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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谢景安并未按康平帝与惠妃所说在王府里好好歇息,等着晚上的家宴,而是早早就起身,随意用了些早膳,就穿戴好他的亲王服饰,带着林言沈卫等一干人等,大摇大摆的进了刑部。如今长安城中虽大多官员都生了病,可该上班的还是得当上班,他们原先想着,顺王这个煞星骤然回了长安,就算找人出气报仇,怎么也得是从兵部尚书这个最先提出要康安公主和亲的人开始,如何都没想到顺王一回长安谁也没找,单单先来了刑部,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内堂闲坐的现刑部尚书一口茶呛的险些没缓过气来,好不容易咳了许久顺过气,惊恐的看着传信的人问:“你说什么?你说谁来了刑部?”传信的人也是知晓顺王这些年的传闻的,那一张脸比刑部尚书的脸还白,磕磕巴巴道:“回打人的话,是顺王殿下……来了。”果真是顺王,刑部尚书委顿在宽大的官椅上,脸色煞白,半天回不过神,还是刑部侍郎也白了一张脸再三提醒他,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出去迎接。彼时谢景安在外堂等的已有一炷香的功夫了,他心里还记挂着一会儿要接康安出宫,再回王府换常服好找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官员报仇去,自然有些不耐烦,可他又不是个喜欢迁怒于人的,眼看着那些赔着笑脸招待他的小官胡子都发白了,只得按捺住心思。只是对于那些小官他还是忍得住脾气,可对着让康安去和亲的主力军之一的刑部尚书就没那么客气了,待人一出来,刚要拱手行礼,就黑着发难道:“周尚书倒是好大的架子,本王来刑部有事相见,还要人三催四请,怕不是周尚书看不上本王这个藩王,唯有太子亲自驾临才值当周尚书相迎吧。”这话就严重了,传出去莫说御史们要弹劾他,就是康平帝那里也会不大高兴,周尚书本就心惊rou跳,一听这话越发冷汗涔涔,急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解释道:“顺王殿下误会老臣了,老臣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腿脚也走的慢,这才耽搁了时辰,让殿下等了这许久,还望殿下莫要误会。”误会?谢景安冷笑一声,不去看他恭恭敬敬的行礼,自个儿慢走几步坐到上首的椅子上,缓缓道:“既然周尚书自知年纪大了,那为何不辞官回乡,反而以年迈身躯继续在这个位置上煎熬着,难道周尚书就不怕精神不济,耽误了父皇的大事吗?”“这这这……”周尚书如何都没想到他不过是自辩两句,何以等来这样的拷问,顿时惊的后背都快叫冷汗濡湿了,心中一面痛骂着谢景安果然来者不善,小肚鸡肠偏与他这个老头子计较,一面心电急转,想怎么将顺王糊弄过去。可还没到等他想好一个说辞,谢景安却已经摆摆手做出一副懒得听他说的意思,严肃道:“本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办,先将你怠慢本王的罪过放一遍。”说着转头看了崔同一眼,微一抬手,崔同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小心收进袖中的文书掏出来,双手捧着,恭敬的递给了周尚书。周尚书心中不安,可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文书翻看,这一看不打紧,本就脸色煞白,看了之后更是惨白的命不久矣一般,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殿……殿下这是何意?林家一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还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殿下莫不是要为林家翻案不成?”当年的林家一案就是周尚书主审的案子,前因后果他再清楚不过,如今顺王骤然翻出来要重审,心里自然惊涛骇浪,好在面皮上还绷得住,勉强没透出心虚来。谢景安虽不能透过那张老脸看出他心底想些什么,却也看的出来他不愿意接这个案子,当下脸色一沉,越发难看,冷冷道:“当年的林家一案虽已结案,可如今本王发现了新的物证人证,与当年刑部查出来的案情多有相悖之处,自然要重审,怎么?莫不是大周朝又改了什么律例,已结案的案子不许再重审了?还是周尚书看不上本王,非要本王去敲了登闻鼓,才肯接不成?”周尚书自然不敢不接,只是这文书实在是个烫手山芋,不接得罪顺王,接了又得罪太子,无论这案子最后审成什么样,他都没好果子吃,轻则丢官,重则说不定丢命了,因此周尚书脸苦的跟生吃了一块黄连一样,为难道:“这……顺王殿下有命,微臣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刘家一案尚未结案,整个刑部上上下下都忙着,微臣是怕现下接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抽出空查个清楚,别耽误了殿下的大事,那就是微臣的罪过了。”周尚书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么拖字诀,反正顺王迟早要回封地的,只要拖到他回了封地,那这案最后怎么审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到时就算真得罪了顺王,那也不怕什么,藩王不传召不许回长安,按从前的惯例,再回来怎么也得三五年后,到那时他找个借口,请段时间的假不在长安不就得了?周尚书心里计划的好,可谢景安既然敢将案子交到刑部,自然什么情况都料到了,因此一听他这样说就知晓他打的什么主意,微微一笑,道:“周尚书说的也是,不过周尚书可能不知晓,此案本王已禀报父皇,要不了几日父皇就该传下圣意了,再者本王也与父皇说过,林将军于平州一战有大功,又救过本王的性命,本王于情于理也要等到此案有了结果再回封地,父皇也应允了,所以周尚书尽管放开手审讯就是,甭管一月两月本王都等得起,只是周尚书不要一个案子审上个一年两年就行。”他才想好的法子,这么快就破灭了,周尚书才露出些许真心实意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谢景安直喊了他两遍,才回过神颤着声道:“殿下说的是,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审讯此案。”办了这么一件他计划多日的大事,谢景安当真身心愉悦,踏出刑部大门时的步伐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林言亦很高兴,一出刑部就迫不及待的道谢道:“殿下为末将一家所做的如同再造之恩,末将无以为报,唯有日后供殿下驱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又说这话,谢景安看着一脸认真诚恳的林言有些哭笑不得,有心想抓着他教育教育都是一家人了,莫要再说这种生分话,可又想着在外面,到底作罢,只是摆着手道:“你如今在本王身边当差,就是本王的人,本王焉能看着你一家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自然要为你做主。”谢景安这话对着林言说过许多遍了,可林言如今听还是觉得感激不已,有心再说些什么,可他一向嘴拙,嘴巴张开,却又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唯有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底。谢景安岂能安然受他的礼,等他一拱手,就立即伸手将人一扶,顺便摸了一把占了个便宜,才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