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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缓和

    在被送到警局之前,周言先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处理伤口。好在当时他反应够快,才没被划伤神经,只是缝了几针。但也少不了多遭一份罪。

    而秋橙则在一旁心疼起他原本的花臂要因此烙下弯弯曲曲的疤痕。

    绑好绷带的周言额上还流着冷汗,绝味虚弱地背靠在椅子上,还不望冲站在一旁皱眉头思索的秋橙挑眉,呼唤:“喂。”

    秋橙被唤醒了神,拾眸落在周言身上。

    只见他不急不慢地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朝她勾了勾手指,纯白的体桖被他的汗水和飙溅出的血滴浸湿、晕染,透白顺柔的布料勾勒出他美好的身体曲线。结实有力的胸膛跟随他规律的呼吸上下起伏。

    秋橙盯着他胸肌的位置好几秒,美眸微眯,她遮掩性地用手挡了挡鼻子。

    cao。

    怎么这么看有点…色情。

    像平日里秋橙看的欧美色情AV片里身体壮活计好的男主角。

    秋橙依旧蹙着眉,神情不明不清的站直身子,回道:“干嘛?”

    周言也是,都受伤了还不安生一点。

    “过来啊,站这么远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周言昂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女人身上拢上的属于他的黑色外套,尺码之大已经完全罩到她的大腿上,像一条赫本风的小黑裙。

    秋橙好不吝啬地赏赐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聋了。”腿上动作却如他愿的抬起来,朝他迈去。

    她驻步于周言面前,双手怀抱着,低眸垂目和他四目相对,双唇挪动了须臾,才憋出几个字:“做什么?”

    周言像是被她逗乐了,“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秋橙,你心是石头做的吗?一句关心安慰的话都没有?”

    “……”秋橙愣了神,斯顿才开口道,“没死吧?”

    “死了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没死就行。”

    “狠心的死女人。”

    “傻逼。”

    ……

    秋橙选择靠在他座位的一边墙上,等待着警察的到来。周言伸出手,扯了扯她的手臂,湿润的手心在黑色外套上印上淡淡的痕迹。

    秋橙撇目,毫无感情的又问了一句:“干什么?”

    “有没有烟?”

    “医院不可以抽烟。”

    “我就拿来叼在嘴里玩,又不真抽。”

    “我没烟。”

    话刚落出,周言如嘲弄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手调转了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秋橙的左侧口袋里抽出一盒娇子。

    他得意洋洋地在手里掂量几下,又甩开烟盒,瞧见里面还剩五根烟,又举首对她戏谑:“这不就有了吗?”

    边说边娴熟的从盒子中顶出一根烟送到嘴边,叼上。又悄无声息地把合上的烟盒揣进自己兜里。

    好不容易嗅到心心念念的烟味,周言舒服地长舒一口气。原本紧绷的全身肌rou终于松懈了下来。

    自从前几年从监狱里出来,他就再也没有碰到拿刀子的人。哪怕之前和别人有过拳脚矛盾,仅仅受的是皮rou伤害。这些年城市治安比十五年前好太多了,哪怕混混再嚣张,也不敢在监控底下拔刀子。

    周言还依稀的记得,十五年前他还读高中时,学校里不爱读书的平头青年都爱和社会外的帮派沾亲带故的,来学校还时不时在裤带头里插两把西瓜刀,扬言看谁不爽就砍谁。

    那些人和校外的大哥混久了,也上了道。在街道砍了人就跑,凭借自己对街区小巷的熟悉,抢得东西、砍完人,一溜烟就跑没了。

    那时候的摄像头并不普及,再加上砍人者和被害人大多都不认识,要么是为了劫财砍的人,要么就是哪个帮派里的底层马仔为大哥跑腿,想要依靠被害人找到主谋,基本是难上加难。

    有些是真的混的,哪怕找到了也不敢抓。马仔对应的层级领头人虽小,但领头人的领头人权势可不小。

    当时就属东三省的黑帮派势力最为庞大,他这座城市属于南北运货的枢纽,赃物在这里呆久了,一来二去也就有漏网之鱼。国家扫黑除恶的政策施展力度也没有这么大,有些人为了赚钱,每次东三省运来的赃物都会时不时克扣点。久而久之,这座城市慢慢增生了一个大帮派。

    虽然黑名没有东三省和两广区那么大,但黑白相贪的事也不少。从东三省运到云贵贩卖的货,除了违禁品,还有人,多为十岁以内的孩子和二十岁左右的女人。而云贵运到这儿的除了违法的“大货器”还有人蛇从边界偷渡来被当作女妓、女仆的女人,她们大多有黑肌肤和懵懂光亮的眼睛,嘴里cao着一口带着土话的缅语或越南语,她们最后的归途大多都被卖到了相应的卖yin地做皮rou生意。

    虽说很多人都看不起做黑的事,但不得不说他们该精的精,黑也黑得有退路,在一定程度上不断找替罪羔羊。一些危险且罪责大的就担到年轻气盛还不要命的刺头青年身上,美其名曰给他们锻炼的机会,让他们出海坐黑船,幸运的只是渡海无证贱卖白糖,不幸的一旦被抓,船上过量的违禁品足以被判二十多次的死刑。

    这些羔羊的最佳人选便从学校里找。

    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学校里的学生会做这档事?

    主要归咎于当时学校的风气普遍不行,二是大部分学生家境并不好,改革开放以后,上海、珠海等地区凭借外交和当地城市开发,城市经济不断发展,好的教育和服务资源都流到了发达地区。房产的动荡,前三年贬值后三年又极速增长,唯一不变的则是劳动人民的最低工资,那时候大街上不断涌现许多穿着西装的流浪汉。

    大部分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民家长就会认为读书没用,读得几年书出来还不如提早辍学打工或嫁人。

    于是初中时期十四五岁的女生突然不来学校了也是正常的事,过几个月再碰见,周言便会瞧见她们手里抱着用花袄围拢里的孩子,他错愕的问她们,这孩子是谁的?

    女人们则只能无奈的向他露出八颗黄油油的牙齿,又少不了一份得意的说道,是她的。

    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被五百块钱买去,成了别人家一辈子的保姆奴隶。

    周言感慨伤悲,又无能为力。

    卖女儿的现象到如今都还存在,更别说那时候封建糟粕充斥的老社会了。

    难道男孩就活得如意吗?

    其实并不。

    穷病贯通蔓延了中国底层人民几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好高骛远的热血青年为了施展自己的理想报负、实现阶级的跨越,他们选择在暗流涌动的城市中走捷径。

    赚钱快的除了抢劫,当时最火的便是去黑市打拳击,不要命的拳击赌博。

    十七岁的周言便是其中最不要命的一个。

    为了钱他甚至打断了自己的几根肋骨,只为赢得一场比赛的两千元奖金。两千元是什么概念?在当时,两千元是一个农民工累死累活干三个月都赚不到的价格,足以让周言吃饱喝好享受两个月了。

    三天里,周言连续打了六场比赛,直到最后一场结束后才精疲力尽地跌倒地上。被拳击赌博场打杂的几个小弟扛到医院的他被医生告知,如果恢复不好,后半辈子周言的下半身会一直瘫痪,叫他做好心理准备。

    一万块刚到账的周言又怎允许一辈子成为只能躺在床上的废物。他用了一个月,又恢复了原本正常运动的能力和体力。

    从此之后,周言在拳击赌博里有了一个新的外号——疯狗。

    其中负责人看中的也就是他身上不要命的疯劲。

    而周言却在出院的两星期后告诉他,他不会再打拳了。负责人想要给他涨每场比赛的价格,从两千到四千,周言依旧坚持离开。

    他明白,打拳不能打一辈子,要真因为打拳打废了,他这一辈子也就废了。到时候再想要赚钱,去街边乞讨都不会要他。

    …

    没一会儿,周言和秋橙两人一起被带回警局审问。周言虽是受伤的那方,但是他也是先动手的一方,于是他被罚交了四百元才被放走。

    …

    终于把所有事办完的两人回到居民楼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幽暗的楼道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老旧失灵的的声控灯时不时在寂静中闪烁着。秋橙觉得此时的自己仿若游荡在黑暗空洞的隧道里,就连她瘦弱的身躯都构成了呜呜吱吱的蒸汽火车,呜咽着鸣笛,艰难地蹒跚向前驶去。

    秋橙走在前头,黑暗的环境里她忍不住发呆、出神,一个没注意,她的左肩遭到了重击,两步随力踉跄后退,险些站不稳身子。

    她忙慌用手扶在楼梯栏杆上,撑住自己。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见状心里也一惊,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那条手臂,直接伸出去挡在她的后腰上,使力顶了顶,让她借力站好。

    “大小姐,你连上楼梯都不会了吗?站好来,别我残了你也残。”

    秋橙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而是回头张望撞她的那个人。

    那人走得很匆急,等秋橙再抬头望去时,只能瞧到她的背影了——大波浪栗子色头发、黑色紧身包臀裙、YSL细高跟。只不过女人好像不太习惯这么细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秋橙眄视她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

    周言昂首察清她眼里的神色,收回了因为刚刚大动作感到发麻的手,暗暗抽吸一口凉气,又平稳声调开口:“走啊,再不走等我在这里上你啊。”

    秋橙被他不要脸面的话收回了眼神,她朝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但又想到他手臂上受了伤,原本想给他一巴掌的心思按压了下去,她冷笑着,“怕是你衣服都没脱刚缝好的伤口就崩了吧,我可不喜欢浴血奋战。”

    男人上了几层台阶,和她平齐,他靠近着身子,把秋橙挤到了角落,熟悉又胁迫的气息再次逼近,她侧了侧脑袋,努力不对上他野性的眼神。

    周言贴着她,炽热guntang的身躯挨上了粘腻的冰淇淋,他轻笑出声,缓缓低下了头贴上她的泛出淡红的耳尖,有意无意呼出热气,湿润润的撒在她的耳上,像是羽毛挠痒,她缩起脖子,想要躲。

    却又被男人伸出的手牢牢擒住后脑勺固定住,强迫她仰起、仰正脑袋。

    他微微起身,和她对上视线。秋橙盯着他额头上还残留的薄汗,瞬间晃神,她的视线悄然下移,停在他的略有些干裂的双唇上。

    “你要是想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大不了我再遭半小时的罪,再缝一次针。”

    “有病。”

    “你怎么知道。”

    秋橙烦躁的啧了一声,“有病就吃药,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要做自己在这儿做。”抬手推了他几把,今天的周言格外好说话,真顺着她的动作放开了他。

    “哎哎哎,别这么扫兴啊,这里又没有监控。”

    “滚!”

    “害羞了?不应该啊。”

    …

    秋橙在前面跑,周言则在她身后乐呵呵的笑,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步伐不急不躁,又拿捏尺度的跟在她一米之外,离不了她太远的地方。

    晚上的人更为开放,鬼知道拐个弯会碰到什么,这里又乌漆嘛黑没有个监控,死了也无对证。

    直到到了四楼。

    秋橙站在家门口翻找着钥匙,找了大半天,全身上下都搜边了,结果只翻出了一把卧室钥匙。她盯着手里的房间钥匙,愣了好几秒,心道自己完了,早上走太急,拿错钥匙了。

    站在一旁擒笑看戏的周言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难处,不嫌事大的说:“怎么?大小姐还不进去?不是说要早点睡觉吗?”

    闻声,秋橙把拿错的钥匙拽进手心里捏住,乜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男人,心里气得牙痒痒。

    可是自己进不去是真事,现在都已经凌晨了,就算现在打开锁师傅的电话,人家也不一定接。

    真是头痛。

    她暗自咬牙闭上眼,只能认命自己糟糕的运气。

    看来今天得睡楼道地板了。

    可是她四处张望散发不知名臭味的楼道,还有不知道到从哪里窜出来跑过的蟑螂…

    “说话啊,大小姐。”

    “关你屁事。”秋橙蹬了他一眼。

    可周言像是来了劲,“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可是你的房东,房客拿错钥匙进不去,就关我的事。”

    秋橙转过身正对着他,双手怀抱,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那你能怎么办?你有备用钥匙?”

    “当然——”周言挑了挑眉,拉长音,像是在故意吊着她的胃口,“没有。”

    “……”

    秋橙心里明白,这家伙是最不靠谱的。把希望寄托到谁身上都行,就是不能寄托在这混蛋身上。

    “那你谈什么狗屁风凉话。”

    “不过——今天老子高兴,可以勉强让你来我家睡一晚,明天起床你再叫开锁师傅。”他上前一大步,语气听不出是商量,更多是霸道。

    秋橙一脸不在乎:“谁说我要去你家睡了。”

    再说了,什么叫做他高兴,被人砍了还高兴?

    看来是真有毛病。

    周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随便你咯,反正这楼道里夜晚蟑螂多老鼠多的,你要是出去找宾馆也行,只不过嘛,哪天会有‘幸’在网站的偷拍自拍行列里看到你,我一定会几时和你分享,你放心。”

    “……”

    cao。

    被周言一语点破心慌点的秋橙撇了撇嘴,踌躇不决的秋橙快要把自己的下嘴唇都咬破了,才抬眸回道:“行吧。”

    有得地方睡不睡白不睡,总比在楼道度夜好吧。

    她的答应在周言的预料之中,他笑着轻轻摇摇头,单手从裤兜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门锁了里,扭动几下,门打开了。

    他走进后在门口鞋柜旁换了鞋,扭头瞧见秋橙满眼警惕的站在他身后往房里打量,周言觉得好笑,这人明明心里小心得不行,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傻瓜。

    秋橙停在门口,低头瞥眼空空的地板,疑惑的抬头,问道:“你没有拖鞋了吗?”

    周言挠了挠头,“没了。”

    “那我怎么进来?”

    “直接走进来呗,我没那么讲究。”

    “……”

    周言本人不在意,不代表秋橙自己过意得去,她犹豫了须臾,还是决定光着脚走进去,她把脱下的鞋和周言的鞋排排放好,手里拎着包,顺便把门给合上了。

    周言外表虽糙,家里可整齐得很,原本腐烂的老房子在他的精心装修下变成了欧简风,就连顶头的灯都是特殊定制镶嵌式的,显得宽敞又明亮。

    秋橙抬头张望,又在他的家大概的转了一大圈,心里不禁感慨,不愧是做房东的,房子的B格就是上档次。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正题,扭过头对他说道:“对了,我睡哪儿?”

    周言走到厨房冰箱面前,轻而易举打开了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瓶雪碧,娴熟地单手拉环,大口闷了一口冰镇凉爽的碳酸饮料后,他侧身瞥眼说道:“沙发呗。”

    “什么?”秋橙吃惊的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知周言又再次重复说道:“难不成你想睡主卧啊?”

    “……”

    “想得美吧你,这是我家。虽然是我邀请你到我家休息一夜的,但这不代表我一定会把主卧让给你。哪来这么好的事…”

    “……”

    他说的也对,她没资格道德绑架让他一定要把主卧让给她。能给她一个歇脚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就一个晚上而已,她没必要太过舒适的休息环境。

    一下子闷了大半瓶雪碧的周言骤然停下动作,突然朝秋橙几位不正经的挑了挑眉,挑逗打趣道:“如果你想和我睡,那我不建议。至于什么时候入睡得了…我不保证。毕竟你也知道我是个正常男人,有需求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秋橙忍无可忍,抬手就把手上的包朝他扔去,咬牙切齿道:“你是泰迪吗?!怎么天天都能精虫上脑,随时随地都发情!”

    周言稳稳当当地接过她扔过来的包,把手里的饮料放下后,拎着包打量了起来,边瞧边啧啧赞叹:“哟,这包可不便宜吧,就这么扔了,扔坏可惜了。”

    “坏了就让你陪!”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你这大黑锅爱给谁背给谁背,千万别扣在我头上。”周言举双手投降。

    “最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