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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融】4-09至5-01

    楼主又开始喝药了。

    手下的女官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她不通医理,抓药方时只粗粗瞟了一眼上面的药名,都是些性凉的药材。毕竟只是奉命办事,她不敢多想,送去厨房让人赶紧煎了。

    等药汤熬好,她端了托盘到广陵王房前复命。

    应声的是广陵王,开门的却并不是。

    房门只开了一小条细缝,堪堪够屋内的人伸出一只手。那只小臂裹着一层薄薄的肌rou,白皙的皮肤下青筋盘错,即使没有佩戴手套,她还是认出了这应当是傅副官。

    因为,男人匆忙地将药汤连碗端走,低低地吩咐一声“下去吧”,便将门给急急掩上了。

    从开门到关门,不过转瞬的事。女官手中托着空空的木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会才转身离开。

    然而与屋外明媚安逸的氛围不同,屋内光线昏暗,气氛暧昧。

    广陵王未着一缕,被傅融单手托着压在门板上,双腿几乎要搭不住他的腰,仰着脖子任由傅融将那碗药递到她嘴边。

    她低头睨一眼,并不张嘴。

    “你不是喝过了,何必还要我再喝?”

    傅融被她夹得正恼,将人往自己胯上一按,嗓音沙哑:“不保险。”

    广陵王接过那只碗,却没有喝,虚虚地举着药碗,埋怨道:“那你别弄进去不就好了。”

    “不射进去,便保险了么?”傅融额角青筋直跳,空出来的两只手将人稳稳托住,抱着人在榻上坐下,“滑胎药可比这个苦得多。”

    她拗不过傅融,只能捏着鼻子,将碗里的药一口气喝干了。随意将碗丢在榻上,她便偏头过去寻傅融的唇。她口中全是清苦的药味,傅融在心中叹一口气,接下这个带有报复意味的吻。二人唇齿相依,吻得火热。

    他们这几天做得很多、很频繁。

    傅融压低了声音问道:“以前没这么频繁,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他声音喑哑,刚刚结束一吻后带着些许鼻音,与平常的冷言淡语很是不同。

    怀中的人果然点点头,面色隐隐悲戚。

    自从刘辩被鸩杀后,她被压在这沉闷的乱世之中,尚未走出丧友的悲痛,就又被推搡着落入勾心斗角的滔天权网之中。天下大乱,诸侯割据,社稷动荡。更何况倘若依左慈前日所言,那么里八华就已经渗透绣衣楼内部,敌暗我明,几日过去,他们还未找到任何里八华的线索。如此内忧外患之下,而她尚未明了自己该如何走下一步棋,刘辩的心纸君就忽然显了灵……他的死无疑是扑朔迷离。如此一来,太多谜团如杂乱的泡沫一般在她面前飘摇着,她苦苦思索几日,依旧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定定看着傅融,心中猜忌甚多,却不置一词,只点了点头,便埋首下去不再看他。

    见她不再多说,傅融也默契地不再多问,只是悄悄加了力度。

    和清俊的外表不同,傅融在欢爱时意外地很凶,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人生生凿穿。每每结束,总觉得下腹隐隐作痛,酸胀难受。

    这次也不例外。等傅融终于姗姗泄精,广陵王才幽幽地阴阳怪气:“怀了又如何?照你次次都这么不要命地顶,马上就流了。”

    竟然将伶牙利嘴的傅副官怼得一哽。他别过脸去,吩咐侍女打了热水进来,替她擦洗。

    傅融是绣衣楼的副官,只管账本公务,并不负责楼主的起居。平日负责洗漱妆点的侍女要推门进来,却被他拦在门外。那侍女正欲发问,就见傅融满脸严肃地说:“你下去吧,我来就行。”

    他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只让人以为是楼主自由安排,便退下了。

    又遣人熬药,又遣人接水,他倒是将偷欢偷得光明正大。

    广陵王静静坐在软榻上,看傅融利落地收拾好了屋内的杂乱,又替她擦洗。她眼神始终失焦,缥缈地落在某处,思索着什么。等傅融替她换上常服,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得屋外的侍从禀报:“楼主,广陵太守张超求见。”

    无奈,只得匆匆起身。

    张超汇报了粮仓、引水、田亩事务,将广陵各地的现状一一报来。广陵王道过谢,命他将卷宗留在王府,便可离开。然而,文官已将装满卷宗竹书的箱子抬下去,送往书房了,张超依旧站在原地。

    他神色犹豫,似乎还有事要说。

    广陵王忍不住抬眼看他几次,他才支支吾吾地道来:“还有一事禀报殿下,不过……那个……是私事。”

    原来他兄长张邈在东郡太守身边任职,东郡太守想要托张超向她引荐自己。

    广陵离东郡尚远,不知有何时需要找到自己。但是通过张超引荐,她还是欣然应下了,只说等他到了广陵,便让张超带来王府。

    如此,她便要离开。但是抬眼看去,张超还是站在原地,依旧是欲言又止。张超办事是很利索的,但为人却是如糯米一样的性格。她无奈叹气,道:“张超,有何事务,直接说给我听就是。”

    “啊!好!”张超如释重负,答,“其实……就是……东郡太守急于见殿下,此刻就在王府外。”

    闻言,她慌忙起身,抚了抚衣褶便要出门相迎。

    东郡太守出兵对抗董卓,方才从战场上下来,身上染血,出于礼节便未曾踏入王府。广陵王只好带着张超去门口见他。

    太守是个身材魁梧的壮硕青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身上果然还穿着铠甲武服,染着黑黑红红的血迹。

    二人行过礼,广陵王便要请他进会客室谈话,然而太守却推脱道:“臣满身血腥,不该近亲王之身,只能在门外等候。”

    她只好转而询问太守的来意。

    “臣请求殿下,联合各方诸侯讨伐董贼,匡扶汉室!”

    听得此话,广陵王沉沉叹出一口气来。这样的说辞,她不是初次听闻了。此前也有人这般劝说她,作为汉家宗室亲王,她理应是可以振臂高呼,号召天下讨董的。然而用此言相劝的人,有些真的出于大义,有些,则有着自己的私心。

    不曾想东郡太守下了战场后唐突赶来,竟也是为了此事。广陵王无奈,答:“讨伐董贼,是必然之事。待时机成熟,本王不会袖手旁观。”

    “苍生煎熬,百姓倒悬,董贼暴虐一日,天下便受一日的苦难!殿下不能等待了!”太守情绪激动,言辞激烈。

    此言一出,广陵王只是皱了皱眉,张超上前一步,温和劝道:“太守言辞过激了。广陵王心怀仁义,与西凉军多次交锋,你说的他都知道。”

    “……臣一时激动,请见谅。”闻言,太守方知自己的僭越,敛目说。

    广陵王日日忧心,当然能理解他的悲愤,只摇了摇头,问道:“请问太守来自何处世家,如何称呼?”

    “臣来自谯县曹氏,曹腾之孙,曹嵩之子……曹cao,拜见殿下!”太守语气平缓,报上家门来。

    早先便听闻曹cao大名,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之正面交锋。

    最终还是请了曹cao进入王府之内,只是他依旧不愿再会客室小坐,几人只能站在院内交谈。

    曹cao仍旧坚持,劝说道:“臣请殿下以亲王之名,号召各路兵马齐心讨董,结束乱世。”

    “如今群雄割据,各自为政,齐心讨董已是痴人说梦。”并非是因为有了董卓天下才乱,而是因为天下大乱,才有了董卓,即便讨董成功,乱世也不会结束。问题,并不是仅仅杀了董卓便能解决的。

    可是曹cao依旧不死心,他追问:“倘若殿下手握传国玉玺,号令群雄呢?”

    “……曹cao,”广陵王张大了双眼,抬手拔出腰后的佩剑,剑锋直指曹cao脖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然而面对如此施压,曹cao依旧不卑不亢,态度并未改变分毫。

    “臣只知道,殿下若手握玉玺发号施令,必有无数人响应,随殿下匡扶汉室!”他缓缓道来,“世道虽乱,但请殿下相信,仍有人心向汉室,期盼天下太平……”

    锋利的剑刃堪堪抵住他的喉管,广陵王摇了摇头,面色不豫:“董卓火烧洛阳,传国玉玺在混乱中下落不明。你的提议,本王做不到。”

    她不愿再谈论这个微妙的话题,转身离开,挥手要侍卫送客。

    “近日有传闻,长沙太守孙坚得到了玉玺。”

    曹cao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广陵王不禁停下脚步。

    见此言奏效,曹cao又接着说:“传说他将玉玺送回寿春老家,交给夫人保管。”

    环顾四周,王府内皆是往来庸碌的仆侍,偶有驻足者向这边看来。广陵王心知不可能在此处公然斩杀曹cao。她先前已经将刀刃贴在曹cao脖颈上,后者也依旧毫无惧色,便是吃定了她不敢当真将他如何。显然曹cao今日不说服她就不会离开,然而广陵王也有自己的考量,不可能仅凭几句陈词滥调的游说,便贸然行事。

    面对此种死缠烂打,她只得暂时应下,再次请曹cao入座会客室。

    可是曹cao油盐不进,只行了礼,恭敬地说:“在下连日出战,满身尘埃,不该进入内室。”不待广陵王再客套,他便又接上先前的话:“殿下,各地诸侯表面齐心讨伐董卓,内部却一盘散沙。我冒死出兵,却大败而归。恳请殿下寻回玉玺,凭借传国玉玺,让诸侯齐心协力。”

    诚然,诸侯的讨董部队一直都在内讧,只有曹cao和少数几人出兵抗敌。传闻他以少数兵力对抗董卓大将徐荣的主力军队,牺牲很是惨重。他话已至此,广陵王只能颔首,咬牙切齿地道:“请太守安心,本王会有所行动的。”

    见她态度终于松动,曹cao抱拳振声说:“殿下心系天下,曹cao敬佩!”

    原本以为谈话到此,曹cao达成目的,便会离开。广陵王方才松一口气,曹cao便又紧跟上来,问道:“那殿下打算何时行动?可否有我能相助的地方?”

    “我……会尽快动身的。”广陵王无奈,只能应下这桩临时的差事。

    “多谢殿下!”曹cao谢过之后,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广陵王被他盯得实在是难受,为了自证,只好偏头去唤来阿蝉,吩咐她做好准备前往寿春寻找玉玺。

    闻言,曹cao终于是心满意足地行礼离去。

    徒留广陵王在原地,心道曹孟德为人正直,却实在是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