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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毯上攢成细线,细线被缓慢出现的人影截断。乔治亚就站在门外,通过门缝窥视着书房里的情形。敞开的窗口不断灌进风,兰波把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一叠文件随意摊在桌上,花白的纸张突然与风共舞,飞扬在空中,不久就坠落,犹苟延残喘似的飞出几步。满地铺散的白纸像是破旧的房子里剥落的墙皮,无规则地堆叠分散,毫无美感可言。他站在桌边骂了一句,骂得太低,乔治亚没听清,只看见他极不情愿地弯腰捡纸。兰波这天穿着低腰的牛仔裤,随着他腰部下弯的动作,衬衫下摆遮不住腰带,尾椎时隐时现,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点儿瑕疵,是上帝精心制造的艺术品。乔治亚默默走开了,他知道兰波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把书房恢复成原样。爱丽丝孤零零地坐在楼梯上,她待在楼梯中段很是突兀。乔治亚从她身后过来,拽着她衣服的后领把她拖到地下室的动作同样很突兀。她在乔治亚手中就是个布娃娃,不会反抗,只在被抓住的最初缩起脖子,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一下,就悄无声息地被乔治亚拖走。他们在途中撞见一名仆人,女仆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那眼神里的惊讶很快褪去,只剩麻木。她没忘记上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是什么结果。惊讶只是因为葛林若先生婚后变得收敛,很久没有教育他的家人了,不知道爱丽丝小姐做了什么蠢事惹葛林若先生生气。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十分狭窄,一道门连着一道门,重重围困,构造出坚固的牢笼。日光在这里被剿灭,只有日光灯虚伪地撒着白光,冷的,照出更多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惧。乔治亚把爱丽丝扔到潮湿的墙角,她蜷缩起身体,直勾勾地盯着乔治亚。“告诉爸爸,兰波知道了什么?”温柔的语气和粗暴的行为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但这两种特质在乔治亚身上进行了奇妙的融合。爱丽丝摇摇头。“我从小就教育你要做个乖孩子,爱儿,你还是不乖,真让爸爸失望。”乔治亚在地下室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单独走出地下室,把七八岁的爱丽丝留在一片空寂的黑暗中。晚饭时,爱丽丝没出现,餐桌上只有兰波和乔治亚两人。兰波转着叉子,一口食物嚼半天却不下咽。“怎么?没有胃口?”乔治亚提起酒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酒。兰波垂着脑袋摇头,他抬头看着乔治亚,问他:”爸爸,爱丽丝去哪里了?她不来吃晚饭吗?”“你跟爱儿能和谐相处,真让我跟你mama感到欣慰。”他回避兰波的问题,“薇拉怀孕了,你知道吗?”这一刻,兰波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追问爱丽丝的去向,乔治亚只是敷衍地说爱丽丝生病了。第二天兰波去学校之后,乔治亚派人翻遍整座庄园寻找蛛丝马迹,有人在壁炉里找到一本脏兮兮的书,翻开是日记本。乔治亚拿到日记本才知道他母亲留给他多大的惊喜,他流露出一丝狠厉的神色,命令点燃壁炉。现在的气温远不到点燃壁炉的程度,仆人急忙从厨房搬来木炭,趴在地上艰难地生火。火焰升起,在乔治亚脸上映出抖动的血红,他把日记本投进火中,火焰迅速吞噬那些文字,只余灰烬、浓烟和热浪,还有掩埋在过去的罪孽。他快步来到地下室,打开灯,独自待在这里的爱丽丝挪了地方,她趴在地下室门后,好像这样就能更早获得自由。他蹲下来问昏昏沉沉的爱丽丝:“爱儿,告诉爸爸,你喜欢兰波吗?”爱丽丝没有回应,他轻抬起她的脑袋,露出她的脸,循循善诱:“爱儿,你有没有想过,兰波知道这些就会离开,你又要被抛弃了,你mama抛弃了你,你一直被抛弃,一直一个人,真可怜。”爱丽丝眼睛睁开条缝,用一张呆愣的脸对着乔治亚。“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我会教你怎么做才能不被抛弃,我的好女孩,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他搂住爱丽丝,像其他父亲怀抱他们的女儿那样。爱丽丝再出现是几天之后,她大热天穿着长袖衣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兰波找准时机跟爱丽丝在小客厅里独处,爱丽丝不吭声,兰波直接扳着她的胳膊撸起袖子,小女孩纤细的胳膊上满是青紫痕迹,还有很多旧伤,不过都痊愈了,只留下颜色深沉的疤痕。“乔治亚·德·葛林若打的,对吗?”兰波语气又呛又冲,他快气疯了。“你mama是自杀的,对吗?乔治亚虐待你们,他凭什么这样对待你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报警吧!”他摁着爱丽丝的肩膀,俯身在她眼前说:“爱丽丝,你还记得你mama怎么死的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乔治亚会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他在亢奋中拨通报警电话,告诉警察布宜诺斯市议员乔治亚·德·葛林若有家庭暴力的行为,并且还栽赃嫁祸。警察来得比兰波想象中更快,他们冲进来带走爱丽丝,同时也带走了兰波。兰波是在审讯室里见到乔治亚·德·葛林若的,不过他是猥亵幼女的嫌疑犯,乔治亚动用私人关系来探望他。“你才多大?不到十六岁吧。”他话里带着nongnong的讽刺意味,兰波还是个生活在大人羽翼下的孩子,竟妄图搅乱成年人的游戏。“等你再大一点儿,就会懂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了。”兰波趴在桌子上,扭头不理他。警察长时间的审讯让他疲惫不堪,可更多的是心累,他想把爱丽丝拉出地狱,远离恶魔,却没想到他要拯救的是一只小恶魔,咬着他,也要把他拉进地狱。爱丽丝指认兰波猥亵自己,兰波不认罪,他要等他mama回来,到时就跟这对父女俩分道扬镳。乔治亚自顾自跟他说话:“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地坚持呢?你看看这个,说不定会改变主意。”他用通讯器播放一段视频,画面正中有个受缚的女生,被堵住嘴绑在一把椅子上。视频里有个粗暴的男声命令她看着镜头,女生惊恐地睁大双眼,视线与观看视频的人对接。紧接着有人拉着她的手腕,用刀片割了一道口子,暗红色的鲜血霎时往外涌,流过掌心,从指尖滴到地上。兰波猛地想要站起来,颈侧冒出青筋,但他也被禁锢在椅子上,只能朝乔治亚声嘶力竭地喊:“她是无辜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视频里的是兰波的女朋友。乔治亚闭上眼睛,不愿面对如此狰狞的兰波,他慢条斯理地说:“兰波,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认罪,我什么时候送她去医院。”兰波没办法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