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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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讲述这个故事吧,这是一个被岁月抛弃的未亡人孤身诉说的自白……” 我是被尖齿咬破脖子的刺痛生生疼醒的,睁开眼只看见恍恍惚惚的黑影,但我旋即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在撕咬我。 求生本能让我动了一下,但浑身上下根本使不出挣扎的力气。男人察觉了我的苏醒,嘴上变本加厉地用力。 两根尖锐的硬物在rou里面刺戳得更深,同时他贴在我伤口上的嘴唇蠕动着,伴随在耳边吞咽液体的声音非常清晰…… 吸血鬼?! 这个幻想类小说的设定在我脑海里乍然浮现,而昏迷前的记忆也一并汹涌而来。 ————此处是十八世纪末期的美国,距离独立战争结束还没多少年,可我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十八世纪的人。 在世界更高的维度上,发生了一些“波动”,“触及”到了一个人类,也就是我————于是我受到一些“微弱”的影响,这种影响在宏观层面真的很微弱,具体到我这个人身上呢,也“只不过”是使我从自己风平浪静的现代,抵达到十八世纪、刚独立的美国罢了。 我快玩完了。 我的难题骤然从“今晚吃什么”变成了“今晚还有没有得吃”:这个地方哪怕在现代都枪击每一天,更何况是在旧社会?我还得面临可怕的种族问题以及奴隶制度:我怕被卖掉当奴隶,更怕被当成原住民剥了头皮…… 也许天无绝人之路,当我为了不被活活饿死而鼓起勇气走到街上、央求一位店主给我一份工作时,他相信了“中国瓷器和茶叶能来到美国,中国人也可以”的说辞,并由于此刻祖国的屈辱近代史还未开端、古老而遥远的东方大国尚且承载着西方人的幻想,我获得了这份糊口的工作,好心的店主还愿意将一个小房间租给我。 于是我感激不尽地有了安顿之所。那天傍晚的太阳刚刚下山,结束了工作的雇主发现有东西落在了店铺,我连忙接下跑腿的活计赶过去。 路上要穿过一条由低矮房屋围成的长巷。 如今的夜晚可不像现代那么灯火辉煌,可想而知,入夜后的治安有多么不友好————哪怕是天将入夜的黄昏,也充斥着预兆不详的景象:晚霞压得极低,颜色是血迹干涸后的红褐色,没有一丝温暖和生气。 乌鸦在涂满血色的天空中乱飞,发出怪诞的嘶哑尖叫,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命运,但我感觉到了瘆人的幻像,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那些乌鸦还在怪叫,用心烦意乱的噪音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没跑几步又不耐烦地抬起头,想看看还有多远才能甩掉这群恼人的生物。 这一抬头我惊愕地发现,它们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全都聚集了在我的头顶,形成一片黑色的漩涡。 飞得最低的那一只几乎掠过了我的发梢,霎时我看见它空洞的眼睛好似泛着红光。 怔神的刹那,一片阴影覆上了我的脸庞。 记忆就此终断,我昏死过去:直到此刻在这个漆黑的地方,被吸血鬼进食的痛楚弄醒。 “唔……” 我试着张了张嘴,可是四肢的疲软也影响了声带,只能发出艰难的呻吟。吸血鬼还死死咬着我的脖子,血液的流逝让我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变冷。 这是生命在抽离的感觉。我虚弱无比,全身瘫软,心中万般恐慌,却无法开口说话。压制着我的吸血鬼胳膊像铁棍一样沉重。 一直到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躺姿,才明白他的牙齿终于松开了我的脖子,徒留伤口钻心地刺痛。 这时候,他点燃了一支蜡烛,微弱的光芒化不开浓稠的黑暗,但正好照着了他的脸。 不出所料,吸血鬼皮肤苍白,他身穿裁制得很考究的西服套装,脖子上的丝质衣领泛着白光,与他的皮肤一样白……样貌是人们对血族刻板印象里的青年人,栗色的头发齐整地梳向脑后,发尾摩挲着衣领,深邃的五官精妙绝伦,单片眼镜则平添了清新俊逸的隽永风仪。————如果不是在这间黑洞洞的屋子里、而是在书店或者公园相见的话,我必定会把他当作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可他却显然是怪物,唇上还正往下滴落着我的血。 注视着我的眼睛,吸血鬼说话了:“我叫奥尔菲斯。” 说完这句话他就沉默下来,幽暗的眼睛盯着我,惊恐的我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这是在等我做出对等的回答。 我哆哆嗦嗦地张了嘴:“我,我叫……” 得到了我的名字,名唤奥尔菲斯的吸血鬼又说,他是名作家。 “我是……唔。” 他突然伸手用指尖按住我的嘴唇,替我道明了我的身份:“来自未来的异国人,距今两百多年以后。” 我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似乎有麻醉作用的眼睛:他是从血液读取了我的记忆吗? 奥尔菲斯松开手,仿佛有读心术一样点头称是: “准确地说,并非读取记忆,只是当我喝下第一口你的血,蕴含其中的异乡客之情太过强烈,显然你无时无刻不在坚定地想着这件事,这让我很难不产生兴趣。” 他接着讲述。平日的进食被奥尔菲斯当作汲取灵感的游戏,他总爱用他那使人无法抗拒的眼睛,让不幸的猎物卸下防备,与之款款而谈、嬉游或者调情,然后在对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下手,晕头转向的猎物最终死在了无能为力惊恐万状中。 ————此乃给漂亮的红男绿女或者孩子们的待遇。如果食物是黑奴、或者在底层挣扎的移民呢,奥尔菲斯自然不存在玩乐的兴致,能快就快地取走他们的生命。 本来我也是如此:起先,他把小巷里疾行、劳动者打扮的我当作了原住民,轻松弄晕后,却从血里面尝出了前所未有的东西,这让敏锐的吸血鬼作家松开獠牙,端详起昏迷的女孩。 仔细一看他才明白,我并非原住民、也不是白人,凭着见多识广奥尔菲斯辨认出我是罕见的东方人,并且皮肤和手指都柔嫩细腻,虽然穿着劳动者的服装,但绝对没有做过粗活。 有趣的存在,且前所未有,无与伦比。 于是他将我带回了自己的居所,继续从血液里汲取思维、情感和记忆,那种强烈的时空感在吸血鬼的咽喉里震荡,奥尔菲斯决定和我谈一谈。 听完他讲述的这一切,我为了不再度沦为口中餐,而强打起精神回应他: “那……请问奥尔菲斯先生,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他脸上漾开笑容:“什么都不用做,让我回应你的祈祷就好。” “什么祈祷?” 眼前的烛光晃动一下,奥尔菲斯放下烛灯,那只手按在了我的胸口,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我无法动弹。他继续微笑着: “你觉得活不下去。你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度太难生存,你渴望回到家人身边,但他们不在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唯有死去才能离开这个世界。但如果我给你另一段人生呢?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它将是永恒的,这能够满足你的愿望。” 吸血鬼森白的獠牙在血色的嘴唇后面若隐若现,说要将我变为他那样的吸血鬼,宛如一位法官对犯人说出了判决。 “这是给我的选择吗?”我嚅嗫着,“关于把我同化的事,你是在和我商量,还是在通知我?” 奥尔菲斯闻言笑出了声,似乎这才流露出真正的喜悦,而之前的微笑只是幻像。 他笑道:“聪明,你能选的只有三个,一是现在我们就开始,二是明晚,我先给你一个与阳光告别的机会,三是我这就送你去见上帝————中国人信不信上帝?” 我仓促地趋利避害:“请让我与太阳最后一次道别!” “正有此意。”奥尔菲斯欣然松了手,“期待夜幕降临,我的东方缪斯。” 他把蜡烛留给我,消失在了黑暗中。而疲倦和虚弱使我不得不开始睡觉。 我睡得很沉,以至于毫无思索与梦,直到清晨的阳光爬上窗户并洒在了脸上,我才醒来。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晰地细致入微地观察了日出,窗外的树叶在曙光的映照下片片闪烁。阳光照在脸上和手上的感觉很温暖,贴近了那片被照亮的皮肤,能闻到生命的芬芳。 我躺在床上,想着奥尔菲斯说的那些话。 我想到了一个词,“猎奇”————刻意搜求奇异的事物,满足己方各种各样的欲望……他是个作家,作家需要灵感,灵感需要创新,创新需要刺激,我就是那个刺激。 作为吸血鬼漫长生命中的消遣性刺激。 思及此,我为自己的了然于胸和无动于衷感到震惊:也许是先前跨越时空的经历给了我过大的打击,以至于面对这个即将夺走我人生的吸血鬼,我已经没有精力提起所谓不甘、怨恨和无助。 然而,此刻的我对命运无动于衷,全然没有料想到,后悔之情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一天的时间转瞬而过后,窗外传来鸟类扑打翅膀的声音,随即奥尔菲斯从房屋外面进来,悄无声息地打开这扇门,我的面前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男人:皮肤白皙得病态,行动优雅又不着痕迹,一眨眼便到了近前。 他身上没有血的铁腥味,反而传来书卷的纸香。 我在床上正襟危坐,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被他的目光攫住,全然无法动弹。 这时奥尔菲斯笑了一声,然后我的肩膀骤然一凉,被他扯开了衣领的系带。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吸血鬼的气息喷洒在肩头,两瓣冰凉的唇在皮肤上摩挲着,我禁不住打了冷颤。 “别紧张。”奥尔菲斯说,“睁开眼睛吧。” 我照做了,以为这样会好受一些,结果一睁眼他就咬破了我的肩膀。 起先是刺痛,以及绝对的安静,静得我将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然后我突然想挣扎,但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了我的身体。 既痛苦又麻木的感觉包围了我,我就像坠入了一潭碧水之中: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身边漂过,我的灵魂似乎也离开了身体,飘浮在空中,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的生命被吸食殆尽。 獠牙离开rou体的时候,我只能无助地软倒在床上,看着奥尔菲斯咬破了他自己的手腕,属于吸血鬼的血液滴在了我的衣服上。 他眯起眼睛,我觉得我其实明白他要干什么,便颓然等待着,像期待了很多年似的:当流血的手腕递到嘴边,不用奥尔菲斯发号施令,我也明白该怎么做。 我吮吸起他的血,生平第一次尝到这种的味道,那是生命之源无可比拟的甘甜。 流出来的血渐渐少了,我下意识地想得到更多,但是獠牙还没长出来,我只能用钝齿撕开rou……突然,奥尔菲斯抽回了手腕,我略一迟疑,随后不顾一切地把它再次拽向我的嘴。 他按住了我的头不让再咬,我贪婪地开了口: “我还要。” “已经足够了,你会习惯这种欲望的。” 奥尔菲斯一边说一边抚摸我的头,然后是脸颊。他接着说: “你有的是时间————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从此刻起,我这个随波逐流的岁月弃儿被他打捞上岸,带向了未知的彼方。 十八世纪的一个无名夜晚,我作为人死去了。 杀死我的人叫做奥尔菲斯,与希腊神话那位同名的艺术典范,然后他把吸血鬼的生命给了我。 “一开始不适应是正常的。”奥尔菲斯在我耳畔低语,“我说过,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教你如何成为合格的同类,现在,该我们第一次夜间相会了,我的缪斯。” 我跟着他走到了室外,没有光污染的星空一片闪烁,如同身处明澈的大海。 夜晚对我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召唤,我能看清人类在白天所见的景象,也能见到许多以往注意不到的细节。坐上马车出发时,我全程盯着夜色入了迷。 车停后我的又步行了一段路,停在一间院落前。 吸血鬼跳过院墙轻松得就如同一只猫,落地轻盈了无声响,但当我们潜入主人的卧房时,那个可怜的男人是被吵醒了的,因为奥尔菲斯故意让乌鸦在窗前嘶叫。 我觉得这样做除了添麻烦毫无帮助:睡着的人难道不是更好捕食吗? 但一个清醒的倒霉蛋也是倒霉蛋,他甚至没有发现,枕头边的黑暗里多了两个“人”,而我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并不英俊,也并不年轻,但是现在的我盯着他,几乎入了迷:他身上有着各种生命的色彩,泛红的皮rou下面跳动着青蓝色的血管…… 奥尔菲斯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脸,立马便低头一口,浓郁的血腥味道直击我的灵魂,当奥尔菲斯在喝了几下后松了口、并将他裸露的手腕递给我时,我毫不犹豫地沦陷了。 猎物还醒着,还在挣扎,可他被猎手完全控制无法呼救,我在男人旁边跪下,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咬向他的皮rou,新的血就流出来了……这时其他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就连奥尔菲斯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只有血,甘甜的生命之源。 一片虚无中,我听见了敲鼓的声音,那是他的心脏在跳动————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回荡着这个声音,鼓声越来越慢,我也随之感觉到恍惚。 “我想,你应该足够了。” 奥尔菲斯突然拽了我一把,我就像听到枪声一样大吃一惊,猛地恢复清醒,发现自己还拽着猎物:他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胳膊下,尚且隐隐有脉搏的动静。 我下意识地去撕床单,想用布条裹住伤口,奥尔菲斯却拦住了我。 “你还要喝吗?”我问。 “不,我也足够了。” 话音刚落,他扭断了男人的脖子。 我当场愣住,嘴形还保持着最后一个单词,手也停留在撕布条的动作上。 好一会儿我才找回了声音:“他……他还有救……” “更何况,我并没有把他血吸干的需求,于是我该放他一命?”奥尔菲斯说出了我的心里所想,眼底流露出笑意。 我的震惊无以复加:“为什么?” “你要明白。”他的笑意在脸上扩散成了讥讽,“吸血鬼就是弑杀者,只有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地欣赏死亡,死亡的美丽无与伦比。” “不————”我不敢大喊,只能咬牙切齿,“我看不出有何美丽!” 虽然在把我变成吸血鬼之前,奥尔菲斯就坦诚了作为猎物的人类会死去,但我以为那是为维持生存、而不得不吸取了过量的血液————全然没意识到,他造成死亡不是为了食欲,而是为了所谓“欣赏”……并且,要猎物清醒着死。 他还要把死者伪装成仇家杀害的模样,将尸体殴出淤伤,像扔垃圾一样丢尽了杂物堆里,并命令我上前搭把手,这样做简直要使我崩溃了。 扮演死神的角色是原来这么可怕!我浑身都在发抖,碰到尸体时甚至觉得恶心。奥尔菲斯居然笑出了声: “等你学会了如何当真正的吸血鬼,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你也会像我一样笑的。” ————他错了。很多年过去后,不管我杀了多少人、遇见了多少死亡,我也从来都笑不出,只要一深思,我的感觉都是和这时候一样的。 可是现在,一个新生的吸血鬼显然心灵更为脆弱,我仓促地逃回了马车;奥尔菲斯跟在后面,一道上车后叫车夫原路返回,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趁着车轮颠簸的噪音掩盖,小声承认道: “我后悔了。” 奥尔菲斯看着车窗外面的月亮,不予理会。 我继续说:“我知道自己变不回人了,但是我可以死,你有能力杀了我对吧,反正我本来在这个地方就活不长的。” “缪斯。” 他转过头来,轻柔地用他的定义叫着我。我还想接着描述自己心灵的痛苦,却被他搂在了怀里面:他就像恋人一样安抚起我来,直到我明白,自己完全是鸡同鸭讲。 我没有因他片刻的温柔而走神是假的:被他拥抱时,我的确感觉到了安宁,并在剩下的路上对死亡话题保持了沉默。————谁知一回到住处,奥尔菲斯就突然翻了脸,像杀死猎物一样狠狠地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吓坏了,竭力反抗,想挣脱这铁钳似的钳制,却被他的獠牙咬住了喉咙,接着他松手一掷,我就已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了。 他居高临下对我冷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死呢。” 我绝望地领悟了自己的懦弱。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在我以为这个痛苦的夜晚终于得以结束时,奥尔菲斯将我从地上拎起来,径直放到了一口棺材边。 他恢复了和颜悦色的神情:“缪斯,这确实是我的差错,遇见你是猝不及防的意外,以至于……” 他下一句话使我差点没跳起来。 他说的是:“……以至于我没能为你准备好棺材,白天你只能和我同棺共枕了。” 我感觉头皮发麻:“吸血鬼必须睡棺材吗?” “还能有比棺材避光性更好的卧房吗?” “柜子!箱子!地下室!”我不停地找替代品,“把窗户封死也行呀!” 他闻言乐不可支:“你难道觉得,这是在和你商量?” ……他在通知我罢了。我无助地领悟这个事实。他的命令让我就像是没有生气的人偶一样定住不动了。 奥尔菲斯掀开棺材先躺了进去,这种六角形的西式棺材内容空间很宽裕,多挤一个绰绰有余。 “快点,天就要亮了。” 在催促下,我如同提线木偶似的爬进了棺材,里面的真实宽度却比目测的窄,要我只得趴在他身上,心里比之前死了人还要难受:一方面,这人虽然外形英俊迷人,但我已经亲历了他可怕的内在;另一方面就是从小到大,我哪有过和男人睡得这么亲密的经历…… 奥尔菲斯关上了棺材盖,眼睛却能在绝对的黑暗中看清我那心如死灰的神色,这让他不屑一顾: “别一副被强暴的哭丧脸,我们的后代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方式产生的,现在好好休息吧。” 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落山了,此刻城市的繁华地带华灯初上,奥尔菲斯叫我一起去舞厅跳舞。 我一想到他说的舞会将发生什么就瑟瑟发抖:“我并不饥饿,也不会跳舞。” 原以为会发生一阵拉扯,结果他毫不在乎地同意了:“那就不带你去,黎明再见。” 我感觉到一种拳头打上棉花的憋屈。奥尔菲斯雪白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我还在瞪着他离去的方向怔神,随后一阵风将房门吹开,我才明白他并没有锁门。 我走到了路边,上面还印着马车轮的痕迹,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是城区,依河而建,乘船能一直到海港,然后横跨大西洋…… 突然间乌鸦的叫声把我下了一大跳,我一仰头,发现黑鸟不知何时站在头顶枝桠上,用发光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总觉得乌鸦是不好的征兆,并且乌鸦还和奥尔菲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甚至怀疑这一只就是他的分身:那个吸血鬼正通过鸟类的眼睛监视我。 ————无非是给我警告,强调我是离不开他的!诚然,他是我的转化者,我必须随他学习怎么当吸血鬼、服从他的指导和引领:世界对于我是完全未知的,他是唯一的同伴…… 各种负面情绪随着思索而疯狂积累,在这一刻发展到了看见乌鸦就来气的程度。 它成为我发泄情绪的牺牲品。 我原先以为它是奥尔菲斯的分身,谁知它的生命转瞬在吸血鬼的力量下凋零,黑色的渺小身躯坠落在地上:它只是普通的乌鸦。 无辜的生灵已经被扭断了脖子,血从合不拢的喙流了出来。 鬼使神差的,我把它抓到嘴边,划开了它的喉咙。 从这一刻起,我发现人血并不是生存的必需品。 就像是一个沙漠旅人在迷途中找到了水源一样,我把自己的生存希望一股脑地寄托在了动物血上,以此拒绝进食人血,逃避猎杀活人的痛苦。 说实话,此举真的不舒服,但是能满足我对人命的敬意,以及逃避奥尔菲斯口中的“吸血鬼的本性”。 对此他没少挖苦我,作家的词汇量过于丰富,每个词皆不低俗却精确扎心,说什么“动物就不算生命吗”都算小儿科;而我,虽然一开始会难过,但次数一多就趋于麻木,进而产生反抗心理————将自己的行为升华成了具有荣誉感的祭祀,用以供奉我那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华的人类生命。 终于,沉默的反抗与自我压抑,因为时间的累积而迎来了爆发。 那时我们已经搬到了另一个城市,新的定居点附近很是繁华,夜晚也车水马龙、蔚为壮观,在这种地方,一个衣着体面、姿态优雅的吸血鬼,在夜晚穿行于如云佳人之间,是不会显得奇怪的,就像成百上千的其他富有情调的人一样;女士们也许还会窃窃私语,谈起那个擦肩而过却使她们念念不忘的白衣青年。 奥尔菲斯有很多假名占据的财产,我跟着他搬家的时候,也伪造好了身份:青年作家名义上的新婚妻子,却上不得台面。 ————丈夫整晚在外面“花天酒地”,而妻子总是躲在家里,制造一批又一批动物尸体。 本来日子还能相安无事地撑下去,可那一夜,我刚把rou鸡的干尸丢进下水沟,却见到奥尔菲斯提前回来,还多了一个女人。他以前从不会这么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