亮温馨的生活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丝毫不像是住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地方。“辰川,来。”许国齐低声说。他将许辰川带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程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床单和被子都是暖色调,衬得人更像一张苍白的纸,也看不见胸口的起伏,几乎无法判断生死。沈冀低头坐在床沿,握着他的一只手,目光就直直地落在那只手上。许辰川站在父亲身后,望着程容灰败的脸。他瘦得脱了形,但看上去很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不甘。许辰川想不出一个只活了普通人一半寿命的人,如何才能做到平静地咽气。小时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