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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清水剧情,下章开车

    很罕见地,涂山并没有克扣白晨的工钱,只是让她这天多摹一幅,那是梁京某位最近极出名的画师的作品。

    这作品名为《百鸟朝凤》,是无数鸟类围绕着凤皇的景象,五彩斑斓,却能使人一眼望见作为主体的凤鸟。他栖息在巨大的古木之上,受百鸟朝拜。

    纵使白晨临摹技艺再好,这样一幅画作也足以让她工作上好几天。

    这样一画,便画到天色渐晚,她伸了个懒腰,四处张望着,涂山已经离去了,四周都很安静。她今日还不曾吃过东西,腹部一阵阵地收缩难受,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白晨饿得有些昏沉了,她放下画笔,荷包中还有几枚铜钱,她想着去买点rou夹馍之类的啃啃。拿上剑别回腰间,从街角拐出去,这边是城里较冷清的地界了,没什么烟火气。

    她往闹市方向走了十几尺的距离,不知是不是幻觉,腰间的剑器有些发烫。她握紧了剑柄,之前有些热烫的温度却又消失不见,随后不过冰凉的触感,和平日里一样。

    闹市大约在东面二里之内,照白晨这样的步速而言一刻钟时辰之内能到达的,她却连着走了小半个时辰,走得腰酸背痛,仍旧没有走出这片寂静的地界。

    这是怎么了?夜市应当没有那么远,白晨心下发怵,左右环顾,周边无人,连夜晚本该在这样无人巷道巡视的士兵也不曾见过半个。

    这不太妙。

    白晨还记得,周晓宁曾对她说过:遇事若是慌张以迷失方向,最好是要排除杂念以定心神,若是主观上做不到,便念上净心咒保魂护魄。

    她念了好几遍净心咒,人确实没那么害怕了,但周遭仍旧朦胧,难分东西南北。

    这些飘渺的咒术看样子并不起什么作用,她确实神智清醒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想来她不能再往前走了,若是体力耗尽,神智再是清醒也无用。

    还有驱散邪崇一记,那就是念上金光咒,早先她就清楚自己灵力微弱,金光咒就算是整篇背的一字不差,祛邪的功效也不高,但此情此景也别无他法。

    她长篇长篇地念着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念了这么半盏茶时辰,最后长喝一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金光笼罩周身,向外猛地驱散,但不过驱了几尺的距离,那束金光便这么消散了。不知光束是否直击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在白晨正前方爆出浓烈瘴气,四散奔逃。

    “这什么东西?”

    虽说白晨同她那个神棍老师相处了十来年光景,但她从未真正意义上见过所谓的邪崇妖魅,也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是学上了一些法术咒语,但只把它们当作是强身健体护口护心的一些小伎俩,并不觉得世上会真真切切存在什么妖魔鬼怪。

    是了,那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但rou眼可见的黑色瘴气此时就在白晨身前爆涨奔逃,腐朽的臭气熏天。

    它们叫嚣着白晨前二十年所经历的那些温馨的人间似乎全是假象,真实的世界应当如眼前这般腐朽难堪。

    腰间古剑瞬时变得炙热,烫得人手似乎触不得,更是摸不得。

    瘴气翻涌,全数朝着白晨的方向袭来,她下意识双手挡在身前,自以为这样能阻碍瘴气的侵袭。

    腰间剑器叮叮当当地响动着,无人去触碰,却自发地飞向空中,刻在剑身上的篆体字金光熠熠,驱散了大部分黑气,腐朽的臭气也淡了许多。

    恍然间白晨睁开双眼,见那把剑器直竖在自己身前,阻挡了大半瘴气,使她处于安全,不受侵害。

    这么僵持了半驻香时辰,瘴气终于四散而逃,街道原本的模样渐渐显露。

    白晨保持护着头部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将身子直起,长长吁出一口气。前不远处热闹的街市和往日一样——她回来了。

    “砰!”

    浮在半空的剑器掉落在地面,惊得她回神。剑身不再发出明光,又回到原先那副破败的模样。

    白晨所处的地界分明寂静漠然,一个人也不在身旁,身前景象却那般热闹非凡,她再打不起精神来了。

    “你是什么东西?”

    她俯身轻轻抚上剑身,温热的,还未完全凉下来。似乎是听见白晨的疑问,它隐隐又明灭几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复她。

    白晨将剑收回鞘中,抬首想往人群中走去,眼前却站着一身型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玄色劲服,却披着斗篷兜帽,在他面容上洒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五官。

    她不知道刚刚那般惊险的情况有没有被面前这男子看去,也不知道他是否认识自己,只是见到这人的一刹那,头四周灼烧一般疼痛。

    白晨疼得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头而蹲下。

    隐约之间男子似乎将兜帽取下,漏出面孔双眸。

    金眸竖瞳,那并不是人类的双眼,倒更类似于猛兽。白晨仅仅能这么将将看上一眼,巨大的压力迫使她无法睁眼,也无法说些什么。

    她抱头而蹲,疼痛使她倒吸好几口凉气,不能言。

    男子似乎靠近了几步,缓缓蹲在白晨身前,食指中指并拢,轻轻点在她的眉心处,先前那样可怖的压迫最终被驱散了。

    “……你是哪位?”

    白晨好了些,却全身脱力,有些站不直身子。

    她仍旧对面前的男子感到奇怪。他是谁?为什么在见到他的那一刹,头疼欲裂?

    “名字,还是族名?”

    他反问道,声音有些暗哑,似乎是挺久未曾开口言语了。

    “什么族名?你不是大梁人么?”

    白晨闻言觉得奇怪,只是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不是。”

    这人惜字如金,半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字。白晨奇怪于他的寡言,想起他怪异的眼眸,如同兽类那般犀利的竖瞳,瞳色浅淡,几近乎于金色。

    甚至于说,这男子可能不是“人”。

    见证了刚刚那般激烈的瘴气风暴,面前这人说自己是太上老君,白晨也不觉得奇怪。

    谁能知道神仙长什么样呢?即可能是老头,倒也可能像面前这样的年轻人。

    “你到底是谁?我今日见过你,是么?”

    白晨问得急切,但男子仍只是冷漠地点点头,半句多的话不说。

    “你是什么?”

    “辟邪,名字……名字我不记得了。”

    男子缓缓开口,他仍是面容冷峻,却又显得格外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