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窥见一角未来

    谢云舒按下了接通键，韩晏的声音很快从手机里传来。

    “舒舒，晚上好。”

    谢云舒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墙壁，将自己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里，用被子包裹住身体，这样的姿势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

    恐惧和愧疚折磨着她，内心不断的天人交战让她无比煎熬，面对惨案坐视不理的背德感和报复的快感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张无序的巨网将她包裹在内。

    “主人……”

    谢云舒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小的，软软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孩童，急于寻找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以诉说的过去给她带来的不知有恐惧，也有自卑。

    明明自己只是无辜受害者，却仍然止不住的去猜想问题是否来源于自身，无法控制的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令人生厌，一遍遍的化成了深深的自卑，最终被埋藏在心底，也融入了血rou。

    “主人……”

    她又唤了一声，试图从这个称谓中找到一点支持。

    韩晏听懂了，他说道：“告诉主人，发生什么事了。小狗在主人面前，是没有隐瞒的权利的。”

    在听到小狗两个字时，谢云舒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谢云舒可能无法面对她不堪的过往，无法战胜自己内心中的自卑，但是主人的小狗却不用去思考那些。

    当一条无忧无虑的小狗，笑着撒娇，哭着受罚，但是在惩罚过后还可以在主人的怀里摇着尾巴温存，不用忧心外界风雨的侵扰，只用乖乖的做一条小狗就行。

    这样的感觉让她安心，也给她提供了勇气。

    她缓缓的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一直讲到今天在学校发生的种种，才停下诉说。

    而这时，泪水早已朦胧了双眼。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听男人说道。

    “委屈的话，可以哭出来。”

    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面颊留下。

    谢云舒的喘息声越来越大，直到她必须咬着被子来确保自己的哭泣声不被父母听到，她一遍遍小声的念着“主人”，试图通过这个称呼获得一些慰藉。

    她的哭泣声渐渐变小，积压在心中许久的阴霾也在一场大哭中消散，荒芜的土地上初次承明晨光，只有在哭出来之后，她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是那个受害者。

    “哭完了吗？”

    韩晏问道。

    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滴，谢云舒闷声“嗯”了一句。

    “那去把衣服脱光，在镜子前跪好。”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则相对轻松了许多。

    当谢云舒再次在镜中看见自己光裸的身体时，她听见韩晏继续说道。

    “我们的社会非常冷酷，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更加脆弱，它脆弱到道德这两个字都显得格外虚伪，没人可以规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法律的界限内，道德只是一个伪命题。我不会告诉你如何正确处理这件事，这需要你自己去思考，最终做出独属于你的决定。但是记住一个永远的前提，那就是保护好你自己。无论你做出了什么决定，都不许让自己受到伤害，如果你觉得事情超出了你可以自己处理的范围，你可以找主人帮忙。”

    谢云舒怔住了。

    韩晏的这番话击碎了她曾经的认知，从小开始，她就被灌输了善恶的二元概念，为每一个事物都打上一个好坏的标签，严格的按照这个规则行事。

    而当她真正迈入社会，看到了人性中黑白参半的本性，这种残酷的真实不断冲击着她的世界观，让她无从应付。

    韩晏的话给她建构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她看见了黑白之间那抹精致的灰。

    倏的，她的心头生出一点明悟。

    方玉的事就像一道电车难题，无论是坐视不理抑或摁下按钮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而她要做的只是在深思熟虑后做出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面对跌宕而来的未来，她能做的只有走好每一步路，而不为那些过去或未来的可能忧虑。

    “主人，我知道了。”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方玉她本来也不是好人，她对我的所作所为也让我没有义务去帮助她，我不触犯法律，也不违背良心。“

    谢云舒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眼中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建议。

    恍惚间，她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

    那是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孩，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充满了自信。

    她窥见了一角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