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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无情的母亲十四

    “mama,要不要虾卷。”郁楠楠哒哒哒举着虾卷过来,郁小小看了看生产日期,郁楠楠就在一旁乖巧地道:“21。”

    郁小小翻来覆去看了看,点点头,她推着车继续走,郁楠楠就跟在一边,今天吃番茄肥牛泡饭,嗯,再买点番茄。

    “郁楠楠,你去看看哪种番茄好一点,今儿吃番茄肥牛。”

    郁楠楠听到吩咐,哒哒哒往摊子去了。

    “叮咚。”郁小小翻出手机,是一条消息。

    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个整理腕表的男人,肃穆,严整,下颌线分明,丹凤眼,瞳孔微棕,睫毛斜直,鼻梁挺拔微曲,下唇偏厚,身形挺拔。带着一股整肃的气质,给人一种立正的感觉,看到他忍不住站直身体,像是学生遇到教导主任,社畜遇到顶头上司。

    郁小小发了三个点回去。

    这种男人,是能轻易招惹的么?

    小黄鸭头像发过来一串简介,郁小小粗略扫了眼,哦豁,这的确是个军人,军衔还不低,说是家风优良,和程言一样属于别人家的孩子,不过一个清雅少年,一个禁欲老哥。

    他们家可是难得的清流。喻铮直接发了语音过来,你要是勾搭上他,程言绝对不敢下手。

    郁小小这次发了六个点过去。

    失心疯了哦,这样的人我去招惹他?郁小小直接回,是啊,到时候不好下手,也不好甩——

    小黄鸭头像发了六个点过来。

    他最近在这边军区指导,你要是想去可以去看看。

    直接附上定位。

    郁小小打开看了看,在另一个区的驻地军,不是很远,但也不很近。看看就算,郁小小没打算招惹这样的人,话说,喻铮这是彻底沦陷了?连这样的机会都放弃——郁小小想到许落的话和自己的指导,心虚地咳了声,往郁楠楠的方向去。

    转过食品区生鲜区就是——嗯?郁楠楠呢?郁小小绕过,才发现郁楠楠正跳着脚扒在台子边,手里握着一只番茄,眼巴巴看着。郁小小推着车过去,一把抱起来,送到车子上,拉开儿童位,让郁楠楠挑番茄。

    郁楠楠暗自警惕着,回头忽然见到mama,脸上的笑显出来,他收起自己拿的袋子,接过郁小小递过来的袋子,认认真真选番茄。郁小小摸摸郁楠楠的头,想起郁楠楠前些天和自己说要开家长会,啊,一堆小萝卜头的家长会,好烦啊。

    她按按头,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问你做什么的?我们弄个家长委员会吧,巴拉巴拉巴拉。郁小小拨弄着西红柿,随手往袋子里拾,郁楠楠拿起mama挑的西红柿,头尖尖,轻,果蒂大,他偷偷瞥了mama一眼,见mama还往里拾,便把袋子往边里挪。把刚刚收起来的袋子撑开垫到那边去,郁小小一边玩手机一边拾,她玩了半天,郁楠楠拍拍她的手臂,“mama,好了。”

    嗯?郁小小回过神,让郁楠楠把番茄搁到筐子里,推到称重的地方,郁楠楠心虚地回过头,看那袋子被挑出来的番茄,他仰头说:“mama,你挑的那袋还没拿呢。”

    郁小小拨弄了下,发现郁楠楠挑了七八个,她算了算,摆手道:“就这吧。”

    她推着车,听郁楠楠说往前,往左,往右。他坐在车子上,脑子里却想着mama小时候也和我一样么?他又恨自己长得太慢了。我要长得高一点,这样mama也可以被推着走,不用自己走路了。

    排到的时候,郁楠楠把袋子递过去,结算的工作人员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孩,不禁多看了两眼,七个番茄12.2,郁楠楠接过,看向几个架子后面的牛奶,拽拽mama往饮品区去。

    郁小小随手拿了几盒酸奶。本来已经扔进去了,可看了看标签,她叹口气,把酸奶又放回去。拿了二十块钱十连包的酸奶,钱钱钱,什么都要钱。

    看到mama的动作,郁楠楠拿着牛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他默默摸摸头顶,还是把牛奶放下了。算了,多替同桌写两本作业,换他的牛奶喝吧。

    郁小小就这么东挑西挑左逛右逛,她指着水产箱里游来游去的虾和鱼,给郁楠楠科普。“想看螃蟹是吧?”她自顾自说着,自己拎着夹子推车去了螃蟹区,郁楠楠看着mama夹螃蟹一边轻呼一边兴致勃勃,“你看你看这个大夹子。”郁楠楠无聊地拖着下巴,任由mama把自己当借口自己玩。

    郁小小玩了一会儿,她捞出看着螃蟹扑腾,爬过来又吓得赶紧扔下去,等螃蟹被玩得生无可恋,她恍过神来,四处看了看,赶紧把夹子放回去。咳嗽两声,“郁楠楠,我们去那边看看牛rou。”

    啊啊啊,为什么牛rou这么贵。郁小小摸摸自己的荷包,泪流满面,郁楠楠在心里又记了个心愿,等长大给mama盖间超市,想要什么拿什么,零元购。

    我就在餐饮区当个厨师,等mama逛累了给她做饭!

    郁楠楠畅想着,如今也只能看着mama皱着眉头付了钱,拎着袋子往回走。

    花费是惊人的,尤其在郁小小嘴刁的情况下,她买rou都是买好一些的,以至于买了牛rou,又是几百出去。

    mama,要不咱家让我买菜吧。郁楠楠很想这么说,他怕mama这样,到最后连饭也吃不上。

    “啊,终于到家啦!”郁小小往沙发上一摔,郁楠楠自觉地去收拾分置,把要用的蔬菜和rou放好,泡起来,灶台前常时间放着个小板凳,郁小小一般不进厨房,进厨房也就煮些素食。她去倒水,拿起来一晃,壶是轻的。

    “郁楠楠没水啦,炖点水!”她这么叫到,就听郁楠楠回了句“马上!”

    郁小小倒在沙发上玩游戏,她把脚缩到沙发上,盖上毯子。郁楠楠从厨房跑过来,哒哒哒带着壶去接水,放到角落插上电,摁亮。然后跑到阳台,把走之前洗的衣服拿出来晾干。看到郁楠楠忙碌的身影,郁小小想起什么,探头说:“郁楠楠,以后出门的时候电器都关了,不要开。”

    “还有,你那个家长会我就不去了啊,你和老师说一下。”

    晾衣服的身影顿了下,郁小小又叫了声,“郁楠楠?”

    于是郁楠楠活力十足的声音响起来,“知道啦mama!”

    郁小小又倒回去,五杀yyds!

    几盘游戏过后,厨房里传来诱人的香味,郁小小耸耸鼻子,踢踏着拖鞋往里去,她看到郁楠楠把着锅铲熟练地翻炒,为了方便拿取,菜都放在碗里搁在附近。郁小小凑近看了眼,西红柿炒成沙覆盖在肌理紧实的牛rou上,她深深吸了一口,伸手摸摸郁楠楠的头随口夸了句,“真棒!”郁楠楠受到鼓舞,更卖力了,“mama,你快出去,油烟大,一会儿就好。”

    郁小小顺手把油烟机开开,郁楠楠欲言又止,到底没说话,等郁小小一出去,他赶紧下了凳子把门关上,然后爬上去把油烟机关掉。

    油烟机该清理了,都是黄色的油,但是清理一次要百来块钱。郁楠楠还没学会怎么清理油烟机,又觉得这个价钱实在太贵,于是尽量做饭关好门,不让油烟出去。

    等饭上桌的时候,郁小小拿着手机,一边吃饭一边看,郁楠楠张张口,“mama,姥姥说不要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对肠胃不好。”

    郁小小的手顿住,片刻后她把手机放下,闷不作声开始吃饭,郁楠楠坐卧不安,我不该提起姥姥的,每次提起姥姥,mama总是这样。

    一会动一下一会动一下,郁小小把筷子一板,“郁楠楠,屁股下长钉子了?能不能安生点?”她疾言厉色,郁楠楠顿住,终于定下来,一点点扒饭。

    哭是没有用的,mama只会嫌烦,于是等收拾完碗筷,他悄悄探出头,左顾右盼,mama不在客厅里。他跑到截出来的小屋子里,自己抱着膝盖顶着墙,眼泪渗到裤子里。

    只能哭一会儿哦郁楠楠,不然眼睛要红了。

    mama会担心的。

    对吧?

    扮演一个人久了,人是很容易受到扮演的形象的影响的。这在心理学上叫做角色扮演效应。同时,它又是一种治疗手段,能够帮助人格不健全的人健全人格,帮助人们更好地认识到自我。

    郁小小扮演原主久了,也逐渐受到一点影响,她学会了如何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如何无条件地信任自己。

    这点有用,极其有用。

    先天的教育缺失,使得郁小小本人极其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她会下意识用他人的眼神来衡量自己,下意识归因于自己,这种行为一旦过线,便会损耗自身。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内耗型人物,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会下意识讨好他人,也被叫做牺牲者特性。

    郁小小有着这样的特性。

    虽然很轻微。

    当扮演一个人的时候,郁小小不愿意做的那些事,她可以很轻易地不做,因为她不必归因于自己,不必损耗自己。又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原主就是这样啊,我要是做了才是不负责任啊。于是她踏出规定的河流,进入到其他河流,然后意识到,啊,原来这些,不是我必须要做的。原来这些,不是我的问题。

    完成任务的同时,郁小小在有意识地成长自我。

    不是吧,哪里来的下头言论啊,郁小小噼里啪啦打字,把人骂了个爽,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肆无忌惮的辱骂,郁小小恍然,啊,如今我也可以这样骂人,而不会觉得不文雅,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哈,真好。

    对待无德行者,不必文雅。对待携私图谋者,不必讲究。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毕竟,圣人如此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间转瞬即逝,郁小小穿着新的大红棉袄,给郁楠楠买了一套小老虎服装,不顾郁楠楠的反对,她给郁楠楠涂了大大的红脸颊,羞得他钻进小屋里不出来,郁小小在外面笑得前仰后合,她警惕了好多天,程言一直没出现,她也就放下心来。

    “乖宝贝儿,快出来,乖宝贝儿,快出来~”郁小小哄着人,怎么也不见人,她心情好,还有耐心,于是她眼珠一转,“宝贝儿,mama今天允许你一起睡哦。”

    核武器降临。

    果然片刻后,郁楠楠从帘子后出来,布料贴着他的脖子,只露出个脑袋,扎着小揪揪,抹着两坨高原红,“真的?”

    “当然是真的,”郁小小道,故作委屈,“你不相信mama吗?mama好难过哦。”

    郁楠楠迟疑地从帘子后出来,郁楠楠一把扑上去捉住,压着他在脑门上摸了个黄脑门,“乖啊乖啊,这可是仙女jiejie都化的妆容呢。”

    郁楠楠蹬着腿儿,到底抵不过郁小小的力气,被化了个丑不识妆,郁小小看着笑得前仰后合,郁楠楠照过镜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这可是唐代,经典妆。”郁小小笑得话都说不圆全,她给郁楠楠带上老虎耳箍,又给他套上条纹老虎服,尾巴缠在手腕上。郁楠楠生无可恋地任由mama给他拍了相。

    “郁楠楠,等你长大了,这些都是宝贵的回忆啊!”郁小小拍着郁楠楠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郁楠楠踉跄一下,站直身子,悄咪咪去看mama的笑脸。郁小小笑得眼泪都出来,无限流大佬?杀伐果断?她揪着郁楠楠的脸蛋往两边拉,rou嘟嘟瓷实的脸,黑瞳仁像黑曜石掉在水银里,黑是黑白是白,郁小小在他的唇上啾了一下,看着郁楠楠的脸蛋烘一下变成粉色,又朝着红色转变。

    她揉着rou嘟嘟的耳垂,笑得脸颊酸痛,面色却带了些漫不经心。郁楠楠敏感地察觉到刚刚还开心的mama忽然有些冷下来,他睁着眼去瞧,就见她面上仍然带着笑意,只不过手劲越来越大。

    mama,疼。但不知mama在想些什么,郁楠楠被吓住了。他摸不清mama的路数,郁小小把他揽进怀里,手轻柔地抚着背脊,“郁楠楠,我是你mama。你可要孝顺啊。”

    我的好大儿,到时候给你妈个利索,别给她天长地久地折磨疯了啊。

    “我会的!mama!到时候我给你盖城堡,建超市,mama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要什么。我要mama做全世界最幸福的mama!”郁楠楠清脆的声音回响。郁小小摸着他的背脊,笑道:“是么?万一mama想吃你呢?”

    郁楠楠笑起来,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也给mama吃,只是mama,你要吃一半留一半,这样楠楠才能长得快些,才能一直吃。”

    郁小小一下子把郁楠楠拉开,视线在面上巡视,郁楠楠还是那样笑,只是时间越长他的神情越怯怯,带上些惶恐,“mama,怎么了?”

    郁小小看不出什么来,但那样的回答很不正常,她笑道:“人怎么能吃一半长一半呢?”

    郁楠楠怯怯道:“可是王小虎每次都能长回来啊。他被砍了一半还能活蹦乱跳呢。”郁楠楠手舞足蹈地和郁小小讲他看的动画片。每次王小虎死了还能活,丢一半也能长回来。

    动画片吗?郁小小心放下一半,她听得郁楠楠道:“而且留一半,楠楠才能给mama建城堡啊。”

    郁小小越看郁楠楠,越在他脸上看出诡异来,那是一种孩童的特有的天真的诡异,她揉揉额头,道:“郁楠楠,动画片是假的,这话不能乱说,知道吗?”

    “对不起,mama。”郁楠楠揪着毛茸茸的尾巴,可怜巴巴。

    mama,我怎么会和别人说呢,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啊。血和血,rou和rou,永远在一起。

    郁小小挥挥手,叫他到一边去,郁楠楠还一边走一边回头,郁小小问他怎么了,郁楠楠小声道:“mama,今天我还能和你一起睡吗?”

    郁小小看看他脸上乱七八糟的色粉,捂了捂额头,有气无力,“可以。”

    好耶!郁楠楠开心地想要跳起来,但他还记得mama说不要动作太大,但还是忍不住雀跃的情绪,于是隔几步跳一下,隔几步蹦一下着走了。

    坐了一会儿,郁小小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半死不活地身子到阳台,希冀风能冷却她的身躯,外面亮如白昼,还夹杂着时不时的欢呼,她探头往下看,却是一盏探照灯,照亮方圆百米,中间有个人正拿着书包往外撒什么东西,嘴里还说着什么。郁小小探头去看,就见人们纷纷去抢撒落的东西,那是……人民币!

    卧槽!等人一侧身一抬头,郁小小看清那张脸,整个人愣在那里。那人也恰好抬起头,正对上郁小小的脸,眼见着他要抬手打招呼,郁小小啪一声把窗户关上,三步并作两步抓起外套就跑,“郁楠楠,自己在家待着!”

    听到动静的郁楠楠跑出来,却只听到砰的关门声,那扇门合拢,他半张的口合上。

    mama,你晚上还回不回来啊?

    艹艹艹你爹的张云,你真是钱多的没处花!等一下下跑到楼下的时候,楼下正对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玫瑰花瓣,围成红艳的心形,张云坐在玫瑰花上,手里抱着吉他,清清嗓子正准备弹唱。

    人们正窃窃私语着这是哪家的,一只手从人群里挤出来,不一会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蓝棉袄也挤进来,郁小小一脚踏上玫瑰花,一把抢过吉他,拽着他就跑。

    “哎哎哎,我包!”张云探身勾上包,被郁小小拽着飞出人群。

    刚开始还有人追,后来郁小小东拐西拐拐到一个胡同里,她左右看了看,把张云摁在墙上,气急败坏,“你丫是不是就不能安分两天?”

    热气呼哧呼哧喘,张云看着看着,忽然笑起来,他把郁小小的口罩薅下来,勾住人的脖子,“不能。”

    “你你你!”郁小小气结。

    “好jiejie,家里就我一个人,”张云晃着她,面上还是一片无辜,“你可怜可怜我,嗯?”

    张云就像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费尽心思要把唐僧rou拖进洞去。

    “既然要选,为什么不选我呢?”

    郁小小把人推在墙上,后退两步,仰头望天,冰糖黄的月亮悬在正中,光明正大地窥视,暖黄的光照进来,在砖墙上铺一层暗影。她很后悔那天跑去参加party,在里面遇到张云这个家伙,他目睹了她寻找目标的全过程。然后在她要和人达成一致的时候从后面抱过来,说jiejie,你原来在这里。

    果不其然,吹了。

    “你真是我的好弟弟。”郁小小咬牙切齿地说。

    张云靠在墙上,月光在脸上投出一半的暗影,他一笑,从阴影迈出,双臂搭在郁小小身上。“好jiejie,我还有更好的。”

    他的话语缠绵,眼也缠绵,蜜甜得能拉出丝来。郁小小手抵在他的脸上,被他舔了一遭,吓得收回来,他便趁机上前去,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她。

    郁小小耷拉着头,“好弟弟,你知道自己未成年吗?”

    “这才是jiejie的错,为着素日不曾关心,竟连弟弟的岁数也不记得,这才要罚一罚姐-姐-”他拖长音调,郁小小翻着白眼,无情吐槽,“你唱戏呢。”

    “jiejie-呀——!你好生无情,将小生心割~~~~~~~~”他抖着音调,如泣如诉。近处的花蜜一样清甜的味道钻进郁小小的鼻端,郁小小冷不丁问道:“你成年了?”

    “是-呀!”张云往后一靠,站了个戏腔,迈着小碎步飘了个圆,又冲她打个万福,“且听小生细细说来~~~~”

    “那年庚月八,墙头百花杀,奴见影中有人现,却说来年此时见。啊呀呀,啊呀呀,奴家盼等明月天,心焦儿使岁数延,只得今日情相见,待到十二人圆全。”

    “啊呀呀,啊呀呀~~~~~~”张云迈着步子过来,绕着郁小小转起弯来,少年音拉长,就是如泣如诉的凄美音调。

    “奈何冤家不聚头,只肯救命不肯留。奴家费劲心思,且不如聚会各人冒头。啊呀呀,啊呀呀,冤家呀,你怎说机关算尽,你怎说桥头踏遍,你怎说岁与时迁——”一根手指点在她胸前,“冤家呀,奴家怎堪怜——呐————————”

    “是脸庞不美?”一张素玉面庞凑上前来,薄唇圆鼻头,无辜狗狗眼,可怜可爱。

    “是身姿不妙?”身段窕窕,舞姿曼妙,杨柳细腰。

    “是性情污糟?”死缠烂打,倾尽一切,如拜朝阳。

    “冤家——呀!”他又摆全袖子,绕个大弯,姿态仿若真的有大袖飘逸。

    “与我将那家财付,与我将那终身托,与我将那所学做,有何不可,有何不称,连一夕情缘不肯顾?奴家盼啊盼,怜啊怜,只求朝夕不入,只求摆命相住,只求呀~~~~~~~卿家将那朝夕付。”

    连绵的戏腔在简陋的小巷响起,月光里流淌出红地毯,繁复戏服,郁小小恍惚看到一个求怜惜的美人,而她就是那不解风情的莽霸王。

    “情如蜜缠,情如水流,情如循环,勾勾连连。奴见那花落,奴见那水过,奴见那墙头杏花坐。啊呀呀,啊呀呀,奴那冤家何时落。啊呀呀,啊呀呀,奴那冤家何时过。啊呀呀,啊呀呀,奴那冤家——何时应啊啊啊啊啊————————”

    “停停停停停!”再听下去,她睡觉都是这调子了。

    张云眨巴着眼,一溜烟小碎步迈过来,扭腰摆臀,轻移莲步,轻若软棉地搭在她的肩上,吐息在耳边,“冤家,你应了?”

    郁小小揉着耳朵,“张云,你是不是唱错角儿了?”

    “哪——有——”见张云摆个手势又要起调子,郁小小赶紧喊停,“张云,你能正常点说话不?”

    张云楚楚可怜地摇头,一边摇一边往下再往上,摇得颇具韵味,“冤家啊,何时应啊啊啊啊啊——”

    “奴见那水流过,人蹉跎,白发多落。奴见那船行过,人萧瑟,皱纹几多。奴见那青山破,旌旗落,人有奈何。冤家啊,红尘短浅,戬折沙错,岁月如何,你我何必将时光蹉跎————”

    郁小小仰着头,深觉张云是入错行了,他该到台上去唱。“张云,你再唱我就走了。”

    终于一个调子落完,郁小小要走,那人便迈着小碎步过来,“冤家,此世不容,奴家来世寻你。”

    说罢,他便要呀一声拖着身子往墙上撞,腰肢款款,弱不经风。郁小小下意识一带,他便以脚为支点,打着旋儿绕一圈撞进她怀里来,无限娇羞,“冤家,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手轻轻在胸前一拍,郁小小虎躯一震,她拽着张云把人从怀里拔出来,张云依依不舍,被大力带出,还依着一根臂膀,宛若无骨,斜斜倚靠在身上。

    郁小小冷着脸打量张云,他这么一搞,她又将程言想出来了,张云也不像是没背景的样子,要是他真能挡住程言,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一旦涉及到情事,郁小小总是会变得无情,她冷声道:“你真想?”

    张云眨巴着眼,送过去一个秋波。

    “好好说话!”郁小小沉下声来,张云就站起来,“对。”

    “有多想?”郁小小审视着。

    “要命地想,”张云上前一步,“我有的,jiejie都可以拿走。”

    “你有什么?”

    “钱,还有,不怎么干净,但总有些的地位。”张云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

    “什么地位?”

    “jiejie,我是个私生子。”

    “京城连家,jiejie知道么?”

    砰,鱼从上方跃进水里,溅出大朵水花,它摆着尾巴,施施然往下行去,漾出看不见的水波。水面还微微颤动着,黄叶轻轻落在水里,顺着水流漂浮。

    “这尾鱼是蓝色的么?”郁小小盯着游动的鱼,身后贴上来一个胸膛,暖热地贴近,挨挨蹭蹭的下巴剥开浴衣贴在rou上,唇瓣挨着脖子,顺着曲线吻下去。

    “张云?”郁小小给了身后的人一手肘,他便喘息着凑上来,密密吻在颊侧,“不是,紫色的,在水面反射下变换颜色。”

    “jiejie,我还没有鱼好看么?”他晃着脑袋,语气颇为幽怨。

    “这要问你的体检报告什么时候到了。”郁小小向后摸了一把,全当安抚。他便拾起她的手,细细密密含过每一根手指。手指在濡湿的洞腔进出,舌尖舔过每一寸皮肤,郁小小勾勾手指,摸到软硬的上颚,蹭过滑腻的碾黏膜,他痒得更含紧。唾液顺着指跟流下来,舌尖一勾,便灵巧地卷到嘴里去。郁小小盯着这占了一面墙的鱼缸,里面生态齐全,鱼,乌龟,螃蟹。那只蓝色尾巴的小鱼翻个身,尾巴拉开呈扇形,在水里划出弧度,又往一边去。

    一只红白相间的小丑鱼游过来游过去,在水草间浮动,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乱动摇摆,忽然间它径直往一边游去,在重叠的水草间,一只红白的小丑鱼游出来,后面跟着另一只小丑鱼,两只小丑鱼嬉戏打闹,追逐游玩,这面墙仿佛它们的游乐场。有时遇到别的鱼类,便往一边去,郁小小跟着它们移动而移动。两条鱼安静下来,靠近,吻部贴合在一起,幽蓝的水光中,红白的条纹波动。手指摩挲着,她不适地动动脖子,那人便抬起头来,顺着颈部往上吻,他闷闷笑道:“jiejie,这片有只蓝环章鱼。”

    像是要应证这句话似的,极电般的触手弹射而出,小丑鱼纷乱逃开,那只带着吸盘的触手却留在了郁小小心间。她捅捅张云,“蓝环章鱼怎么出来?”

    “它饿了,自己会出来的。”张云趴在她身上,搂着她指给她看,“那块石头,对,里面有个孔腔,它一般就在那里面。”

    “jiejie,要不要关灯?章鱼喜欢暗处,它会出来的。”他在耳边幽幽说。

    “你把这些养在一起,不怕捕食么?”

    “那岂不是更好看?”他闷声笑。

    郁小小瞥他一眼,他便拉着她到摇摇椅旁,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她身边,伸手把遥控器够过来。

    “这是灯光。”他一一解释按钮的用途。

    郁小小尝试地一按,这间房间的光源熄灭,只有生态缸散发着微亮的光。视杆细胞尚未准备充分,视锥细胞在这样的暗处不够敏感,郁小小一时只听到张云压抑着的急促呼吸,他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很兴奋的状态中。

    视野近乎蓝黑,张云呼吸急促,“jiejie,我想过很多次和你在这张摇椅上,我们在鱼群的厮杀中纠缠,那场面一想,多么令人激动啊。”

    郁小小皱眉,张云仿佛有那个大病,“我们才认识多久?”

    “不短了jiejie,我总是做梦,在梦里遇见一个要走的背影,jiejie,是你对吗?我一见就知道是你。”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像是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