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

    莫兰抱着我骑到一个像恐龙一般的庞然巨兽身上，巨兽的眼神很温和，驮着我们两人朝郊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被自然祝福的地方。”

    路边的建筑物越来越矮，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直到黄昏，才到达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区域。

    花朵姹紫千红，有小到指甲盖的袖珍花，也有如苍天大树般的巨人花，花朵的形状也各有风采。

    余光注意到有的巨人花根茎无风摇摆着，在我们接近时，还能听见隐隐的呻吟声，莫兰却见怪不怪，他借着绿叶的弹性，一步步的，居然也来到了一朵绽放的巨人花上。

    像荷叶般有着六瓣巨大的花瓣，红色的花瓣柔软如海绵，表面的手感细腻似肌肤，交错绽开的花瓣中心恰好像一个凹陷的天然温床。

    当莫兰把我放在花心时，我瞬间明白为何那些巨人花会无风摆动以及传出呻吟声。

    “我下面还疼着……”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带你来并不是做那种事。”他眺望着远方，“只是觉得你会比较喜欢这里。”

    我微微坐直身体，巨人花的六瓣花瓣，将我们托在空中，开阔的视野，能看见无数花瓣随微风飞起，再坠落，这片连天的花海与落日夕阳相接，像是展开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人类在眼前美景之中，是那样的渺小。

    遥远的遥远，有一排连绵起伏的雪山，我好奇的问：“雪山外面是什么？”

    “据先驱者所说，是一片荒芜的世界。”

    “奥尔德人之所以能繁荣，便是依靠这一圈的山峦，将外界的灾难挡下。”

    “摧毁研究失败的创造物，便是将他们丢到雪山之外任其自身自灭。”

    似乎想起什么，他深沉的说：“但这一切，不过是先驱者对族人的谎言罢了。”

    当我与莫兰的目光相对，脑海里浮现了他记忆中所见的画面。

    一个身形高大的白袍男人，带着他来到一片数十米高的灌木丛林中，茂密的枝叶间，连阳光都很难照进来，导致地面附近的光线非常昏暗。

    但宛如飞机大小的巨型鸟兽和陆生猛兽的行动却很敏捷，两者为了争夺地盘凶狠的撕咬起来。

    不远处五个和人类非常相似的猴子赤裸的躲在树后，似乎准备在野兽们的争斗中坐收渔翁之利。

    白袍男人松开了莫兰的手。

    “不要！”

    “父亲！”

    稚嫩的童声朝着白袍男人呼唤，却惊动了丛林里的生物们。

    张开的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牙齿，甚至比一个人还大。

    画面猛然消失。

    我捂着晕晕的脑袋，那些画面，好像是在看电脑合成的电影一般。

    “奥尔德人无止境创造的生物，在被审判者否决存在的价值后，都会被丢到雪山之外。被称为垃圾场也不为过。”

    “但最终经历考验成功繁衍下来的生物，偏偏是来自垃圾场。”

    他的话中有些悲伤：“自然给予了奥尔德人创造的知识，却也亲手覆灭了这一切。”

    这段时间，莫兰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族人排斥，但此刻，我却觉得他还是热爱奥尔德的。

    “晴曦，可以留下来陪着我吗？”莫兰突然俯身靠近我，薄唇轻轻的印在我的眉心。

    “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孤单的活在这里。”

    他低低的声音，温柔之下有一丝哀求。

    忽然间，我明白了两个莫兰的区别。

    未来的莫兰在经历了种种变故，是一个连死亡都能坦然面对的人，他活的太久已经堪比化石。而眼前的莫兰，只是一个二十多岁刚刚成熟的孩子。

    “在我主导的记忆里，我们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不用面对未来的危险。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活到万年以后！”他靠在我肩膀，像一个孩子讨要着糖果。

    突如其来的转变，面对过去的莫兰恳求，我真的很难拒绝。

    如果我留在这里，未来的莫兰又该怎么办……

    这是我前所未有的人生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