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be轻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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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前。 催债的人仿佛在讨魂,毫无节制地啃食着我的血rou。 “我的钱只剩这些了。齐哥,饶了我们这次吧。” “就这些?你敷衍谁呢?一天工就够这些钱了吧?这几天你去吃什么了?” 那领头的齐蝎弯下腰,钳起我的下巴,力道重得可怕,我的下巴像是要脱臼了,几乎发不出声来。 “我之前重感冒了,一直咳嗽,就拿了些药……”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扇了一个耳光。 “谁许你擅自用了?你挣的钱都是用来还债的,不明白吗?” “老大手下留情啊,不足的部分让她用身体还就是了。”虎子笑着劝道。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下,却不能真的逃走。 我打不过他们,也豁不出去。 “立什么牌坊?就这模样,好像我们多乐意似的。” 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提起来,粗暴地扯开我的衣服。 又一场酷刑。 皮rou被撕扯开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熟悉的痛感让人感到麻木。 干脆报警好了,虽然之后只会被欺负的更惨,但是起码能缓过这一次。 但是现在没法报警。 我心不在焉的表情兴许是刺激到了他们,又迎来了一波辱骂。 我咬着牙,求饶着。 “在这做什么?青天白日的,都去派出所喝点茶吧。”刘警探的声音传来。 我迷蒙的瞳孔渐渐聚焦在声音的源头上。他穿着一身皮夹克,嘴里叼着烟,空手插着兜。 但齐蝎他们见识过他的身手,再加上要靠着他们留情,所以不敢造次。 “您手下留情,刘哥,我们这就撤。”齐蝎赔着笑,拔出来穿上裤子就带着那伙人走了。 我也许应该站起来道谢,但被撕扯烂的衣服几乎无法蔽体。 虽然这副身躯已不知如何残破,但他是救我的人,不想在他面前再露出更不堪的一面了。 “谢谢您。” 他瞥了我一眼,把外套丢给我。 我如蒙大赦地裹在身上,艰难地起身。 “我不可能次次救你。” “我知道……”我嗫嚅着,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出口,低了头。 他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我陪你去卫生所。” “可……” “我出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 他不耐烦的表情都明显地写在脸上了。我连忙快走几步,跟过去。 洁白的纱布小心而妥帖地缠在我疤痕遍是的身上,感觉有些浪费。 他在护士给我清理伤口时便去付了医药费,拿了药给我。 “这里离你家不远,能自己回去吧?”他见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路到了医院门口,停下脚步,微皱着眉道。 “能……可是我想跟着你,雪青哥。我知道我不干净了……但我没病的……” “闭嘴。”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要跟就跟着,别磨蹭。” 他说罢就径直朝前走了。得到他的准许,我连忙小步跑过去跟上。 他的家地方也不大,是间单人公寓,乱但还算干净。 他进门就把内里的T恤脱下来,打着赤膊睨了我一眼。 “别带着那帮人的味晃悠了,去洗澡。” 我连忙把他给我的外套脱下来,瞬间残缺的衣服把敏感的部位都露了出来。 背后他的视线无遮无拦地肆意投过来,之前被他救起的时候,从不曾这样强烈。 我逃也似地进了浴室,把花洒开到最大,细细地搓着我身上的每一寸。 我身上原来有着他们的味么?他一定很讨厌很嫌弃。我这样想着,不禁愈发痛恨着自己,发狠似地用力搓着身上。 直到接近一个小时过去,我渐渐地担心他等烦了,关了花洒从卫生间出来。 不可能有给我换的衣服,他又不会想让我再穿之前的,于是我只好一丝不挂地裹着浴巾出去。 他正低头玩着手机,听到动静抬头撇了我一眼,视线就又落回手机上了。 “……雪青哥,我洗好了。” 我裹着浴巾走到他身边。 “浴巾解开。” 他并不伸手,只看着我道。 被他打量着,我有些微抖的手把浴巾解开,搁手里握着。 他接过来随手搭在沙发上,目光仿佛在检视着我每一寸肌肤。 我身上的嶙峋疤痕与淤青一点也不好看,甚至有些渗人。 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你先养养身子,去躺床上睡觉。”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雪青哥……我洗得很认真了……” “你身上的伤痕看着膈应,养好了再说。” 我低着头。 话音未落,就被按倒在沙发上。 “对不起……” 他转过身去,把我压在身下,肆意的唇舌侵了进来,扫荡得我浑身脱力。 “别他妈的再勾引我,想逼老子上你是么?” “……雪……” 他的手指竟探进了我半张的口里来,肆意地攻城略地,玩弄着我的舌头。 “把牙收好了。” 他的话很随意却毋庸置疑,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顺从。 但接下来的每一刻都像是煎熬。他的动作粗暴而羞辱,让我联想起了齐蝎初次带给我的恐惧。 我终于想要开口拒绝,却发不出声。 直到我的舌头酸软地失却知觉一般时,他才大发慈悲地将手抽出来,但紧接着我的脖子又被掐住了。 他也许丝毫不曾收力,我的脖子仿佛要被掐断了。 与此同时,下方有个硬物猝然挤了进来。 “这是你自找的。” 我迷迷糊糊地失去意识的时候,只听到了他的这一句话。 勾引?呵。 原是我会错意了。 我醒来时,屋里已空无一人。 我随便拣了件地上落着的灰衬衫当外套,裹在我来时衣衫不整的衣服上,离开了。 这次情事取得了超乎意料的成果,齐蝎在那之后,竟再也没有找我要过债。偶尔碰到他时,他也只会装没看见,带着他那伙小弟离开。 稳赚不亏的交易。 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太阳的白光透过白茫茫的霾倾下来,似是在嘲笑我之前可笑的坚持,像是本就立不起来的牌坊。 我发现,我在这一行还挺得心应手的。 豁得出去,分得开客人与恋人,也爱惜自己的羽毛,逮准了再下手。 一开始的客人容不得我多挑,后来渐渐地只攀高枝,也知足,从不在一棵树上吊太久。 路上碰上刘雪青时,那家伙总咬着牙要我浪子回头,我只巧笑嫣然,问他嫖资几钱。 他不过是个小警探,给不出多少钱来。渐渐的,那钱于我已经不够看了。 但我有时候也仍和他做,只是多了些漫不经心与余力十足的无聊,再比不上第一次的刻骨铭心。 他那曾经足以支配我的生命与人生的声音与身体,现在也只剩下热烈得有些让人厌烦的吻,与仿佛助兴一般的怒吼。 只是,意兴阑珊时分,他望我的眼神里有十足的伤痛,像是要哭了一样。 我看不得他这幅样子,总用极刻薄的话刺他。 然后他的眸子里又会被怒意填满,吼着抓扯起我的头发,骂着。 要比我大一轮的人,却像个小孩子样。 醒来已经是快中午了。 他仍在鼾声大作,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 我把他的手推到一边起身,素常力气极大的人现在无比温顺。 我去他外套里掏出烟与火机来。 他的烟不是什么好货,烟酒副食店里卖的基本款。 几年前在我眼里如救赎的天神一般的男人,原来不过如此。 我不知自己是在轻蔑他,还是轻蔑过去的自己。 有什么好优越的。 过去的自己看到这样的我,也许啐都不会啐一口。 我仍点起了一支烟,倚着窗子。 这个小城的天真是差极了,一年天都蓝不了几次。 即使蓝,也是染了灰的蓝。 只是,烟雾散到空气里,是很好看的形状。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任他炽热的身体把我裹起来。 “怎么没走?再来一发。” 他咬我耳朵轻笑的声音,让我有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把一支烟递到他嘴边,又一手避着风,一手按下火机,给他点上。 在男人那里,一水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给他点烟是来泻火还是来点火的。 她未经世事时,他骂她蓄意勾引,但其实她的心思像纸一样,一拨就透得出来。 现在她这手段用得炉火纯青了,他也真的看不清她了。 也许只有折磨她的时候,才能让她露出她最真实的样子。 他吸了一口烟便掐灭了,扳过我的后脑勺来吻我。 浓烈的烟草味,呛得我咳嗽。 冷风打到我的肩上,我愈来愈没了兴致,只任他吻着,不迎不拒。 他终于放开了我。 我立刻开始穿衣服,宽松的卫衣与运动裤,长帽檐的帽子,外加件薄而宽大的风衣。 “你要去哪?” “报警抓你。” 他笑出声来。 我懒得应付他,带上门就走。 “等等。”他靠在门前,叫住我。 “什么事?” 他拉我重新进屋来,掩上门。 “吸烟喝酒都无可厚非,只有一种东西,万万碰不得。伤人性命、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都不够,贩它的人是一个也饶不得的。”他看着我的眸子相当严肃,还有着些许试探的味道。 “你没碰过吧?” “没有。”我条件反射般地回答。 “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在接触的那帮子人,经常有碰这个的,说不准甚至有贩的。千万小心些。” 我心下漏了半拍:“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偷情报。” 他愣了一下,蓦然一笑:“金小姐的情报价怕是不便宜,我出不起。” “但我春宵一夜的价格对你倒是特地打了骨折了呢。”我出门,回头朝他挤眼,成功收获路旁一个青年的侧目。 “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光明正大的上街了,真是不知廉耻。” 说话的声音要压低的话,可不可以彻底一些,不要用这种半吊子的音量。 我撇撇嘴,转身离开。 好险,刚刚几乎就要暴露了。 从那些老板手里偶尔会得些生意,其中一个便是为两个老板牵线攒个局。两个人谈的便是那方面的生意。 但说起来,我除了在这局中充当个红花工具人的角色,没什么决定的作用。 要说这种类似的事,过往也做过几次。 既然避免不了,小心应付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我远远高估了自己在这局中能发挥的主动性。不过是棋子罢了。我还是年轻了些,不知道既入了这局,想出去便再不能够了。 那两个人不想自己亲身犯险,必然要找些幌子。 一次劝酒时,那东西终究沾到了我的身上。 白昼般的暖与仙境般的雾燎,光怪陆离,霓虹彩市。 忘却一切的欢愉过后是足以溺死人的空虚。 每一刻的呼吸都如此艰难。 空气是如此压抑。 浪涛压迫着我的肺,一刻迫似一刻。 只能依靠着它,一次次造访那海之彼方的空中长廊。 少时,让我失却一切的,立誓要远离的便是债。 欠上利滚利的债?我亲身体会过它的可怖。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父亲走了,留了一屁股的赌债于我们。 我因那债而失身于街边流子,在那终日的汲汲营营与奔波劳碌里,家也不是家,没有欢笑,没有盼头,只有痛恨与绝望。暖阳浇在身上不会带来片刻的轻松,但只需要一场轻柔的雪就足以压垮。 还不清的。 因那债,我终究走上那卖身的不归路。也许我本可以不这样自轻自贱,但是所指责我的那些人,是否知晓我所面临过的痛苦呢。 但无论如何,我终究还是成了见不了光的人。 但那又怕什么?有钱,足够养活自己,这比什么都重要。 话扯远了。 因那东西,我最终亲手写下了欠条,按下了手印,成为曾暗地里嗤之以鼻的那批乌烟瘴气的活尸体的一员。 现在我的描述似乎是有些理智的,但是对那时的我是苦苦求来的恩赐,跪在地上,为能稳定地得到供应而欣喜若狂,手毫不犹豫地按在印泥上,那通红的指尖,颜色兴许比自己的心头血还要鲜亮。 “白白瞎了朵好花,你还真下得去手。” “这样不也好玩么?” “哈哈哈哈。” 老板们毫不在意的调笑着。 一墙之隔的街道上,正有着瘫在地上的人陶醉在我扔给他的一支针管里,欲仙欲死。 我依然会接客,不过却不是为嫖资,而为了同时暗中百般拉客人进这深渊里。 每每看到他们同样,无一例外地最后沉进来,我会有种莫名的爽感,冷笑着。 看啊,你又有什么不一样。 我拉的客人越来越多,欠的债却越来越多。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这样! 是啊,都是他们害的。 是所有人害的。 我的恨很容易就会化为实质。那老板抽屉里珍藏的消音手枪最终害了他自己,还有正陪她睡觉的小夏。 克扣我的东西,害我变成这样的,都是他。 小夏?她又有什么好嚣张的,不过就是个陪睡的女人罢了。看那洁身自好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啊。 我丝毫没意识到,小夏她,真的很像过去的我。 多亏了我是在存了几分理智的时候杀了他们俩。不然我还想不起来象征性地伪造一下现场。 这道上死人的事多了,多一件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他们也渐渐有意无意地愈发提防起我来。 那当然会怀疑我是凶手,毕竟有人见我进去过。 但我没什么好在意的。 老板死了,他负责的那部分直接由我接手,没有人能克扣我的。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无法节制的我渐渐意识到,这样的清醒已经不剩几次了。 而且,我渐渐地不再能记起之前的事。 我知道自己也许很快也会死了,好几个人觊觎着我的位置。 去库房里拿新品还是自己拿比较保险,不然保不齐手下就会给吞几支。 但我不曾想到,会碰到刘雪青。我手才摸上腰间的枪,就被他一棒打晕过去。 不该在刚吸完出来的,虽然药效还没完全起来,但已经让我没法集中精力了。 他扳着我的肩膀剧烈地拉扯着,让我感到很难受。 他还极吵,一会在我耳边,喊得我快要聋了,一会扇我巴掌,一会又伏在我肩上,呜呜地哭。 我的脑子嗡嗡的,懒得听他说什么,只感受着药效渐渐裹覆上来。 只知道扰我享受的好时候,不知道我是多难得到这一支好货么。但我怎么都推不开他,他像是座山一样推不动。 轰的一声。 我的胸口绽出了一朵曼珠沙华。 真好看啊。 血是鲜红的,无一丝暗色。 但我看不明白他的眼神。 是厌恶么,是失望么。 是悲悯么,是哀痛么。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想张口问。 但我一张口,甜腥的铁锈味从嘴里涌上来。 他似乎明白我要问他,张口说了些什么。 我的耳朵里一片沉寂,什么都听不见。 但温热的泪顺着我的脸颊滚下来 真暖和 我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