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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的风竟都不觉寒的时候,他又忽然就理解了。纵然吕家人的思维似乎都有点怪,纵然吕家人的作风都有点绝,也确实是,值得他楚家百余年寻觅的人家。——不过为了避免继续给那样古怪的眼神围观,小王村果然还是要少来。楚铮这么想着,然后他也果然这么做了。足足又是六七年,竟真的一步也未曾踏上小王村的土地,甚至连永乐镇方圆百里都不曾再路过。但奇怪的是,或许是桥下客的谜依旧在楚铮心里,又或者是楚铮这些年总没忘了往小王村送节礼,再见面的时候,不管是楚铮还是宫十二,都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虽然这一次重逢,依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会面。却都是后话了。☆、有备无患只说眼下,什么科举,什么大儒,都且还是小事。大事是:灭蝗。久旱出蝗,果然是久旱出蝗。小王村一带只得去年那一夏秋的旱,然而整个天下,至少当今天子辖下,却竟有小半土地,乃是自前年起就陆陆续续地旱着,北方草原上据说也是水草艰难,也就是这些年委实给太祖与当今俩父子大怕了,不然,少不得又要往南边“打草谷”了——如今,据说是往更西、更北的地方祸害去了。中原之地方才好些,却也亏得是之前几年大抵还算风调雨顺,当今又难得耐下性子,没再一攒下钱粮就折腾着要北伐,如此才熬得住。可蝗灾一来,当今那样能打得北方外族闻风丧胆的铁血皇帝,都不禁头疼得很。事实上,在蝗灾真正来前,钦天监正、大弘农等人上书这久旱出蝗的可能性时,当今的脑袋就已经大了一圈。当今是个马上天子,他出生在太祖征战天下——更准确地说,是太祖起兵不久,最是艰难的时候。那时候刚有楚家慧眼识人,举家相助,太祖还是很难,当今的幼年也几乎全是随着太祖皇后在后方清苦度日、又或者随着太祖颠沛流离的记忆。待得稍微长成,不过是脚掌勉强能够着马镫的年纪,就是金戈铁马、血沫横飞。他是个踩过无数血rou尸骨,才成就帝业的天子。这样的人,悍勇坚毅,但在有些常人不能理解的小问题上,也会意外的偏执迷信。例如,他就信“乌鸦嘴”。出兵的时候,他不忌讳谋士未虑胜、先虑败的周详。但治国的时候,尤其是在已经给旱灾闹得头都大了一圈的时候,听说人提起什么久旱出蝗,当今却真的有一种,要把乌鸦嘴的混蛋祭天,好求个诅咒胡言不至于成真的冲动。若不是太子仁厚,抢在他发怒之前柔声换了话题,回到后宫,又有皇后横眉怒目拍着楚铮特特让人快马加鞭先呈送上来的:“阿铮也是一片好心!事情不出自然好,若真有个不好,先准备着总比全无准备的强许多。楚家为陛下大业几代人都搭上去了,阿铮更是个顶顶好的好孩子,陛下倒有什么不满意的?”皇帝好无辜,他哪里知道大弘农和钦天监是因为楚铮送来灭蝗图,才跑到他面前乌鸦嘴……不,好意谏言的?对他来说,楚铮自然是极好极好的,楚家一门忠烈,楚铮哥弟二人,一个辅佐太子事事妥帖,一个年岁虽幼却孝顺聪慧——皇帝待楚铮,真是比待膝下幼子还宠爱三分,若早知是因着他进献的,哪儿舍得发甚脾气?此时在皇后陛下的怒火下悻悻,所低语嘀咕者,也不过是一句:“这小子可真偏心,这么大事,直接呈给阿丹,却不说给我。”阿丹,是皇后陛下的小名。皇后似笑非笑:“阿铮倒是说呈给您的,只是这东西他也没确认,不好经过前朝,才直接走了宫中通道——怎么,这呈到宫里的东西,一因着阿铮说是给您的,我就不能先看看了?”皇帝越发抹汗:“哪能呢?我这不是不舍得你劳心吗?再说大弘农他们不也有……”怎么就又说不好经过前朝了呢?皇后淡淡“哦”一声:“他们找你也是说这事儿的?倒是和阿铮英雄所见略同。”皇帝:“……”原来大弘农他们不是因为阿铮才来的?那为什么劈头盖脸就说是朕对阿铮不满意了?皇帝十分不明所以。奈何因着许多缘故,皇帝对着皇后总不自觉气弱几分,此时虽觉得皇后陛下的逻辑似乎有哪里不对,一贯“感觉皇后不对的时候一定是朕感觉出错”的习惯,也让他唯有讪讪一笑,随手翻着那:“阿铮总想着往外跑,好在跑哪儿都没忘了送东西回来孝敬阿丹和我……只这一回拿这么,咳咳,这么要紧的东西,别是赶不回来过腊八罢?真是这小阿铮,在京的时候只说何等舍不得你我,一出门去,就甚事都忘了!”楚铮在小王村确实耽搁得挺久,这不,且是另让驿站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眼见着也都腊月初五了,正主儿却还不见踪影。早几年,皇后都随皇帝出征在外,虽疼爱楚铮哥弟等一干小辈,但正经节日里头,能得儿孙绕膝、安享太平的时候其实不多。皇后原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是什么甘心居于后院深宫的哥儿夫郎之流,皇帝许他战阵随行,甚至独领一军,皇后反而欢喜得很,纵然因此膝下未得一子半儿傍身,只太子孝顺,他也没什么不足的。只如今,想是年岁渐长,不比当年,却越发贪恋这儿孙绕膝的日子。尤其宠爱楚铮这么位,父族又与他有袍泽情分,爹家更是他嫡亲堂哥的小辈。若楚铮真赶不回来过腊八,不说皇帝太子心中思念,皇后太子君更是不痛快。然而自己不痛快是一回事,皇后却听不得皇帝说楚铮不好,杏眼一瞪,冲口就是:“阿铮得了本画册也要送来给你,还不够惦记呢?”好吧,那么一本灭蝗图,到了皇后口中,一下子又成了画册而已。却不知道之前那样慎重翻看的却是谁?皇帝十分无奈,偏他还又爱惨了自家阿丹这难得和不讲理小哥儿似的小模样,只得讪讪一笑,认真看起那“画册”来。这一看,别的不说——蝗虫的生成过程,到底是不是□多少的土地才能产卵孵化,成长的各个阶段又是不是图册上画出来的怪模样,都不要紧,宫且楦等人商量出来的,关于蝗虫成因的说法:“久旱出蝗,非关其他,不过是于田亩间索取太过,却疏忽回馈天地而已。”——这种说法真伪不论,但在皇帝看来,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