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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兴高采烈地滚了,出去的时候还顺走一个橘子,季文台刚要骂,便听见钟关白说,“我这两天就给老师打电话。”季文台被噎了一下,只好把他原本要骂出口的话全吞回肚子里,悻悻道:“你在我这里可一点委屈没受,别让老温来训我。”学院的琴房装潢是统一的,钟关白一走进那栋楼就觉得回到了学生年代。季大院长的琴房是双钢琴琴房,钟关白选了一架近的来弹。近日来逐渐完成的钢琴协奏曲的独奏钢琴部分自然而然地从指尖流泻出来。伴随着钢琴独奏,钟关白脑海中也自动交替着交响乐团的各个音部的乐声来去。弹了一阵,可能是旁边的管弦系同时有几个学生在练圆号,传来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一部分钢琴声,不过应该是院长琴房的位置好,干扰并不严重。钟关白的手指一顿,再看向琴房中的另一架钢琴,仿佛受到了什么启发般,猛地站起来,冲出了琴房。他生怕迟到似的一口气跑到了旁边管弦系的琴房,也不顾一路上旁人的眼光。跑到记忆中那个最熟悉的琴室,发现门是关着的,里面没有琴声。钟关白都来不及调整呼吸,只随手整了整上衣,就敲起门来,边敲边说:“我想到了,陆首席,我们用双钢琴!可以用双钢琴,协奏曲也可以用双钢琴,你看,当我一个人的时候,钢琴声就被整个乐团盖住了,是根本听不见的,可是,如果我们一起弹,双钢琴的声音,不会被整个乐团盖住,现在乐段甚至都已经出现在我脑子里了,我弹给你听……那声音就像,就像……”钟关白灵感忽至,从头到脚都透着疯狂的味道,“对这个时代发出的呐喊,如果一个人是非常艰难的,那两个人,是不是或多或少就可以留下一些痕迹?就像老师遇见贺先生,也像我,我遇见你——”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可能被外面钟关白疯子一般的行为吓到了,说话的时候门都不敢全打开:“你是不是找错琴房了?”钟关白愣了好一阵,然后问:“你在里面怎么不练琴?”如果里面有小提琴声传出来的话,他一定能分辨出那不是陆早秋。这段时间钟关白弹琴作曲强度大到几乎要疯魔,刚才还一直沉浸在音乐里,他一瞬间太过兴奋,那种灵感降临的感觉,有如高潮,让他忍不住去找陆早秋分享。他坐在学院的琴房里,一时间生出了错觉,以为他还在这里念书,而只要一直跑,跑到管弦系,就可以找到每天准点在固定琴室练琴的陆早秋。里面的学生听了钟关白的问句,又反应过来他是谁,怕他以为自己占着琴房不用,连忙解释道:“我练完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钟关白随口就说:“你练多久了?”同学答:“三个小时。”钟关白下意识地就拿这个同学跟学生时代的陆早秋作比较:“才练三个小时就要走?”这话听起来太像批评,那同学犹豫道:“那……我再练会儿?”钟关白背着手,威严道:“赶紧的,练满六个小时再去吃饭,食堂开到十点半,够你吃了。”他说完,趁这位同学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大步离开,免得有其他教过他的老师经过,让他当场现出原形。回到季大院长的琴房钟关白就给陆早秋发语音消息,一条一条全是五十九秒的,把所有乐思全讲了一遍,才请求道:陆首席,你来学院陪我弹琴好不好?过了好一阵,大概是将那些语音消息全听完了,陆早秋才回:我就在学院。钟关白:啊,你在学院干什么?陆早秋:备课,还有,定下次演奏曲目的弓法。钟关白从琴凳上弹起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早秋,你,你备什么课?演什么奏?我是说,那,那你的意思就是你销了假,开始工作了?”陆早秋在电话那边的笑了一下,说:“阿白,你是不是想问——”“是的是的是的。”钟关白迫不及待地应着,激动得说起话来都有点卡壳,“可是我有点,有点不敢问。我,我这么问吧……陆早秋,你是不是又偷偷背着我……背着我去看医生了?”大概是钟关白的语气太可爱,陆早秋又笑了一声,才道:“做了复查,痊——”“先别告诉我结果!”钟关白在琴房里团团乱转,转了好几圈才像能控制自己的腿似的向外走,“我来管弦系,你在办公室等我,别挂电话,我跑步前进。”“不是说要我来陪你弹琴吗?”陆早秋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无限的纵容,“我朝你那边走。”钟关白跑得太快,顾不上说话,电话里只有他喘气的声音。金色的银杏叶铺了满地,钟关白一路跑着,脚下扬起一片片碎叶。然后便看见陆早秋正拎着小提琴盒,踏着落日余晖,阔步朝他走来。Chapter58【-AntonínLeopoldDvorák】见到那身影的时候,钟关白就放慢了脚步,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自动接过陆早秋的小提琴盒,站在他面前,端详了好久,钟关白才磕磕巴巴地说:“告诉我结果——不,你点一下头,点一下头就行了。”已经默认没有别的结果,别的他一概不接受。陆早秋笑着点点头。钟关白很慢很慢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看着陆早秋的眼睛轻声说:“我想亲一下你的耳朵。”他的渴慕如此直白大胆,请求却又如此小心翼翼。那不止是普通的对于恋人疾病康复的喜悦,那更是一个音乐家对另一个音乐家的敬重与惺惺相惜,没有人会比钟关白更明白,如果陆早秋不康复意味着怎样的损失,康复又到底意味着怎样的失而复得。其实纵观着乐史星河,即便陨落一颗星辰也绝不掩其浩瀚壮阔,可是两颗星辰交相辉映时,若一颗星辰湮灭,与其并肩的另一颗颗星辰大约会觉得整条星河黯淡了一半。这一刻,他们在彼此眼中熠熠生辉,于是这世界也跟着如星河般灿烂起来。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晚风吹落了一片片金黄的银杏叶。陆早秋从钟关白头顶拂落一片叶子,然后应道:“好。”全然的纵容。钟关白正踮起脚,忽然听见一声:“陆老师好。”是一个跟陆早秋打招呼的学生。管弦系是大系,陆早秋又是全校知名的大教授,几乎没有学生不认得他,自陆早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