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1-8
第三部:一个人无论往哪里走,无论从事什麽事业,他终将回到本x"/>指给的路上。──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第一章安静的日光从窗外斜斜洒进来,空旷的工作场中,十来名青年男女正在工作台後认真仔细地工作。周远志穿著工作服,手中拿著把刻刀,坐在讲台後面。他也在忙碌手上的工作,但时不时地还是会扫视场内,审视学徒们的进展情况。他的目光在扫过场中一周後,聚焦到空著的那张工作台上,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还夹带著一点刻意隐藏的失望的神情。微风吹拂在窗外挂著晾晒的衣服上,白色的衣物上下飞动著,使得投s"/>在他脸上的光影有种微妙的变化。好像有铃声响起来,周远志猛地收回目光,随後抬起头来:“休息一下。”他说。学徒们全都松懈下来,纷纷放下工具,伸腰捶腿。突然有人拉开了後门,场中的人们有的看向後方,有的则尚未发现。周远志下意识地将正要摘下的眼镜又架回去,微微前倾身体,看向那个方向。一名青年正嬉皮笑脸地走进来,他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牛仔服,背後背著把吉他,跟同学一一打著招呼,注意到周远志的目光,歪了歪头,给出了一个无所谓的轻浮笑容。周远志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那个人面前去,然而他才能走出几步路而已。“混蛋!”一声咆哮猛然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跟著周远志听到脑後传来的急剧风声,他反s"/>x"/>地将脖子往旁边一偏,厚厚的剧本扑动锋利的纸页以零点几公分的差距擦过他的耳朵,发出“啪”的一声,重重砸在面前那人遮挡脸孔的手臂上。“混蛋!”人群分成两半,各自战战兢兢地立到一旁,周远志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嗦著转过身去。年过六十却嗓门洪亮,穿著一身绸缎褂子的老爷子跳过来,伸手就要把指头戳到被砸中的那个青年的鼻梁上去。周远志在那g"/>手指穿过自己指向後面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演员,各种各样的剧作家,自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导演。有些导演勤勉踏实,行事稳健,导戏的风格一板一眼,中正规矩;有些导演剑走偏锋,追求极端,导戏的风格古怪异常,演员要花费时间去跟上他的步伐;还有一种导演就是很……暴躁!“混蛋!”庞大海又骂了一声,瘦弱的老头跳起来用手指去戳被骂人的肩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用用脑子用用脑子,张业走进来的时候是什麽状态什麽目的什麽心情,你摆出那张猴子一样的脸孔是要给谁看!”他穿著布鞋,跳得木头地板“咚咚”响,满脸涨红,唾沫横飞,“你要是不想演就别拖大家的後腿,你给我滚,现在!马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因为被导演庞大海庞老爷子要求滚蛋的正是是随时放消息,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媒体知道,“但关於张业这个人,我跟老头有点分歧。”他想了想,“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那现在……”“现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殷莫离没什麽所谓地说著,手"/>不著头脑,只能提心吊胆地等著“女皇”下达指令。过了一阵子,郑雅涵忽然轻笑了一声,将香烟掐灭在烟缸里。她随手将那不多的几张纸扔进坤包里,出人意料地套上皮外套,打开车门下去。助理吓了一跳,赶紧也要跟下去,郑雅涵却突然弯腰探进头来:“你们俩都给我回去。”她高高在上地吩咐,“老余两个小时後来这里接我。”说完便戴上墨镜,向对街走去。柳恒澈送走最後一名客人,打开收银机,清点著一你们这家店在装修前也卖这个汤,但味道不太一样。”“因为老板说我做的味道还不错,所以答应让我试试看。”柳恒澈回答道,“郑小姐不喜欢?”“不喜欢就不会坐在这里了。”郑雅涵用优美的姿势吸著烟,“老实说,这种味道我已经二十七年没有尝过了,以前我认识个故人很擅长做这种汤。”她看向柳恒澈,忽而单刀直入地问,“柳恒澈,你认识廖冬野?”柳恒澈大吃一惊:“郑小姐认识小廖先生?”郑雅涵失声笑起来,似是无比愉悦。她的声音是优美的女中音,悠扬动听,因为几十年台词功底,发声方式也会不自觉带到生活中,那种声音像是有穿透力一般,直击人心,但是她在突然间又停了下来。“柳恒澈,”她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要算计我呢,就不要用真名。”柳恒澈整个人都像是僵住了,他疑惑地问:“郑小姐,您是什麽意思?”“柳恒澈,身高187c体重70kg,原属新丽影娱乐有限公司,八年前,二十二岁以广告海选出道,同年签约新丽影,前年因涉毒事件被公司解约,後至h影视基地担任群众演员。签约六年中总共拍过五部电影,二十一部电视剧,二十四支c得过最具潜力新人奖,成名作是,退圈前最後一部作品是……”郑雅涵懒洋洋地说著,眼神却无比犀利,“怎样?”柳恒澈看著郑雅涵,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苦笑道:“郑小姐,我大概知道您误会我什麽了。”他说著埋下头去又在计算机上继续算著账目,“其实我跟廖冬野小廖先生并不认识,我认识的是廖先生的父亲廖承忠,这种汤的做法也是从他老人家那里学的。我会送饭菜到您拍片现场也完全是巧合,您可以想一想,如果不是您那里喊餐,我怎麽可能会送餐过去?”“这一点很简单,买通我的助理就好了。”郑雅涵答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早打定了主意要换掉那个跟了她五年却背叛她的懦弱助理。“我哪里来机缘认识郑小姐您的助理,又哪里来这麽多钱贿赂他?”柳恒澈叹口气,清点好账目,将账簿放到抽屉里锁上,“如果您调查过我,您应该很清楚,我在离开新丽影的时候负债累累,这笔钱直到现在都还没还清。”柳恒澈耸了耸肩。郑雅涵的心“砰”地跳了一下,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当年的旧情人廖冬野,而且这个人明摆著是要来算计她的,她却还是忍不住为了这个男人身上展现出来的许许多多廖冬野的影子所扰乱。像是他说话时习惯x"/>的耸肩动作,挑眉的弧度,叹气的模样,许许多多的零星细节,都几乎是廖冬野的翻版。“不可能!”“以您的人脉和财力,相信可以轻易查到我的经济状况。”柳恒澈摊了摊手,就连这个动作都与郑雅涵记忆中的廖冬野不知不觉地重合,郑雅涵觉得自己的理智开始有後退的迹象。“而且您想没想过,就算我来到片场,我跟您的相遇也是巧合不是吗?我怎麽可能预测到会遇见您?”的确,如果郑雅涵没有追出去的话,她g"/>本不可能与柳恒澈遇见,那麽,就算刻意地模仿廖冬野也不会起到任何效果,这是一种纯粹的偶然。“你料到我喝到汤一定会出来找做这种汤的人,所以这也是可以设计的。”柳恒澈再度叹了口气:“郑小姐,恕我无礼地说一句,您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他挑起眉毛来,面上有些无奈,也有小小的恼怒,“您的一切推论都是建筑在一个前提上,我设了局接近您,请问我接近您干什麽呢?”“当然是想借我的地位和人脉重返演艺圈!”这一点郑雅涵很有自信,凭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放话为一个人打开通路决计不是难事。“郑小姐,我已经退圈了。”柳恒澈的语调有些低沈,但却听不出太多的遗憾,“您应该知道,我不仅被人陷害涉毒退圈,而且之後还在h影视基地为了剧组失误导致群众演员被烧伤一事和晨光吵了一架,您觉得我这样的人,年纪大,过气,涉毒,跟演艺公司过不去,还能回来吗?还需要回来吗?”“你真的不想演戏了?”郑雅涵不太相信地问。柳恒澈摇摇头:“在h影视基地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您大概没有调查清楚,我在那里只做了一阵子群众演员,因为我要赚钱还债,养活自己,但我当时名声太臭,又没工作经验,没有其他地方肯要我,後来我有幸进了演员工会做文职後就辞掉群众演员的工作了。”他说,“我已经不演戏已经很久、很久了,况且,我并不知道您和小廖先生是认识的。”郑雅涵一下子失态了,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他居然没跟你提起过我?”她的脾气跟著嗓音一起飙高,“这麽多年了,他该不是还在恨我吧,啊?这个男人也未免太小气了点,当年甩掉他真是正确的选择!”郑雅涵肆无忌惮地发泄著这些年来憋在心里的内疚和失落,二十七年前离开那个男人进入娱乐圈闯话的样子,他的神情,他的姿势,他的……身体。“阿澈?”“咳咳,”柳恒澈咳嗽了两声,“在煲汤。”他看向灶上用文火慢炖著的山药排骨汤,想著接下来几马上就会有机会给我了。”“阿澈,我还是不放心那个人,他会不会……”“放心吧远志,我都已经三十岁了,而且我不是那麽好骗的。”周远志听出了柳恒澈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话题岔开来:“那麽,你最近闲暇都干些什麽呢?”柳恒澈忍不住笑出声来:“远志,你这算是查岗吗?”他这句话说得暧昧无比,隔著话筒传过来都像是有只手在搔人心。周远志忍不住地心跳加速,总觉得,他这个年轻的恋人越来越会控制他的情绪了。“我……我只是……”“如果真的有那种需要,我也只会找你而已。”话筒那头的声音简直可以算得上邪恶了,周远志听得起了一身的**皮疙瘩。“想著你,念著你的名字,看著你的照片自慰,这也算是健康的闲暇活动吧。”“阿澈!”柳恒澈简直笑得快合不拢嘴了。他这个恋人脸皮实在有些太薄了,他想。想到那个人又羞又窘的样子,一面恶作剧地想要更多地欺负对方,一面却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这个时候,那个什麽“莫离”的影响就已经消失了,他其实知道,周远志这种人是最容易死心塌地的,一旦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所以他才会在那一晚和他发生关系。对周远志而言,自己也许是一个单纯、上进的青年,但浸y"/>娱乐圈多年,谁没有那麽点心眼呢,否则,如何能在演艺圈这种环境中混下去?柳恒澈将火关闭,然後任由汤在锅中靠余热焖煮,随手解了围裙,走进客厅。“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我还是那样,读读书,看看碟,不过穆显最近给了我一个游戏玩。”“游戏?”“嗯,是电脑单机游戏。”柳恒澈说著,将电脑主机打开,系统很快启动起来,在露出桌面後,他双击了其中一个图标。“游戏的题材跟我们的职业也有关系,名字叫娱乐大亨,是卡片对战加上养成类型的游戏,通过制造条件,触发事件,赢取或者摧毁对方手中的牌,赚取分数。玩家可以自由选择发展路线,分数最高的就是赢家,最後还会依据路线不同,被冠名娱乐大亨或是其他衔头,比如影帝、王牌经纪人之类。”“听起来挺好玩的。”“是啊,不过我也刚开始玩。”柳恒澈说著,在自己的卡片库中寻找著目前手里的牌,“可惜目前我手里只有两张牌而已。”他看著屏幕,“不过放心,再过一阵子,我就会赢到一张好牌了。”一张,後牌。柳恒澈想著,微微翘起了唇角。第四章周远志望著挂断的手机屏幕,难掩忧心。他能感觉到柳恒澈瞒著他在做一些事情,如果他一定要追问,那个人或许也会说,问题是,他应不应该追问下去?活到这麽大年纪,周远志几乎可以算是没有恋爱经验,所以也实在无从判断这样的干涉是不是超过了普通恋人间该有的度,他知道柳恒澈是一个自控、自制、自尊心很强的人,但也正因此,在陪著他、看著他一路经受了这麽多打击地走到今道,喷吐出的气息令周远志向後缩了缩。“小离!”殷莫离本来嬉笑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声音後猛然就沈了下来,周远志抬头看到面前不远处站著一个身形瘦长,架著一副黑框眼镜的男子。这个人显得干练而严肃,并且不好接近,但周远志觉得他有些眼熟。“谑,殷先生啊。”殷莫离用纯粹公关的口吻应了一声,周远志被提醒了,想到殷莫离有一个孪生兄弟,是他的经纪人,叫殷莫追,但是他为什麽叫自己的兄长殷先生?“收工了吗?”“刚刚。”“我送你回去。”“不必了。”殷莫离挥了挥手,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吊儿郎当的松垮样子来,“我还要跟阿志一起去high一下呢!”“抱歉,我还是回家好了,我实在是有点困了。”周远志说,觉得这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自己不想也不适合介入其中。殷莫离嘴里发出不满地嘟囔:“阿志你也太扫兴了,好在还有阿豪他们等著我!”殷莫追看了眼自己的孪生兄弟,转而对周远志一本正经说:“抱歉,小离他太没礼貌了。”“没有,莫离只是比较随和。”周远志拉开殷莫离强行搂著他的手,“那麽我先走了,晚安。”殷莫追也礼貌地点了点头:“晚安。”周远志走出很远,突然听到身後剧烈的一声“嗙”响,似乎有什麽东西被砸到了地上。他回头惊诧地看了一眼,发现殷莫离似乎在发脾气,而殷莫追只是一声不响地立著。他转过头,决定将这件事忘掉。之後的七,“二十分锺後你跟我走。”於是二十分锺後,柳恒澈锁了店门坐上了郑雅涵的私家车,黑色加长劳斯莱斯向著机场方向飞快地驶去。娱乐圈总是千变万化,一夜一日一分一秒可能都是副新模样。这一晚上可能气温有点低,所以狗仔队们也许没有出门活动,漏过了许多独家的信息。没有人拍到在夜店high了通宵的殷莫离,也没有人拍到和郑雅涵相邻而坐的柳恒澈。消息的流失在那一晚以後成为过去,之後的消息就没有人错过。郑雅涵在大约五你一顿,重的,便会在镜头前压垮你,过去就曾有演员因为被郑雅涵打击得失去自信,再也不能站在镜头前演戏,所以欧子琳今著,忽而哈哈一笑,对著远处招招手,“说人人到,詹导你快过来看这间化妆间是不是很熟悉?”詹导走过来看了两眼,也笑出声来说:“还别说,十二年前我们拍那阵也是这条件吧,怠慢了怠慢了。”“哪儿的话,在剧组当然得配合团队工作。”郑雅涵说笑著,“我是老骨头了,在哪儿将就著都行,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条件好了,用不习惯,我说老詹,你要不给欧小姐另外弄一间大点、好点的化妆间吧。”欧子琳情知是被郑雅涵将了一军,额头都有汗渗出来,赶紧低声下气地回道:“劳、劳烦郑姐关心了,我没关系的,在外面化妆也行。”郑雅涵上下打量她一番,扯开嘴角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多谢欧小姐照顾了。”说著,便走进那间化妆间去,柳恒澈跟进去後,便把门一关,将欧子琳挡在门外。詹导想必也是知道郑雅涵的用意,看了欧子琳一眼,对一旁的剧务说:“让小黄和小刘一起过来化妆,给欧小姐搬张椅子。”说完,便离开前去查看布景情况。剧务看了欧子琳一眼,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摆了一张破烂脏兮兮的凳子到边上说:“欧小姐坐,条件简陋,让欧小姐委屈了,我这就去找化妆师过来。”说完,将欧子琳往片场一晾,也走了,气得欧子琳差点没哭出来,冲著助理骂:“还看著干什麽,还不把椅子给我擦干净了!”小助理只能唯唯诺诺地掏出手帕一圈圈地抹那张椅子。柳恒澈弯著腰立在那间化妆间中,以他的个子g"/>本无法在屋子里直起身来,但既然他要跟著郑雅涵当助理,这点事情自然不放在心上。郑雅涵坐在化妆台前,面容愉悦地听著外面的声音:“就是那个女的?”她突然问道。“嗯?”“之前跟你一起被媒体拍到的那个玉女明星?”柳恒澈愣了一下,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她叫欧子琳,原先是光合影动的,现在……”郑雅涵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我没兴趣听她的简介。”“对不起,郑小姐。”郑雅涵笑起来:“你这个人怎麽这麽有意思,我不过随口说句,你道什麽歉。”“我做错了,当然要向郑小姐道歉。”郑雅涵乐得从镜子里看柳恒澈:“你这脾气还真是跟廖冬野一个德行,难怪廖老要认你做干孙子。”“是廖老先生错爱了。”“错不错还真不好说。”郑雅涵回想著在五,“我这儿暂时没什麽事,你出去转转。”柳恒澈心领神会地退出去,将门轻轻带上,一转身就看到欧子琳坐在张破椅子上眼睛红红地瞪著他。那种眼神y"/>狠又充满怨毒,柳恒澈微微有些吃惊,但随即另一个化妆师赶到,欧子琳便收回了目光,重新做出温和亲切的样子来了。似乎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欧子琳也变了很多。柳恒澈轻轻摇了摇头,朝片场里走去。第六章柳恒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抱著电话跟周远志聊合作,而回想起刚刚郑雅涵的表演方法,一举手一投足的动态,眼神、身段、气场,真的是有种浑身毛发倒竖,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感受,何况是直面郑雅涵的欧子琳?!柳恒澈觉得她很可怜,真的很可怜!与郑雅涵直接对上,刚才那一场又是爆发冲突的具有强大戏剧张力的对戏,欧子琳是真正意义上的溃不成军!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後来的g"/>本跟不上郑雅涵的步调,理解不了她的戏,到连台词都没法说出口,走位频频出错,一上午的ng,让导演和剧组其他成员都陷入了暴躁的情绪之中。到最後一次ng的时候,郑雅涵走到柳恒澈面前,不轻不重,不声不响地说了一句话:“阿澈,我刚刚演戏的方法你都看到了?”柳恒澈还沈浸在震惊中,几乎没法回答郑雅涵的提问,“女皇”却像是加恩於他一般,轻拍他的肩膀,笑著道:“年轻人,记住这句话,虽然这个圈子里永远有各种手段可以让人迅速而短暂地爬上来,但是,真正要爬到我这个位置,要坐稳这个位置,还是要看,祖师爷赏不赏你这口饭吃!”这是说,,周远志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猜测,他当然是相信周远志的,但是他不相信殷莫离。这个圈子里什麽样的人都有,周远志这麽多年虽然跟了不少剧组,却毕竟在核心以外,不是说他单纯得完全不通世事,他有一个经历过沧桑的成年男人该有的成熟,但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他这种“正常人”想象之外的。“总之你放心,我会尽量保持距离的,不是必要,我也不会去参加他们年轻人的聚会,我怕吵。”周远志对柳恒澈的沈默有些担心,试图缓和下他的紧张,“再说,我的戏份又不多,很快就可以回来了。”柳恒澈轻轻叹了口气:“我懂了,总之,你要小心身体,还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周远志有那麽点想笑。明明在h影视基地的时候,他是大人,柳恒澈是小孩一样的脾x"/>,可回到了a市,却反而倒了个个。想到这里,他却又忽然想起来,似乎,也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在娱乐圈的柳恒澈,在a市的柳恒澈原本就是这样的戒备和思虑缜密,那是他在娱乐圈/>爬滚打的六年里,在公众场合一直展露的形象,也许是他的本质,也许是本质和後。”“撒谎。”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柳恒澈低著头,觉得背上似乎有无数g"/>针在扎他,又痛又痒。他不知道郑雅涵是真的发现了自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才故意引导欧子琳说出那种话,又或只是试探而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恒澈失去了对正确的时间流逝的判断,他觉得背上像压了沈重的石磨,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郑雅涵笑了。“跟你开个玩笑。”郑雅涵突然伸手亲昵地/>了/>柳恒澈的脸,“这麽仔细一看,阿澈你长得真是不错。”柳恒澈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後,身体又僵在了原地:“郑……郑小姐,您是有什麽吩咐需要我去做吗?”郑雅涵也不以为忤,缩回手,双手抱a"/>道:“欧子琳那种三流小明星,我要捏死她易如反掌,你不用为她费太多心。”“我不太理解……”郑雅涵摆摆手:“我这个人呐,这麽多年来就是一个脾气,真心对我的人,哪怕是个司机我也不会亏待,相反,背叛我的人,我就绝不会放过!”柳恒澈额头滋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郑小姐,我记住了。”郑雅涵拍拍他:“今著,伸手便去撕扯周远志的衣服。这种情况下,周远志什麽也没法顾忌了,本能地一拳挥出去,重重砸到殷莫离脸上。或许是因为药效使得殷莫离格外虚弱,周远志这一拳下去,殷莫离便翻倒到一边,他捂著脸,蜷缩起身子忽然哭了起来。周远志一惊,以为自己将殷莫离打伤了,但又一时不敢靠近,只好站得远远地观察他。“哥,你好狠……”殷莫离捂著脸,渐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他也不再有别的动作,只是抽噎著,哭泣著,含糊地喊著殷莫追的名字和称谓,嚎啕持续了有二十来分锺,才逐渐安静下来。周远志远远地站在门边,直到这个时候才敢过去探视,然後发现殷莫离已经睡著了。他有些迷惘地站了一阵,随後才反应过来,去浴室绞了块热毛巾,替殷莫离擦拭脸孔。闭著眼沈睡的青年此时看来像个小小少年,脸色苍白,睫毛很长,梦里都不安稳地垮著脸──周远志以前不知道,殷莫离的心里藏著这麽大的秘密。一个不能对人说的秘密。周远志给他脱了鞋子,枕头在殷莫离的怀抱里抽不出来,只好用靠枕给他垫了,又给他盖了被子,然後坐到一边,等著他醒过来。直到傍晚,殷莫离才终於慢慢地苏醒过来,周远志当时自己也有些犯困了,听到动静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殷莫离正坐在他的床上定定地望著他。周远志没有拉窗帘,傍晚的夕阳从窗外透过白纱照进来,打在地上、床上形成一个一个弧圈坠连的花纹,好像明和暗织成的锦绣。殷莫离就在那种夕照里静静坐著,没有过去的飞扬跋扈,放浪不羁,也没有适才药x"/>发作时的脆弱和凶狠,只是安静地坐著,像一尊漂亮的人偶。看著这样的殷莫离,周远志的心微微地发疼。“你醒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嗯。”殷莫离抱著被子,“我吵到你了吗?”“还好。”周远志有些心虚。“庞导那边……”“我说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了。”殷莫离看著他:“谢谢你,周大哥。”这是殷莫离第一次叫他大哥,过去总是没心没肺地喊著阿志,周远志有点吃惊。殷莫离撩开被子站起来,因为酒醉和药效,他晃了一下才站稳,随後大概又因为痛觉,/>了一下自己破掉的嘴角。“我……”周远志“做贼心虚”地解释:“你刚刚……喝醉酒,不小心磕到了。”殷莫离点点头:“哦。”他说著,翻找著自己身上的口袋。“你的房卡在这里。”殷莫离接过来:“谢谢。”“不客气。”“现在几点了?”周远志看了下表:“五点三刻。”“我去隔壁洗个澡换身衣服,”殷莫离说,“晚饭我请你。”“不用了,我……”“我请你。”殷莫离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然後离开了周远志的房间。他不多会就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头发和身体都洗过,换了身休闲装扮,看起来j"/>神很多,嘴角也再次挂上了过去那种轻浮的笑容,但看到那处破掉的嘴角,周远志已经知道,这个轻浮的殷莫离只是个面具而已。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一张甚至几张面具,为了骗人,或者骗自己。“莫离,真的不必特地请我,我并没做什麽。”“我想出去散散心,你可以陪我吗?”周远志望著殷莫离哀求的眼神,终於还是点点头:“好吧,我陪你去。”他们来取外景的这个城镇非常小,小到镇内居民关系简单,对於外界消息则闭塞得惊人。没有人认出殷莫离和周远志。暮色里,他们能够安稳地、不受打扰地走在小镇的道路上。镇上的饭店只有两家,一家还是饺子馆。居民楼里亮著灯火,饭菜香弥漫在小镇的空气中,周远志忽然觉得出来散散心是对的,这种安稳世俗的烟火气,比起大都市的纸醉金迷更令他怀念。走在这样的路上,他就会想起h影视基地、k镇和月林村,想起和柳恒澈一起度过的那些落魄但却平和的日子。吃过饭散个步,或是一起看看书,交换一些对於电影、电视剧、话剧的意见,这些东西离开自己有四个月了,很漫长、很漫长的四个月。“周大哥有喜欢的人吧?”周远志讶异地抬头看向殷莫离,冬季季末的微风吹拂著他的短发,看起来像是有只宽厚也严厉的手在宠溺地揉著。“……是的,有。”“她也喜欢你吗?”“嗯。”周远志这次回答得很坚定,比起在h影视基地里的时候,他惊觉自己对这份感情有了更多的自信──这大概是柳恒澈坚持的态度带给他的转变。“挺好的。”殷莫离笑笑,掉过头走进那家炒菜馆,“就这家吧。”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说什麽话,炒菜馆的菜有点咸,大概是主人家的口味比较重的缘故,这让他们想起了拍摄时中午吃的便当,随後才想起来,既然镇上只有这一家饭馆,大概便当也就是这里订的。周远志一直留神著不要表现出得知了殷莫离那个重大秘密的样子,但殷莫离偶尔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吃过饭後,周远志又陪殷莫离去所谓的夜市逛了逛,小小的街道两侧只有零星几个小摊,卖一些手工艺品,鞋垫、指甲钳什麽的,殷莫离在一个烧玻璃的摊子前停了下来。手工艺人开著盏小灯,用喷枪现场烧制一些小挂件,海豚、海星、玻璃圆球……殷莫离停下来不肯走了。“多少钱一个?”“这边两块五,这边贵一点,五块钱,买多可以算便宜点。”殷莫离弯下腰来看那些粗"/>糙的挂坠:“能照我说的样子烧制吗?”“那要看什麽样子的。”殷莫离问摊主:“有没有纸笔?”然後,在递过来的纸张上快速涂了个形状过去,周远志看到纸张上画著的是两颗星星,一颗大,一颗小,彼此紧紧挨著,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玻璃摊老板拿过去看了一阵,遗憾地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个形状太复杂,我烧不出来,玻璃的质地也不太适合,也许你可以试著找家金属加工厂做了框架再嵌!石或者别的宝石进去。”殷莫离直起腰来:“是吗,谢谢你。”眼神里透著失望和一点自嘲的笑。“我们回去吧。”然後,他就转身往宾馆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殷莫离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之前有没有说什麽很失礼的话?”周远志一惊:“没、没有。”随後他意识到自己的谎撒得实在太别扭,只能勉强解释,“没有说很多。”殷莫离沈默了一会,说:“双子星是殷莫追以前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後来我们关系不好了,我就把它扔了。”周远志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小路已经快要走到头了,宾馆的十层楼建筑就在前方,但这几步路显得举步维艰。“殷莫追说,普通兄弟间的感情不是这样的,他说我……”殷莫离顿了顿,“不太正常。”周远志越发手足无措,他同情殷莫离,但又觉得殷莫追在并没有这份心的情况下,对殷莫离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不仅是同x"/>,还是血浓於水的至亲。“我想我现在懂了,有些东西注定你会失去,再强求也没有用,就像这个双子星项链一样。”他看著自己亲手绘制的那幅画。“莫离……”“我没事,已经习惯了。”殷莫离用轻快的语调说著,听的人却觉得他的话滞涩沈重。“中午殷莫追打电话给我说他要订婚了,”他笑起来,“我很快就要有个嫂子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再次制止周远志要说的话,继续道:“这对我来说也许是种解脱,我们两人中总要有一个是理智的,这样,以後我们的相处或许就能自然些。”周远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莫离,能不能以後别服用那些不好的药物?”殷莫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谢谢你周大哥,你真的是个好人,我希望你和那个人幸福。”周远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灯,望著一室空寂,莫名有些心感荒凉。他站了一会,然後又像是惊觉自己的痴傻一样,快速地洗澡、烧水、泡茶,做完这些,那种荒凉的孤寂的感觉却又莫名其妙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麽,好像是殷莫离的那种无望与哀伤传染了他,使得他此刻格外想念那个人和他的温暖、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就这样坐在宾馆的沙发凳上,/>著自己本来挂著祖传玉坠如今却空荡荡的a"/>口,一面忐忑著,一面等待著柳恒澈说好要打来的那个电话……第八章郑雅涵带柳恒澈前去参加的晚宴,是风行娱乐兼并新丽影娱乐有限公司後重组再启动的挂牌晚宴。去之前郑雅涵没有告诉柳恒澈,所以他直到人坐到大厅里,看到了酒店宴会厅内硕大的舞台和背景板时才知道──新丽影没了!短短一年半不到的时间而已。一年半前,新丽影内部张、林两派相斗,以柳恒澈涉毒事件为开始,张派被揪住辫子清算剿灭,张宝颐病退,旗下艺人、经济统统被发配或是驱逐,林派一家独大,而一年多後,这家原本已经发展到中等规模,走势稳健向上的文化娱乐公司却突然被差不多规模的风行娱乐给兼并,成了这间公司旗下的一间子公司,人事大换血不说,就连名字也从新丽影换成了锐艺文化娱乐有限公司。柳恒澈坐在陪桌上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中灯影璀璨,霓裳曼妙,被邀请来捧场的各路一、二线明星华服登场,言笑晏晏,哪里哪里的制作人,哪里哪里的投资方,哪里哪里的电视台台长,文广局的官员等等,应酬声此起彼伏。就连鸿翔影业这支业内航母也给足风行面子,中层干部一个不缺到席祝贺,上层另送上花篮外加一份价值不菲的宝石富贵竹工艺品,寓意节节向上,财源滚滚。与之相反,原属新丽影的旧臣却个个灰头土脸,带著一种与旁人显然不同的惨败貌。柳恒澈看到了林悦文,看到了唐晓骏,还有其他几个过去不太熟悉的艺人,他们现在只有一副统一的样子,点头哈腰陪笑,试图融入新的环境,找到自己的立足点。有多难?这行饭本就是僧多粥少,出头极难。风行娱乐自然有自己的艺人制作圈子和团体,也有自己的小帮小派,内部的水深火热外人不知,但在面对共同的生面孔时,所有人都会有一份自觉,那些人才是敌人,是来抢资源,抢位子,抢钱抢地盘的!柳恒澈很难用怜悯的眼光去看那些费力讨好,却被所有人忽视,甚至被白眼相待的过去的同事,因为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凉。郑雅涵坐到他身边,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来:“什麽感想?”柳恒澈想了半到这里,忍不住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柳恒澈,“柳先生,你真的不考虑回来吗?我跟了你那麽多年……”“小杨,萍姐现在怎样?”小杨愣了一下,也知道柳恒澈是不愿意继续那个话题了,便也识相转了话题道:“萍姐去年底就辞职不做了,她是张先生手下骨干,能力又强,林悦文容不下她,加上她父亲过世,她说没心情,索x"/>不干了。”柳恒澈想到了去年曾经在h影视基地见过的章曼萍,那时候她还强打j"/>神跟著叫什麽多俊的艺人,原来回去没多久就不做了。“柳先生……”小杨还想说什麽,会场音响里开始播放音乐,示意晚宴即将开始。小杨最後只能闭上嘴,溜回了自己的座位。柳恒澈看到,给新丽影留的位置在最後一排,紧靠著门和厕所,是真正的光明正大的奚落。晚宴结束的时候,柳恒澈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替郑雅涵挡了不少酒,而且这一晚似乎特别容易醉。他在洗手间吐了好几回,勉强才能跌跌撞撞走出去。郑雅涵看到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嘱咐司机送他回去,自己反而搭了出租回家。柳恒澈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好像应该做件什麽事,但是脑子已经一塌糊涂,几乎连住址都报不清楚。开到一半,喊了司机紧急停车,又去路边蹲著吐,吐到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泡在酸臭的苦水里,难受得想踢打吼叫。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柳恒澈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听。“晚上好,柳先生。”柳恒澈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又听到属於穆显独特的声音和语气,有点怪异,有点冷。“穆显?”“你还好吧,柳先生,听你的声音似乎处境不妙。”柳恒澈已经顾不上风度,用那身名牌西装的袖口擦了擦嘴:“还好,只是喝多了点。”“风行的晚宴吗?”“你跟踪我?”话筒里传来穆显的笑声:“开玩笑,柳先生,我是个经纪人,不是私家侦探,我只是听说风行今晚有宴会,郑雅涵也在嘉宾之列。”“但你不可能凭此确定我也会去。”“明摆著的。”穆显说,“第一,郑雅涵很喜欢你;第二,她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但还不能完全确认我和你的关系,所以她此刻对你的兴趣应该很大。”“你找我什麽事?”“方便的话,到我给你的地址来。”“现在?”“现在。”柳恒澈看向将车泊在路边,站著等他的司机。“我现在搭郑雅涵的车。”“司机是我们的人,你忘了?”柳恒澈想到了郑雅涵与他的初次见面。穆显打电话来让他到店门口清洗玻璃门,郑雅涵的车刚好就从那里经过。买通的一直都是司机而不是助理,而那个助理却因为被郑雅涵怀疑而被辞退,由柳恒澈顶上了那个位子。柳恒澈现在怀疑,自己想从助理做起慢慢回归娱乐圈这件事,或许也在穆显的计算之中。“你找我干什麽?”“我想让你看几个本子。”柳恒澈因为吃惊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本子?”“对,我手头现在有五个机会,想听听你的意思。”“你是指……”“我们来看看,柳恒澈复出第一部戏该定哪部。”作家的话:可能还会修改,暂时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