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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霜音-太后臆症

    

柴霜音-太后臆症



    我的爹爹從年少時便心懷抱負,勵志考取功名,布衣做官,不料空有滿腹詩書,卻屢屢考場失意,一生坎坷不得志,中年娶妻,髮妻早亡,膝下僅有一女,屈就在鄉野書院做啟蒙先生。

    「那柴先生可真好笑,女兒幾年之後就要嫁人了,整天讓他女兒跟一群小子混在一塊,女人讀什麼書,難不成還想送女兒上京趕考。」

    這是左鄰右舍經常用來取笑父親的閒言閒語。

    「霜兒,他人之言不必入心,爹讀了一輩子的書,如何不能將這些知識教給我的閨女。」爹爹總教我行自己的路,莫管他人恥笑,一條路走到底,人生也算有所成就。

    但我知道,我身為女兒,不能繼承父志入朝為官,終究是爹爹的遺憾。

    作夢也不曾想到,改朝換代的當年初,一條新令傳遍天下。

    女子同男子行三年一試科舉入仕,經試驗合格者入禮部下轄新編制文萱院當職女官。

    「霜兒,妳可願意一試?」

    看見爹爹眼中燃起的期盼星火,我內心更加景仰這項新制的主力推動者玖王殿下,因為有他惜才的慷慨胸襟,才讓我有機會替父親得償所願。

    因為年齡尚小,我需等到下一輪的科舉才能報考,但這不影響爹爹看見希望後,每天都容光煥發的好心情。

    十五歲的我順利考取女科榜首,風光離鄉。

    儘管程運在位時,文萱院在官場的處境並不是很好,女官受到六部的排擠和貶低,並被重臣當作安插女兒入宮的手段。

    玖王作為女子為官的主要推行者,一直致力改善歧視風氣,程昌玄即位後,更是直接將文萱院提升至等同六部,指派紅珠大人作為文萱院尚書,我則受紅尚書提拔,升任文萱院首席女官。

    同年九月,皇上下令廢除右丞相一職,打破前朝以來例行已久的左右丞相制度,同時左丞相左析國自請致仕,皇上體諒左相年老體乏,   一番勸慰,左析國改任太師。

    皇后父親尤立官職被奪後,隔月遭舉發貪污嫌疑,尤府遭到查封,尤立入獄,大理寺展開調查。

    支持珂王程早玄的中堅勢力尤氏垮台,珂王妃借柳尚書之口告發珂王惡行,鐵證如山。

    程早玄被拔除王位,處以斬首之刑,穆太后喪子心痛,得了臆症,幾乎把永寧宮砸了粉碎。

    御醫向皇上建言,讓太后離開皇宮靜心修養,皇上素來孝心殷切,恩准太后同太上皇遷居皇陵山皇居。

    今天就是太后出行的日子。

    儀仗已經在永寧宮外就位,文萱院也在列,女官將同一眾宮女太監一路伴駕,恭送太后離開宮門。

    「首席,是不是出事了?」

    已經到了時程,侍候太后的潘麗姑姑卻還來開門。

    我讓太監上前喊門,無人應聲。

    其實永寧宮早就被軟禁多日。

    我知道現在裡頭除了潘麗,沒有其餘宮人,守在門後的只有完全聽令於皇上和御林軍尉的御林軍兵。

    「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可擅動。朱御林軍尉,巫醫官,請隨下官來。」

    我帶著兩位同樣被賦予進入永寧宮權限的大人,繞路至永寧宮側門,那裡是唯一被允許的出入口。

    「妳是不是以為,等到明天,妳就一個人自由了?」

    我們循聲找到人,沒想到穆蓓蕾一身素衣,闖進了潘麗的房間。

    我正欲詢問朱御林軍尉意見,他抬手示意我噤聲,這位寡言的武將目光陰沈地看著門裡的動靜。

    「我不會讓你們好過,誰也別想拋下我離開!妳心心念念的林黛月、那女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哈哈哈!」

    怒罵嘻笑,口裡念叨著的竟是前朝皇后的名諱,當真是臆症發作。

    「奴婢不知道妳在說什麼。」潘麗保持平穩的聲音,試圖安撫穆蓓蕾。

    「不用再裝了,妳以為就穆重脩會安插眼線這把戲?穆府裡當然也有我的人,沒想到穆重脩竟然幫妳窩藏林黛月那罪人。本宮要查到她離開穆府後的住所還不簡單。」

    當年朱氏誅殺令一出,民間人人聞風喪膽,有窩藏嫌疑者,但凡舉報必經一番嚴刑拷打,沒死走出衙門也只剩下半條命,無辜冤魂在那年多不勝數。

    「我在她搬出穆府後就雇了殺手,送她上黃泉!看妳這幾年完全不知情的樣子,真是可笑極了哈哈哈哈??當年朱太子選太子妃,林黛月那女人憑什麼踩在我頭上成為太子妃,我可是穆氏一族,我才應該先成為皇后,她該死哈哈哈哈!」

    穆蓓蕾沈浸在瘋癲情緒裡,揮舞著雙臂逕自說話。

    只見冷光一閃,潘麗姑姑手握利器衝向穆蓓蕾。

    身側的人同時飛出,捲起我的官袍衣角。

    就在潘麗手中的尖鋭幾乎刺中穆蓓蕾胸口,一雙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被及時制止。

    因為摘下髮間的銀簪,潘麗姑姑一頭長髮散落而下,她卸了力氣,雙肩垂落。

    「為什麼要阻止我,讓我殺了她,不讓她償命,我怎麼去陪主子!」語調哀悽,她跪地哭泣。

    「抱歉,小麗姐,這女人不能這樣輕易的死去。」

    潘麗沾滿淚水的臉上出現驚色和懷疑,「你??」

    「潘麗,妳好大的膽子,竟敢想殺我!來人!——」

    巫醫官抬手,銀毫精準射中穆蓓蕾頸側的xue道。

    暴起的穆蓓蕾的喊聲戛然而止,軟軟倒地。

    「太后心緒起伏過激,下官已為太后施以安神針,柴女官,請問是否維持原定時間出發?」巫醫官打破一室沈默,躬身向我請示。

    「雖稍有延誤,太后施針後睡得想來安穩,正好免受路上顛頗勞苦,加快儀仗前行速度趕上時程便是。」

    「您是朱??」潘麗跪地爬行,顫抖的指尖似乎想觸碰朱御林軍尉垂落的手背。

    「下官朱鹿,乃奉聖命護送太后出宮。」男人退了一步,對著潘麗抱拳。

    「潘姑姑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儘管為自己的未來做安排吧。」

    巫醫官給穆蓓蕾加強藥劑。

    我悄悄偏頭,朱御林軍尉抱住痛哭的潘麗,就這一眼,我快速收回視線,繼續看著巫醫官的俐落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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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爹爹从年少时便心怀抱负,励志考取功名,布衣做官,不料空有满腹诗书,却屡屡考场失意,一生坎坷不得志,中年娶妻,发妻早亡,膝下仅有一女,屈就在乡野书院做启蒙先生。

    “那柴先生可真好笑,女儿几年之后就要嫁人了,整天让他女儿跟一群小子混在一块,女人读什么书,难不成还想送女儿上京赶考。”

    这是左邻右舍经常用来取笑父亲的闲言闲语。

    “霜儿,他人之言不必入心,爹读了一辈子的书,如何不能将这些知识教给我的闺女。”爹爹总教我行自己的路,莫管他人耻笑,一条路走到底,人生也算有所成就。

    但我知道,我身为女儿,不能继承父志入朝为官,终究是爹爹的遗憾。

    作梦也不曾想到,改朝换代的当年初,一条新令传遍天下。

    女子同男子行三年一试科举入仕,经试验合格者入礼部下辖新编制文萱院当职女官。

    “霜儿,妳可愿意一试?”

    看见爹爹眼中燃起的期盼星火,我内心更加景仰这项新制的主力推动者玖王殿下,因为有他惜才的慷慨胸襟,才让我有机会替父亲得偿所愿。

    因为年龄尚小,我需等到下一轮的科举才能报考,但这不影响爹爹看见希望后,每天都容光焕发的好心情。

    十五岁的我顺利考取女科榜首,风光离乡。

    尽管程运在位时,文萱院在官场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女官受到六部的排挤和贬低,并被重臣当作安插女儿入宫的手段。

    玖王作为女子为官的主要推行者,一直致力改善歧视风气,程昌玄即位后,更是直接将文萱院提升至等同六部,指派红珠大人作为文萱院尚书,我则受红尚书提拔,升任文萱院首席女官。

    同年九月,皇上下令废除右丞相一职,打破前朝以来例行已久的左右丞相制度,同时左丞相左析国自请致仕,皇上体谅左相年老体乏,   一番劝慰,左析国改任太师。

    皇后父亲尤立官职被夺后,隔月遭举发贪污嫌疑,尤府遭到查封,尤立入狱,大理寺展开调查。

    支持珂王程早玄的中坚势力尤氏垮台,珂王妃借柳尚书之口告发珂王恶行,铁证如山。

    程早玄被拔除王位,处以斩首之刑,穆太后丧子心痛,得了臆症,几乎把永宁宫砸了粉碎。

    御医向皇上建言,让太后离开皇宫静心修养,皇上素来孝心殷切,恩准太后同太上皇迁居皇陵山皇居。

    今天就是太后出行的日子。

    仪仗已经在永宁宫外就位,文萱院也在列,女官将同一众宫女太监一路伴驾,恭送太后离开宫门。

    “首席,是不是出事了?”

    已经到了时程,侍候太后的潘丽姑姑却还来开门。

    我让太监上前喊门,无人应声。

    其实永宁宫早就被软禁多日。

    我知道现在里头除了潘丽,没有其余宫人,守在门后的只有完全听令于皇上和御林军尉的御林军兵。

    “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可擅动。朱御林军尉,巫医官,请随下官来。”

    我带着两位同样被赋予进入永宁宫权限的大人,绕路至永宁宫侧门,那里是唯一被允许的出入口。

    “妳是不是以为,等到明天,妳就一个人自由了?”

    我们循声找到人,没想到穆蓓蕾一身素衣,闯进了潘丽的房间。

    我正欲询问朱御林军尉意见,他抬手示意我噤声,这位寡言的武将目光阴沈地看着门里的动静。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谁也别想抛下我离开!妳心心念念的林黛月、那女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哈哈哈!”

    怒骂嘻笑,口里念叨着的竟是前朝皇后的名讳,当真是臆症发作。

    “奴婢不知道妳在说什么。”潘丽保持平稳的声音,试图安抚穆蓓蕾。

    “不用再装了,妳以为就穆重脩会安插眼线这把戏?穆府里当然也有我的人,没想到穆重脩竟然帮妳窝藏林黛月那罪人。本宫要查到她离开穆府后的住所还不简单。”

    当年朱氏诛杀令一出,民间人人闻风丧胆,有窝藏嫌疑者,但凡举报必经一番严刑拷打,没死走出衙门也只剩下半条命,无辜冤魂在那年多不胜数。

    “我在她搬出穆府后就雇了杀手,送她上黄泉!看妳这几年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真是可笑极了哈哈哈哈……当年朱太子选太子妃,林黛月那女人凭什么踩在我头上成为太子妃,我可是穆氏一族,我才应该先成为皇后,她该死哈哈哈哈!”

    穆蓓蕾沉浸在疯癫情绪里,挥舞着双臂迳自说话。

    只见冷光一闪,潘丽姑姑手握利器冲向穆蓓蕾。

    身侧的人同时飞出,卷起我的官袍衣角。

    就在潘丽手中的尖锐几乎刺中穆蓓蕾胸口,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被及时制止。

    因为摘下发间的银簪,潘丽姑姑一头长发散落而下,她卸了力气,双肩垂落。

    “为什么要阻止我,让我杀了她,不让她偿命,我怎么去陪主子!”语调哀凄,她跪地哭泣。

    “抱歉,小丽姐,这女人不能这样轻易的死去。”

    潘丽沾满泪水的脸上出现惊色和怀疑,“你……”

    “潘丽,妳好大的胆子,竟敢想杀我!来人!——”

    巫医官抬手,银毫精准射中穆蓓蕾颈侧的xue道。

    暴起的穆蓓蕾的喊声戛然而止,软软倒地。

    “太后心绪起伏过激,下官已为太后施以安神针,柴女官,请问是否维持原定时间出发?”巫医官打破一室沉默,躬身向我请示。

    “虽稍有延误,太后施针后睡得想来安稳,正好免受路上颠颇劳苦,加快仪仗前行速度赶上时程便是。”

    “您是朱……”潘丽跪地爬行,颤抖的指尖似乎想触碰朱御林军尉垂落的手背。

    “下官朱鹿,乃奉圣命护送太后出宫。”男人退了一步,对着潘丽抱拳。

    “潘姑姑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尽管为自己的未来做安排吧。”

    巫医官给穆蓓蕾加强药剂。

    我悄悄偏头,朱御林军尉抱住痛哭的潘丽,就这一眼,我快速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巫医官的俐落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