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广/傅广)不小心辩成猫了【正文重修and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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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前,刘辩从学校天台一跃而下。意识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时,一位可疑的白发红衣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男人自称张修,形容枯瘦,面色青白,画了一圈浓重的黑色眼线,像猝死的重金属乐队主唱。 张修说:“小道这里,有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你的灵魂可以回到现世,如果你能在一年内得到真爱之吻,便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继续生活下去。如果一年后你做不到——就会变成小道的食物。” “神神叨叨的……相信你还不如相信现代医学。” 刘辩拒绝提议,张修便消失了。 刘辩没有如期望般醒来,而是变成了植物人,灵魂也只能日复一日困在生与死的缝隙。 第一个月,他身边有许多人来来往往,他听见自己青梅竹马的哭声。女生握着他的手掌,讲述两人如何一路长大的故事。 张修再一次出现,带来同样的提议:“小道的交易依然有效。难道你不想回到现世,亲自看你爱的人如何为你哭肿双眼,而不是在她沙哑地呼唤你的名字时,只能无动于衷地躺在这里?” “只要我躺在这一日,她就一日无法放下我。” 于是,张修又离开了。 后来,张修很久都没有出现。 半年过去,也许是哭干了眼泪,也许是心中的思念与痛苦都被时间消磨,不再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女生来探望的间隔越来越久。 直到有一天,她坐在病床前,说话时不再紧握刘辩的手掌。 “……我的心理治疗今天结束了,半年后我会回到学校上学。我也许准备好了,想他们说的那样,继续向前生活,这也是你所期望,对吗?” 今天之后,她还会来吗?几年之后呢,她会不会忘记刘辩是谁,忘记两人一同长大的故事? 不要——不要忘记我! 生与死的缝隙间,黑暗如实质般掀起波浪。刘辩对无边无际的黑夜呼喊,张修如约而至。 “……你之前说的交易,现在还算数吗?” “当然,小道的出价随时有效。但你已经浪费了太久,回到现世也只剩下一半时间。” “足够了。”只要她见到我,只要她记得我,就一定会成功。 刘辩接受了张修的提议。 一只半岁大的小黑猫,出现在医院楼下的花坛,它刚挣开双眼,还没站起身,便鼓足浑身力气,迫不及待地呼唤爱人的名字:“咪——!” 天空下起细密的春雨,傅融撑起伞,和广走进雨幕,路过花坛时,他停住脚步。 女生还在自顾自讲述下一步安排:“我们等下去吃什么?说好治疗结束出去吃一顿庆祝,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嘘——我好像听见有猫叫。” 傅融将雨伞递给广。两人绕花坛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傅融从花坛的冬青树底下,捉出来一只瘦得轻飘飘的小黑猫。 黑猫张牙舞爪,狠狠咬了傅融的手,留下两个小小的血洞,像被毒蛇咬过。 傅融吃痛皱眉,但没松手,熟练地拎起后颈皮,黑猫便只能僵在半空中,用金灿灿的眼睛瞪他。 “找到了吗?” 广小跑过来,把一人一猫纳入伞下,没顾上莫名安静下来的黑猫,先注意到傅融的伤口。两滴鲜红的血珠顶在虎口上,一颤一颤的,像两粒红宝石。 “没事,还是小猫,只咬破了一点。” “那也不行,都出血了……还好就在医院,先打狂犬疫苗。” 傅融淋了雨,变得有些湿哒哒,刘海一绺绺地沾在额头上。他肤色白皙,淋了雨之后更透出玉石一般的润泽。他任由广牵着自己的手,挤伤口的污血。 黑猫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挣扎起来,咪咪咪地叫了好几声。 “来不及,我晚上还要去兼职。”明明两人凑得这么近,傅融还是公事公办的冷淡语气,“答应了你去吃饭——针可以明天再打。” “等你下班,我们去吃宵夜也一样。这是流浪猫,你还沾了雨水,不处理的话会感染的。” 广的注意力终于转向黑猫。 “好可爱……怎么这么瘦,眼睛还是金色的……这是公猫还是母猫?” “大概四五个月,公猫,我刚看了。” “咪——咪!(谁让你看了!)” 刚离开那副被困在病床上的躯壳,昏头昏脑被塞进了猫的身体不算,还被疑似情敌的人拎起来看个精光。 刘辩在心里诅咒了张修一万遍,又在广怜爱打量自己的几秒钟,将对方一眼就认出自己,然后顺利得到真爱之吻原地复活,再给旁边这个野男人一脚的全过程都畅想了一遍 结果广只是笑了笑,注意力转瞬即逝。 “傅融,你好像迪士尼公主啊,上次实验室的小狗也是你捡到的,还有阳台上的小鸟,每次都要你来了才会出现吃东西。” 刘辩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迪士尼公主,什么阳台?区区半年,就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了,那我们二十多年的情谊算什……好软的手指。 之前无论她握住自己手掌,还是抚摸自己脸颊,都无法给出丝毫回应。现在虽然是猫的身体,但刘辩歪过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指节。 “毛都打湿了,应该很冷吧……得找个东西包一下。” 她感觉这只黑猫很喜欢自己,也许是从天而降的宠物缘分。傅融去急诊挂号,将猫交到她怀里。她正要脱外套,傅融却扭头回来了,嫌弃地递过自己外套。 “用我的,我要打疫苗,穿不了,反正刚才也弄脏了。” 猫没办法带进急诊,门外的走廊来回吹冷风。傅融里面只穿了一件纯棉短袖,风一吹,汗毛都要立起来。 “快去吧,我在这等你。”广缩缩肩膀,接过卫衣,不顾黑猫反抗,三五下裹成一条猫猫卷,抱进怀里。 傅融临走前多看了几眼,总觉得长满黑毛的猫脸上有点小人得志的意味。 ——应该是想多了。 打完针,傅融赶时间去兼职,两个人撑一把伞,向地铁站走。他身上有股柚子花香气,凑近了很明显。她总是打趣傅融,居然用这么少女的香水,傅融当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才告诉她其实是洗衣液的味道。 傅融撑的伞歪歪斜斜,好像大风从他吹向女生,刮歪了伞柄。 一阵寒风夹杂细雨飘过,广向傅融靠了靠,说:“太冷了,帮我挡一下风。” 刘辩气得磨牙:什么抠门男人,下雨干嘛不打车,非要挤一把伞,居心不良!闻起来还像个大柚子,猫最讨厌柑橘味了,呕! 盼走了野男人,又被带到宠物医院做检查,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刘辩正沉浸在事情一切顺利的满足中,冷不丁听见广问医生能不能代找领养,心中警铃大作,一头扎进她怀里不出来,用弯弯的尖指甲勾着袖口,勾出几根线头。 医生很意外,“这只小猫很喜欢你,而且也很健康,不考虑自己养吗?” 广听了,有些呆呆的,和刘辩记忆里机敏的形象不太一样。更准确地说,她比半年前更瘦了,下巴尖尖的,很适合捧在手心里,去吻她唇角。 “我……”她顿了顿,找了个不伦不类的理由,“我的心理医生说,我有一些亲密关系问题,就是……好吧,我会带他回家。” “咪!” 就知道小广不可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刘辩欢快地翘起尾巴。 “但是,我刚才也提到,我还没完全准备好……” 广一本正经地从手机里调出傅融的聊天窗口,怼到刘辩面前。 广:到医院了【图片】 广:洗干净了!是长毛猫呢,之前太脏了,都没看出来【图片】【图片】 广:给他起个名字吧,之后就是你的猫了。 傅融:为什么不自己起,它明显更喜欢你。 广:他是你找到的,我出钱,你出力,之后如果我们绝交了,他也归你。 (一段空白) 傅融:咪咪 广:在卖萌吗?” 傅融:是名字。不会绝交的,我帮你养。 刘辩心想,我就算饿死脏死,从这跳下去,也不和这个野男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广的房子和从前一样,充满奶油蛋糕的香气。客厅摆着两张懒人沙发和一张躺椅,茶几上有开封没吃完的薯片,半杯没有气泡的可乐旁,躺着一只游戏手柄。 没有陌生男人的东西或气味,刘辩很满意。 他跳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伸了个懒腰,正要再细细巡查一下自己的领地,忽然觉察到房间里似乎少了什么。 广回来时拿了拍立得,对着盘踞在沙发里的他按动快门,扇动相纸,走向照片墙。 对,照片,只要指着自己的照片,也许她就会明白自己与黑猫之间的关系。 刘辩跳了三次,才跳上凳子,爬上矮柜。他还没完全适应猫的身体。 曾经挂满合影的照片墙,空了将近一半,因为有一个人的身影在其中彻底销声匿迹——是他自己。 黑色金瞳的猫咪照片填补了一处空缺。 广以为他对照片感兴趣,十分温和地介绍起里面的人物。 “……这是阿蝉,隔壁专业的同学。这是傅融,今天就是他发现了你,你的名字也是他起的哦……要好好记住他的脸。” 刘辩咬牙切齿地“咪”了一声,一定会牢、牢记住的,这个趁虚而入的小偷。 作为猫咪的话,什么事情都无法做到。 刘辩趴在她大腿上,看她在沙发里打了两三个小时游戏,然后伸着懒腰走进浴室。用来包裹他回家的卫衣外套,和广的其他几件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她又换了一身。 刘辩试图阻止她赴约,努力的成果是在白T上滚了一身黑毛。 咚咚咚。 有人敲门——太好了,快来个人阻止她! 广打开门,傅融左手拎烧烤和卤味,右手拎啤酒,站在门外。 “欸——不是说好出去吃了吗?” “你不是发消息说想要喝点酒,上次你喝醉抱着烧烤店老板的狗叫‘飞云’,我可不想再去一次。”傅融熟练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瞥见茶几上的一片狼藉,隐隐蹙眉。上周他才整理过。 广看他注视的方向,心虚地把茶几上的食品包装袋扫到一旁,腾出一小片放食物的空间。 “上次和云雀、天蛾一起吃的那家?我正想吃他家的炒方便面,你买了吗?” “买了,还有你上次说喜欢的茄子……” 香气扑鼻的食物一件件摆上茶几,广忘记了要出去吃饭的约定,很是期待地拆包装。但依然有一道难以忽视的不善目光,斜斜地刺过来,扎在傅融身上。 傅融扭头,看见趴在电视柜上的黑猫,正气愤地摆动尾巴,仿佛要把电视柜拍散架。不过从眼神来看,它真正想拆烂的对象另有其人。 果不其然,傅融正在剥小龙虾,一道黑色的身影嗖地闪过。身手敏捷、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盗不仅抢走了新鲜的小龙虾rou,还顺便打翻傅融面前的啤酒,从前胸到裆下都湿了一片,布料紧密地贴在皮肤上,露出流畅紧致的肌rou线条。 罪魁祸首翘着毛绒绒的尾巴,踩着桌上的啤酒湖泊跳走,三两口吞掉小龙虾rou,还哈了傅融一下,大有如果他继续剥,自己还会继续抢的意思。 傅融眉毛跳了跳。 广抽了许多纸巾,让他擦拭身上的酒水。她喝了两罐啤酒,对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氛围无知无觉。 “你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广嘟哝道,“幸好你之前搬研究生宿舍的时候,还有一些行李放在我这……里面应该有你的衣服?” 黑猫僵在原地,一双熔金般的眼睛像是要喷火。 “嗯,你放哪了,我去找。” “应该是在书房的床下面……” 刘辩跟在两人身后进了书房,白天书房一直关着门,变成猫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趁广指挥傅融从床下拖出箱子的功夫,刘辩在书房里四处打量。 书架上整齐地堆砌了许多专业书和文学作品,书桌上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本倒扣又做了标记的书籍,房间最里面是一张宽不足一米的单人铁架床,从床单的平整程度来看,最近都没有被使用。 书架第五层的角落,有一本格格不入的黑色相册,书脊上写了一个小小的“辩”字——那些不知所踪的拍立得照片一定就在里面! 刘辩后退几步,瞄准目标,快速起跳,一头撞上书架第二层的隔板。 扑通! 广疑惑转身,发现自己刚领回家的黑猫,正在书架底下急切地叫个不停,还不停地脑袋拱她小腿,像是有求于人。 “他这是想要什么?” “可能是饿了。” “应该是……你先换衣服,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她弯腰抱起黑猫,走出书房时还没忘记关门。她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小麦发酵的酒香,而怀里的黑猫毛发似乎有点湿湿的。 没多想,她凑在猫咪围脖闻了闻,果然是啤酒的味道,应该是刚才打翻啤酒时沾上的。 此时的刘辩,瞳孔缩了一条竖线,僵硬地任由人类摆布。女生的呼吸和疑惑的鼻音,经由猫科同屋灵敏的听觉放大,过载的刺激信号烧穿神经,在脑内炸成一片火花。 ——做猫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的双唇近在咫尺,如娇嫩的花瓣,泛着希望的光芒,不如赌一下——反正他现在是一只猫,不会有任何风险。 于是刘辩亲了她一下,很轻,比蝴蝶落在花瓣上还要轻,随后紧闭双眼,期待奇迹降临。 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不是所谓的真爱之吻。 书房的门闩转动,傅融走出来,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广有些醉了,面色酡红地对他笑:“我觉得咪咪很喜欢我,他刚才还亲了我的嘴唇!” 傅融冷冷地瞥猫一眼,挤出一声嗯。 广酒意上头,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傅融本就话少,这下更是只时不时应两声。 两人中间本就不多的空间,被她摇晃的身体挤压殆尽,后来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傅融身上。黑猫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地监视。 “……我总觉得这只猫像一个人。” 黑色的猫耳动了动,但声音的主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天花板的主灯关了,电视里放着哗众取宠的综艺节目,冷光在她脸上闪烁。 她像是忽然醒了,侧头问傅融:“宿舍是不是要宵禁了?” “是,再等十分钟,我该回去了。” 光影在傅融暗色的眼睛里晃动,像波光粼粼的潭水,映着星空夜色和她的影子。她又靠近了一点,呼出的气息吹动水面,里面的影子都被晃碎了。 “你不和我说别的吗?” 傅融窒了一下,低声说:“你都喝醉了。” “我不仅没喝醉,还记得上次跟你说过,等到结束了……我们可以试一试。”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傅融却怕风似的闭了下眼,再开口,声音莫名低了许多。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连养猫的决定也是匆匆下的……唔,手别乱摸。” “我还没摸到什么要紧的地方呢。” 广欺身向前,一只手搭在精瘦有力的腰肢上,傅融身形很薄,腰也细,有种少年特有的清爽感。两个人的唇瓣之间的距离,甚至塞不下一根手指。 怀里的黑猫发出一声毫无征兆的尖锐嚎叫,还不过一秒,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盖住他的眼睛,合上他的下颌,把叫声按回嗓子里。 等那只手松开时,只能看见广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傅融怀里,嘴唇红润,睫毛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傅融的喉结动了动,快速地说:“我该走了……不然赶不上宵禁。” 刘辩气得一颗心脏要从胸腔跳出来,他愤怒又嫉妒。愤怒于这个人居然趁他不在的时候染指心上人,更嫉妒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从没受到这种投怀送抱的待遇,从来都是他向小广索求,什么时候颠倒过?! 难缠的对手。 刘辩开始思考自己叼着一把刀去学校宿舍执行暗杀计划的成功概率。 接下来,刘辩度过了一段较为满足的日子。 每天晚上都可以睡在广身边,枕她的手臂,或者盘踞在胸口,连趁机踩奶都会被合理化,甚至她还会欣喜得夸小猫真可爱,然后用手机录一段踩奶视频。 她白天几乎不出门,大概有一半时间都在书房里,但不让刘辩进去,理由是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比如各种需要珍藏保护的书籍和电子设备。 这个说法不够令猫信服,刘辩很想去傅融寄存的行李上撒一泡尿,作为警告。不过,说到这里,也幸好她许多时间都和刘辩在两个空间。 猫在人面前毫无尊严和隐私可言,对于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来说,哪怕金婚五十年,他也没办法接受自己要在心上人的注视下排泄。 广对此显然有些困惑。刘辩听见她向宠物行为师咨询,问自己家的宠物猫为什么排泄的时候要躲着自己。 “……诶?可我不觉得他像是怕我,平日里很亲人的。”广困惑地挠挠猫咪脑壳,还把手机话筒贴近,让对面听猫咪舒服的呼噜声,“他现在就趴在我大腿上打呼噜,为什么会这样……” 至于其中不太满意的部分——广实在不擅长照顾宠物。 她会抱着刘辩,让他枕在自己胸口,手指捏捏柔软的rou垫,露出底下月牙般尖尖的指尖,然后喀嚓、喀嚓…… “也不是很难嘛,明明很配合……啊,出血了。” 刘辩发出一声惨叫,天啊这么多血,他一定是要变成瘸子了! 鲜血流过rou垫,又沾上广的手指。她四处找红药水和棉球,颤抖着对他说了许多次对不起,还拆了一支猫条赔礼。 刘辩感觉有点微妙,被这样诚惶诚恐地珍视,似乎并没有很令人愉悦。他记忆里的广总是很平静,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能窥见一丝心绪起伏。刘辩从没见过她红着眼圈,颤抖着向他道歉,求他原谅。 她不明白吗,她在永远不需要刘辩的原谅。只是一点鲜血而已,为了和她在一起,刘辩可以不要rou体,也可以不要灵魂。 刘辩依然低估了她的焦虑程度。她做出保护自己宠物的最后努力,是召唤另一位她认为最值得信任的人来代劳。 傅融是傍晚来的,不仅人来,还带了菜。 广见怪不怪,还能厚着脸皮说两句,今天想吃茼蒿,怎么没买。 傅融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说得太晚,小市场的菜都没多少了,今天吃rou末豆角和小白菜。” “这样啊,我还想喝上次加糯米丸的绿豆沙……” 傅融在厨房做饭,不用转头都能瞥见广抱着黑猫倚在厨房门口,笑得没皮没脸,像拦路调戏女学生的流氓。 “你就只在那站着?” “哪有,我进去也是添乱,不如替你控制住不安分的小家伙。”广握着黑猫的右前爪,朝傅融晃了晃,“小咪咪,快谢谢好心的傅融哥哥,跟他说上次弄脏他衣服是你不对。” 傅融正在淘洗绿豆,闻言哼了一声。 黑猫不情不愿地对傅融呲牙,被广从后面一把捂住嘴。 “小猫咪可不能这么凶,等下你傅融哥哥还要帮你剪指甲、洗耳朵呢……如果不舒服,你不要记我的仇。” “有的人自己养猫,还要别人来出力。”傅融说,“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担心他再多记我些仇。” 傅融之前在宠物店兼职,什么猫猫狗狗都收拾过,剪指甲、洗耳朵这点小事做的轻车熟路,还能分出精力听广说些有的没的。 比如前几天家里进了一只蜘蛛,猫吓得不行,一路抓着她裤脚爬到肩膀上,瑟瑟发抖,扯都扯不下来,贴在耳朵边鬼叫。 “怎么会这么怕虫子啊,我还以为他能替我抓蟑螂呢。” 傅融随手撸两下猫肚皮上的软毛,被黑猫追着咬。 广说了很多,傅融却只问了一个问题:“8月的小学期,你去吗?今天导师开始统计报名了。” “……” 感觉她不想聊这个,手里又正好擦干净了黑猫眼角的分泌物,傅融一松手,黑猫就“哧溜”滑走了。 “去。当时只说推迟一年,现在一年到了,当然还是要去。”广一只手杵着下巴,空着的那只手悬在半空中,黑猫路过时,像马里奥顶箱子似的,来回用脑袋顶她手心。 她自言自语:“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咪咪怎么办。” “嗯,我明天帮你填一份报名表。” 傅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指甲碎屑,开始用滚筒粘猫毛。 广扯两下傅融衣服下摆,很没真心地说,“谢谢学长。” 傅融明显一僵,耳尖泛红,“要不是你推了一年,我们还是同窗。” “白捡学妹你都不愿意吗?” 这下轮到傅融沉默了,他扭过脸,假装去粘身体另一侧的猫毛,半晌才回了一句:“……愿意。” 刘辩目露凶光:不如今晚就问问张修能不能把这家伙吃了。 猫咪在一岁前,体格发育,弹跳力持续增强。刚带回来的时候只能跳上茶几和广的膝头,现在居然也能轻松蹦上灶台和餐桌。 假以时日,说不定某天广也会在衣柜顶上看见自己的宠物猫。 不过比起弹跳能力的增长,黑猫几乎每个月涨一斤的体重更令人难以忽视。天气不断升温,咪咪还是爆了一身厚重蓬松的长毛,还有体型加持,变得像一只黑色的小狮子。 之前睡觉趴胸口,还有些母子情深的亲昵,最近却经常因为半夜喘不过气做噩梦。 广上网查了好几天“睡觉为什么会鬼压床”,经人介绍去找了个瞎子通灵。 介绍人说那瞎子外号“鬼师”,在界内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惜她家里没有鬼,只有一只鬼鬼祟祟的黑猫,通灵计划无疾而终。 好在广似乎也没怀疑到刘辩头上,但抵不住他心虚,晚上不再趴胸口,改成了趴rou感十足的大腿睡觉。导致广每天睡醒后,都要躺在床上缓一会发麻的那条腿,才能起床。 某个炎热的夜晚,她睡前吃了一大块冰镇西瓜,半夜迷迷糊糊起床上厕所,却忘了有一条腿还是麻的,没走出两步,狠狠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连翻着肚皮睡觉的刘辩都醒了,挪过来喵喵叫着蹭她脑袋。 趴在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她尝试用双臂撑起身体,却停在半空中,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却对刘辩说:“没事……没事,可能是扭到了,我缓一下就好。” 她挪到墙边,过了5分钟都没缓过来,嘴唇被咬得没了血色。 刘辩在她腿边焦虑地绕圈,叫个不停,忽然福至心灵,跳到枕边,把手机叼过来,又向前推了推。 “喵嗷!(快打120!)” 广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勉强笑了笑,自嘲道:“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要被你照顾。” 说得也是,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广在照顾他,无论做人还是做猫的时候。 广捡起沾满口水的手机,用睡衣擦擦屏幕,没拨120,却给另一个人发了消息。她只想碰运气,消息发出没过半分钟,手机响了。 对面刻意压低了声音,呼吸声很明显,语气焦急,听了却莫名很让人安心:“你在原地不要动,一定不要自己乱走,我马上过去——不要乱走!” “知道了。” 打完电话,广像是卸了力。黑猫蹲在她面前,不满地喵喵叫,被她按着脑袋揉了两下。 “怎么脾气还这么差。” 傅融赶过来,花了二十多分钟,直接拿备用钥匙开门,灯都没开,就直直向房间里去。女生靠在墙边,困倦地闭着眼,腿上盖了夏凉被,像是睡着了。 傅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她小腿,等摸到脚踝时,梦中人倒吸一口凉气,醒了。 “还有其他地方磕到了吗?胳膊呢?” “胳膊没什么事……嘶!” 傅融轻捏右手腕,广差点痛得掉眼泪。 “还说没事,我先带你去医院。”傅融一手穿过她腋下,另一条胳膊小心地托起膝弯,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身份证呢,病历放在哪?” 广指挥傅融找证件,出门前还套了一件外衣。广抱着证件包,自己又被拢进另一个充满柚子花香的怀抱,这才出了门。 “宿舍宵禁,你怎么出来的?” “……我今晚在图书馆通宵。” “噢。” “……” “我记得你把备用钥匙放在宿舍了,难道其实随身带着?还是说,你从外墙翻进宿舍拿钥匙?” “……” 傅融又不说话了,嫌弃地把人向上抱了抱。 手腕只是扭伤,医生嘱咐回去冰敷、戴护腕,保守治疗就行。腿有些麻烦,拍片确认是骨裂,幸好送来得及时,也没有受力,不然很难说要不要上手术台。 傅融在旁边听得直皱眉,问了一堆注意事项,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 幸好伤得是左腿和右手,打了支架之后,还能勉强用拐杖自己走路。广说这段的时候很乐观,没想到直接被傅融瞪了一眼。 “好啦,又没什么大事,看你这样子,叫人以为摔断腿的是你呢。” “还不如是我。”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中午了,傅融穿了宽松的白T和运动半裤,一边推着借来的轮椅,一边在手机上叫车。 “我好饿,去买点吃的吧。” “医生刚才说要清淡饮食,回去我给你做。” 广被大太阳一晒,蔫了。 “你是不是上午还有课?” “现在才想起来问。今天上午考试,不然我昨天怎么会在通宵。”傅融语气很平静,仿佛前一晚那些充满感情的担忧都只是梦里的场景,“等下先送你回去,家里还有些菜,做完之后,下午我还能赶上回学校给老师请假。” “……对不起啊,那你是不是要挂科了。” “嗯,正好留下跟你同窗。” 广两眼一弯,“那太好了,以后我的作业就全靠你了。” 伤得不算重,却很影响生活,离不开人照顾。 傅融在学校和广的住处两头跑,大到洗衣做饭,小到铲猫砂扔垃圾,全都一手包办。广看不下去,问他要不要搬过来,书房也有一张空床。腿上的支架少说也要戴三个星期,而且马上要放暑假,住学校宿舍总不如搬出来方便。 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理有据。 于是,傅融顺理成章地,以照顾病号的名义搬进书房。 黑猫对此气得吱哇乱叫半天,最后被一根猫条收买,勉强接受。 家里多了一个人,最明显的变化是广一个人待在书房的时间变少了,游戏机里装了几款双人游戏,墙上多了两人一猫的合影。傅融话不多,但家里很明显变得热闹起来——像真正的小情侣一样。 这个结论让刘辩很不舒服。 广行动不便,富余出来很多时间抱着他梳毛或者亲亲,但刘辩始终没有变回人形。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也许因为她的心已经另有归属。距离他和张修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刘辩心中升起一些难以言喻的惶恐。 他很快就要真正死去,而最爱的人心里将永远不再有他的位置。 一定是因为广不知道这具黑猫的身体里,其实居住着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吧,只要她能知道这件事,只要她能明白,只要——把那本装满他照片,却束之高阁的相册拿到她面前。 刘辩需要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来得很快。 傅融搬进来之后,书房的小桌子不够用。广在网上买了新书桌,拼起来可以两人一起用。 拼装桌子时,书房的门一直敞开着。刘辩等傅融离开房间的空隙,钻进了书房。曾经高不可攀的书架,如今只要三两下就能跳上去。 刘辩踩着书架边缘,一下下固执地扒拉厚重的黑皮相册,直到“啪”地一声,相册连着旁边几本书,都坠落下去,里面的照片也散落出来——果然是他的照片! “什么声音?”广在客厅问到,她支着拐杖,慢吞吞地向书房走来。 就要成功了! 此时,另一个人先回来了一步。傅融走过来,看见地上散落的书本和相册,又看一眼书架上弓起后背对他哈气的黑猫。 “没什么,咪咪弄掉了几本书。” 傅融收起了地上的书本,放回原处,而相册则塞进底部带锁的柜子。 他靠近黑猫,身上有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仿佛要看穿这具毛绒绒又无害的躯壳,直抵其灵魂本质。 刘辩后背发寒,毛发根根竖起。 傅融一字一顿地说:“别 想 在 她 面 前 提 那 个 人。” 刘辩明白了,这家伙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守护骑士吧?他这种行为,明明是趁王子不在家,抢夺公主的恶龙! 荒唐,所有故事都属于王子和公主,跟骑士和恶龙有半毛钱关系。 刘辩后来又尝试了几次,可恶傅融反侦察意识太强,竟然一次也没得手。 广对于家里的暗流涌动丝毫没有察觉,还很欣喜地评价“果然住在一起关系就会变好”。 谁想和这人搞好关系! 进入雨季,天气凉爽,晚上睡觉时开着窗,可以让晚风带走燥热。 气温宜人,广又做了噩梦,惊雷声轰然入梦,化作重物坠地的景象。她猛地睁开眼,房间里潮湿闷热,窗外是哗哗作响的雨声,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脸上的汗珠。 扶着脑袋坐起身,发现卧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咪咪……咪咪?” 她轻声呼唤,只有厚重的雷声回应。她挪动身体,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猫咪踪影,温柔平和的语气逐渐焦急变调,仿佛有另一个名字正卡在喉咙里,随时要像鸟儿一样飞出来。 叩叩。 门虚掩着,门外的人依然很有耐心地敲了两下。 “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她回过神。 “进来吧。” 傅融打开灯,看见她没用拐杖就下了床,眼神有些责怪,抿了抿唇,最终没说什么。 “猫不见了,帮我找一下。”她扶着墙,才能勉强在房间走动。 傅融神色古怪,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兴起,却还是应了,“你先坐下,我去找。” 卧室很小,一眼就能看到底,傅融只转了一圈,就去客厅的沙发底下寻找。 她坐在床边,还在因为刚才的噩梦一阵阵晕眩,无意瞥见卧室的衣柜门缝夹着一点衣角——是睡前没关好吗? 衣柜里传出很微弱的嘤咛,像飘在空中的蛛丝一样细,却直接牵动她的神经。 她一下子没站起来,只能急切喊人:“傅融,衣柜!” 打开柜门,整齐叠放的衣物散乱堆在一起,两人遍寻无果的黑猫扎在衣服堆里,外面只露了一条颤颤发抖的毛绒尾巴。 广的手腕还有伤,指挥傅融把猫抱出来。哪想到,也许是在衣柜里关了太久,黑猫有些应激,傅融的手才伸到一半,就差点被挠。 两只耳朵都背向脑后,平日乖巧的猫咪,像眼镜蛇一样充满攻击性。 傅融想劝她算了,猫在应激状态下六亲不认,连最亲近的人也会抓咬,不如等猫平静一会,自己走出来。广一意孤行,选择更生猛的办法,她伸出没受伤的手,拽着一条前腿,把猫拖了出来。 同时,雷声大作,黑猫浑身僵硬,不停发颤。 女生弯下腰,用身体将猫整个笼罩在怀里,轻轻拍着猫咪后背,小声说:“没事……没事了,我在呢。” 黑猫渐渐平静下来。 傅融扶广回到床上,他隐约感觉到事情的诡异之处,却不知从何谈起。 猫顺着她睡衣下摆钻进去,在她肚子上蜷缩成一团,宛如回到母体,感到无比的安全,所有的危险都被隔绝在薄薄一层睡衣布料之外。 傅融替她关上窗,又打开空调,看见广还坐在那里,一边拍打猫咪,一边发呆。 “你就打算这么睡?” 她转头看向傅融,理所当然地反问:“这样不好吗?” 当然很好,如果可以,刘辩愿意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世界终结。 这样躲藏在心上人的衣服里,被她的气味包裹,身下是她呼吸起伏的小腹和规律的心跳,仿佛自己也成为她的一部分。 哪怕她永远不会认出自己,哪怕关于“刘辩”的一切都被遗忘、被吞噬,这一刻也会出现在他濒死幻觉中。 死亡会因此揭下它令人惧怕的面纱,走上前来拥抱刘辩的灵魂,因为他已经拥有关于生命最至高无上的体验。 刘辩一事无成的人生,毫无意外地迎来第二次失败作为结尾。 很少有人能死两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得寒冷。广从学校赶回来看他,她接到医生电话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事情真的会如此发生。 她抱着刘辩绵软无力的身体,而生命力如沙子一样从中流逝。 刘辩脸上滑过温热的液体,他以为那是鲜血——在他上一次死亡时就感受过——可今天的液体远比鲜血纯净。 他听见泣不成声的嚎哭,紧贴着他身体的胸腔,因为呼吸困难而不断抽动。 别人来劝告她,她以哽咽回应;别人来拉扯她,她报以绝望的质问:“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曾经以为一切都已经开始好转……为什么还是会这样?我只是想保护他……偏偏、就连这样简单的事情也无法让我如愿吗?” 她抽噎着,声音渐渐低下来:“还是说……我真的做错了?” 咸涩的双唇落在刘辩额头。别再试了,没有用的,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他已经再也没有可能得到她的爱。 刘辩被困在这副身体里,一动不能,自嘲地想:他最起码圆满了之前的愿望,看心上人为他哭得撕心裂肺。 他又看见了张修的影子,那人站在不远处,背后有不可视的黑暗在蠕动。 刘辩说:“你赢了,我最终也没有让她认出我。” 张修阴森森地看着他,身侧的一只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戳破手心,流出粘稠的血液,他丝毫没有应得赌约的喜悦,咬牙切齿地说: “好。” 于是,刘辩醒了,在他从学校天台一跃而下的一周年纪念日。 他的苏醒和当年为爱跳楼的事迹一样,成为了社会新闻,他所在的医院院长接受了好几家媒体采访,讲述本院在植物人苏醒领域的心得体验。 新闻稿上也配了一张刘辩做康复训练的照片,他骨瘦如柴,双颊凹陷,乌黑的长发底下,一双金色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镜头,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新闻稿发出后,网上冒出许多他死而复生是被其他灵魂夺舍,或者与恶鬼做交易的言论。 广翘着二郎腿,声情并茂地读评论,嗤笑道:“谁能想到,你那么苦大仇深,只是因为不想做康复训练?” 刘辩紧紧握着栏杆,两腿战战,上下牙碰个不停。他肌rou萎缩得厉害,不借助外力根本没办法站起身。 广的手机一震。 “傅融来接我了,再不走,我上课该迟到了。” 听到傅融的名字,刘辩表情更狰狞了,他想起自己之前如何被那人搓扁搓圆又看光隐私。 “你……你答应我了的……等我好了,一定要把他……” “知道啦,等你能用自己的两条腿走路。”广离开前对他一哂,“不过……不知道你第三条腿还要恢复多久,如果和另外两条一样慢,我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下去。” 刘辩:! 广说完这句,像条滑手的鱼似的“倏”地游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训练室狠狠咒骂傅融全家上下。 广坐在自行车后座,怀抱傅融窄细的腰。 “傅学长,我的课本你帮我带了吗?” 帅学长翻了个白眼,“刚回去给你取的,你还知道自己没带专业课课本?” “谢谢学长。报告学长,我今天不想吃食堂了。” 她语气甜美,自行车歪了一下,骑车人背对着她,露出粉红色的耳尖和后颈。 “别拽我衣服——今天下午就一节课,你下课后去买菜,等会我把清单发给你。” 秋日降临,天气转凉,在万物萧瑟衰败的季节,她感到自己的生活慢慢开始。 后记: “这位客人,需要我为你占阴阳、推吉凶吗?” 戴着黑色墨镜的“鬼师”坐在桌子对面,语气温和亲人。房间里没开窗,有些昏暗,她却感到丝丝凉意。 她有些后悔了,那个想法根本就是无端猜测,听信介绍人的鬼话坐在这里,更是让整件事的荒诞程度再上一层楼。 “我最近总是睡不好,你看我是不是印堂发黑,招了鬼了。” 鬼师沉默了一会,礼貌回答:“客人,我是瞎子。” “那你能看什么,面相、手相……不会要摸骨吧?” “我什么都不能看,但我能让你看见。” 来都来了……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才干巴巴地补了一句:“好吧。” 对方冰凉的手指点在她眉心,伴随着一股令人恶寒的眩晕感。 “客人,明天这个时候,记得将我借给你的东西还回来。” 她头晕目眩地回了家,天气炎热,可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像是塞了一块冰,整个人头重脚轻,像是中暑。 这下好了,本来没有鬼,现在也有了……还是她主动让人家放进她身体里的。 她推开家门,房间里一切正常。就知道,一定是她想多了,现在她需要躺下好好睡一觉。她走进卧室,却愣在门口。 她真的看见了。 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正慵懒地躺在床上吹空调。她一阵反胃,眼前花了两下,自己养了好几个月的黑猫,和那个人的影子,被一片蠕动的黑暗纠缠在一起。 那人睁开眼,露出一双明亮的金色眼睛。 她同时听到两种声音: “喵~” 【你回来了。】 第二天,她准时回到鬼师那里。目盲的鬼师在她额头轻触两下,那股恶寒的感觉终于离开身体,她又能感觉到夏日炎热的温度了。 “客人看到了吗?” “嗯。”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鬼师端坐在对面,充满诱导意味地问:“客人,想改变现状吗?” 她抬起头,汗湿的额发沾在她脸侧,精力大量虚耗,使她脸色苍白,像一只刚上岸的水鬼。 她扯动嘴角,“不,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再也不用担心那人会惹出什么麻烦、身陷怎样的危险了——因为他会永远以这种姿态留在自己身边。 他再也无法抗拒自己的保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