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雀越发不爱出门了。

    本丸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纷乱的雪花飘扬而下，打开窗户便是彻骨的寒意。天守阁的暖炉从不缺少炭火，雀也穿上了冬日的皮草，但即使这般也驱散不了寒意，连指尖都在发冷。

    “还是太大了啊……天守阁。”

    雀蜷缩成一团，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不断哈气。一旁的药研推开紧闭的窗户，冷风进来，激的雀打了个寒颤。

    “大将，再怕冷也要开窗通风啊，多出去动动如何？”

    “我有出去哦。”

    “只是出阵的话不够吧。”

    药研一边摇头，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狼藉，这本是近侍的活，但自从其他刃知道雀和伊藤诚有交集后独处时就处处显得僵硬，雀更索性除了出阵都缩在天守阁中，所有命令都由近侍传达，除了每日的近侍和时不时来检查雀身体的药研以外，很少能在本丸内部遇见雀了。

    除了短刀们。

    雀拿短刀们没有丝毫办法，当一群短刀们拉着她起身在本丸里游戏时，她总推托不掉，即使她真的很不喜欢小孩子。她受不了小孩撒娇的声音，磨在她身边东拉西扯，有时被拉扯吵闹的说不上心烦，但看着短刀们冲着她笑得天然又发出不火来，总归是她的刀。

    “您灵力强，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怕冷的，您就是身子太虚了，您近侍就在隔壁房里，让他带着您去转转。”

    “我一巴掌放倒八个溯行军，实在不行我也跟着去远征。”

    “大将，出阵远征和单纯的出门是不一样的。”药研收拾完琐碎的东西，起身要走，目光落在了雀腰间的软剑，原本空无的剑柄上系了一条黑天鹅模样的剑穗，再一抬眼她脖子上也带着项链，环顾四周，跟上次来时相比，雀的房间里又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他的指尖渐渐发白，险些捏裂了桌盘“您压力太大了，他们……只是需要些时间。”

    “莺丸最近茶泡的尽是苦味，鹤丸也很少恶作剧了，清光的甲油都掉色了，您没在大广间吃饭都不晓得，烛台切调料放错了好几次，小龙宅在他房间里都不怎么出门，当您近侍后，总会好些。”

    “我一直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解释呢，您和伊藤诚，明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因为没用，药研。”雀轻声道“不管我和伊藤诚是先认识的好，还是后认识的好，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先认识的，我是共犯；后认识的，我是明知故犯。”

    “我都懂的，可这些只能靠他们自己走出去。”

    “我甚至知道如果我在他们面前说我以后都不会跟伊藤诚联系了，我和他势不两立，他们就会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可这可能吗？”

    “于他们而言，伊藤诚是会所的侩子手之一，可于我而言，他是救我的恩人，甚至某种意义上是救了我父母的恩人。他比我聪明，比我长袖善舞，又是现世里我所知的为数不多的灵力者，你还不知道吧，他现世里口碑相当不错，我又怎么可能和他真断的干净。”

    “那便离开，哪边断的轻快便断了哪边，我只有一个请求，大将。”

    “药研藤四郎是您的刀，请您切莫丢下我一人。”药研单膝跪地，眼里是说不出的认真“您去哪，我去哪，哪怕您丢下我，我也会找过来的，到时候可切莫把我再抛下了。”

    “乖孩子、乖孩子。”雀轻笑着抚摸药研的头发，却再也没提其他，直到今日近侍推开纸门，询问药研审神者是否今日身体抱恙，否则怎会耽误这么长时间时两人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打趣。

    离去时药研迎面碰上一期一振，最近他总是在天守阁附近徘徊着，不远处是栗田口其他的短刀们，毛手毛脚地躲在柱子后面，推推搡搡的。见药研出来，短刀们的视线全都汇集到他身上，乱飞扑过来，裙摆在空中飞扬。

    “药——研——”

    药研堪堪护着茶具，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前，一半缠着他，一半缠着一期一振。

    只不过来一趟天守阁而已，怎么搞的像很久没见一般。

    药研向兄弟们打趣，但好像没人听见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拥抱紧贴。药研不敢大力挣扎，托雀最近疯狂出阵远征的福，他的等级已接近满级，而其他短刀还没怎么上过战场，等级差大的总让药研觉得自家兄弟一碰就碎了。

    真是的，大将也该多提升一下兄弟们的等级才对啊。

    药研心里冒出一丝埋怨，手下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廊下的三日月看着玩闹的栗田口们，突然出声询问一旁的莺丸。

    “栗田口的刀……是不是亲近过头了？”

    “毕竟是兄弟。”

    “兄弟……吗。”

    三日月咽了口茶水，心中的疑惑却没消减半分。栗田口一家兄弟和睦人人皆知，可兄弟之间会亲近成这般模样的也着实少见，一旦有兄弟出现，那视线就没见他们转移过。三日月还记得栗田口刚显现出来时尚且不是如此，药研藤四郎和一期一振之间的关系也只能说比起他们好上那么一点，不知何时发展成这般亲昵的模样，连来趟天守阁都放心不下。

    “说起来，本丸里的兄弟比起其他本丸的感情要深很多啊。”莺丸感叹着，膝丸和髭切本身就天天黏在一起，大包平恢复记忆后也没少往自己身边跑，小狐丸除了趴在雀身上就是趴在三日月身上，太郎太刀两兄弟也经常提起彼此，只是栗田口的短刀们更粘人罢了“感情好是好事，想是先前本丸气氛不对吓到短刀们了吧。”

    “……若是能顺利就好了。”

    三日月喃喃着，可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他到现在也看不明白。

    “接下来该……”

    集合的铃声响起，远征一天的队伍归来，现在该换人继续了。

    “果然，要先度过寒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