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要上位的书生
第6章 想要上位的书生
夕阳西下,聂兰生和叶萱草站在圣贤书院的门口等叶忘忧出来,叶萱草正在忙着数铜板,她今日生意不错,足足赚了将近两百个铜板,但她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还忍不住一直唉声叹气。 “怎么了?”聂兰生不解地问。 叶萱草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聂兰生想了想,从衣兜里将今天帮人写信赚到的铜板拿出来,送给叶萱草,“喏,给你,权当今天的伙食费。” “你要是嫌不够的话,我明天再挣钱给你。” 他一把将铜板塞到叶萱草的手心里头,双手食指戳住叶萱草脸颊两侧,将她捏出一个笑脸来,笑道:“好了,不要再愁眉苦脸的了。高兴一点,笑一个嘛。” 叶萱草低头瞧了一眼他塞过来的铜板,将近五六十个,对她来说,还是远远不够,她又低眸叹了一口气。 聂兰生越发看不懂。 “阿姐!” 此时,叶忘忧兴奋开心的叫喊声从后头传来。 叶萱草一把将铜板塞到钱袋里头,脸上愁色一收,浅浅笑了起来,温声道:“忘忧下学了?” 她抬手摸了摸叶忘忧脑袋,“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劳夫子讲课?”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转变,叫聂兰生都有点愣住了,呆怔地瞧着她。 叶忘忧笑道:“当然有,今天劳夫子还夸我字写得好呢,有当代画圣的风范。” “画圣不是画画的行家吗?怎么和字扯上关系了?”叶萱草疑惑地问。 叶忘忧解释:“我听劳夫子说,那个画圣不仅画画的功夫很厉害,就连写字也很出挑呢。” 她摇头晃脑起来,学着劳夫子平日里的样子,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装作老气横秋的口吻,点评道:“聂体爽利挺秀,骨力遒劲,又兼清新飘逸,洒脱不羁,实乃当世书圣,老夫若能得他一张字帖,此生无憾矣。” 聂兰生听得发笑,也跟着摸了摸叶忘忧脑袋,“忘忧,劳夫子可真是画圣的忠实崇拜者啊。” “对啊,可惜,画圣是个道德败坏的伪高人。” 叶忘忧颇有点不满,“劳夫子那么好的人,他为什么连见他都不肯见他,还命人将他赶了出来?” 这个问题,聂兰生也没法回答她,他脑海里压根就不存在过劳夫子这号人物。 “好了,该回家吃饭了。” 叶萱草牵起叶忘忧小手,带着她往前走。 聂兰生见状也跟了上去,叶忘忧回头瞧他,朝他伸出一只手,聂兰生笑了一下,伸手牵住她的。 叶忘忧这下子心满意足了,她今天不仅有jiejie牵着她回家,还有未来即将进门的姐夫,他们三个人就像一家人一样,这样子可真好。 * 晚上,叶忘忧正在屋子里写课业,叶萱草去沐浴了,聂兰生就坐在叶忘忧旁边指导她功课。 须臾,他试探性地问:“忘忧,你读书的学费是不是很高?” 叶忘忧不明所以:“不高啊,劳夫子是个好人,他从来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下学生拜师的束脩,其他的,他都不肯要的。” 聂兰生越发想不通,既然如此,叶萱草为什么还是很缺钱的样子? “那你家里可是有什么大开销的地方?”聂兰生又问。 叶忘忧摇了摇头,“没有,我和阿姐都是节俭的人,平日里,阿姐都舍不得给自己置办新裙子,身上的那袭绿罗裙已经穿了好几年了,裙底都隐隐有点发白了,可她还是舍不得换件新的。” 说着,她面露心疼之色,抽泣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话,阿姐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聂兰生见状,拿出兰叶红帕帮她擦泪水,哄道:“好了,不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哥哥说,哥哥都会帮你们解决的。” 反正,他存放在钱庄的钱多的是,说是金山银矿也不为过,叶萱草若是有需要,他不介意为她跑一趟钱庄,取钱给她花。 叶忘忧哭着解释起来:“我阿姐今年都快要21岁了,已经超过了官府规定的结婚年龄,到时候,阿姐如果还没嫁人的话,她就要向官府交好大一笔罚金。” 聂兰生拧起眉头,“你阿姐性情那般好,又是荔镇出了名的美绣娘,没道理嫁不出去,怎么会拖到现在还没出嫁?” “那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叶忘忧哭得更凶了,“早些年,胖婶为阿姐找了很多户好人家,可是,阿姐为了我全都拒绝了,她担心自己嫁了人,我就没人照顾了。” “她还跟我说,她要挣很多钱供我读书识字,以后,我就不用像她那样出去摆摊,要吃风吹雨打的苦头。” “可是,我一想到阿姐要为了我吃这些苦头,我就……呜呜……” 她克制不住哭声,再说不出话来,只好放下毛笔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叫隔壁屋的叶萱草听见。 聂兰生心弦微动,叶萱草身姿柔弱,性情却十分刚毅,为了叶忘忧,她竟是打算将自己一生都奉献出去。 也许,他确实可以去钱庄取钱给她交罚金,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叶萱草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那他还怎么名正言顺地一辈子留在她家里? 思及此,他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 聂兰生发现这阵子以来,叶萱草几乎都不睡觉了,她整宿都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刺绣,一绣就是一整夜,等到叶忘忧快要起床的时候,她才将针线箩筐收拾进屋,随即又开始淘米做饭。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问就是他在做陪跑。 他劝了叶萱草好几回,她都不肯听,他只好陪她彻夜通宵挡风了,时不时还帮忙给她递一下剪子、穿一下线什么的。 不光如此,他担心叶萱草半夜不睡,白天又那么早出门摆摊会出事,是以,他连回笼觉都没心思睡,每一天都自告奋勇地替叶萱草背着竹篓去荔枝街。 他们两个人眼睛下面都是一圈乌黑,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虚脱样,又加上他们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同进同出,久而久之,街坊邻居里头不免就流传起了流言。 胖婶还笑得一脸暧昧,挤兑道:“萱草,聂秀才,你们两个人虽然年轻,总还是得节制一点才长久。” 叶萱草无力地反驳:“胖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和他是清白的。” “对对对,你们是清白的。”胖婶笑得更有深意了,“我也是过来人,我懂我懂。” 叶萱草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不反驳了。 她真的好累,恍惚连路都看不清楚了,聂兰生见状,伸手握住她手臂,托住她,鼓励道:“再坚持几步。萱草,很快就走到你的绣品摊子那里了。” “嗯。”叶萱草随意点点头,步伐并不挪动。 聂兰生放慢脚步,牵着她往前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摊子前,她往椅子上一坐,头脑就忍不住一阵阵发昏,上下眼皮不住打架,一个没忍住就睡过去了,睡得还很沉。 聂兰生见状,脱下外衫给她盖上,又站在她旁边,展开扇子替她遮阳,好叫她睡得更香。 胖婶看得乐呵呵的。 她也算是看着萱草这丫头长大的,几乎可以说是将她当成了半个女儿来看待,现在这样,她也宽心了不少。 真好啊,萱草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疼她的好夫婿。 时不时有人过来买绣品,聂兰生就帮忙卖绣品收钱,有人跑来找他买画写信,他反倒摇头笑道:“抱歉,书画摊子今日没开张,你等明天再来吧。” 等到下午的时候,叶萱草才睡饱醒过来,她一整天没吃饭,肚子饿得都有点受不了了。 忽然,眼前出现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香气诱人,那只拿着粗口宽碗的手好看修长,肌肤莹润。 叶萱草懵懵地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玉骨手的主人正是聂兰生。 聂兰生觉得她这副呆样可爱极了,没忍住摸了摸她脑袋,笑道:“怎么?睡太久都把你睡糊涂了不成?” 叶萱草“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我睡了很久?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某只小懒猪睡得那么香,还不停流口水,我怎么可能叫得醒?”聂兰生调侃道。 叶萱草闻言,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干干净净的,没有流口水,她气恼地拍了聂兰生手臂一下,骂道:“你戏弄我?!你这人可真讨厌!” 她转过身,气哼哼的,不肯理他了。 聂兰生觉得她闹小脾气的样子也超可爱,他端着阳春面,凑到叶萱草身边,好脾气地赔罪:“萱草,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看你都饿了一天了,还是快点吃点阳春面垫垫肚子吧,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叶萱草没理他,他心一急,拿着筷子夹了几条阳春面,吹了吹,作势要喂给她吃。 叶萱草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地骂:“你干什么?” “我、我……” 聂兰生被问住了,他刚才鬼使神差的,恨不得亲身照料好叶萱草的一切,这才做出了越矩举动,他自己反应过来后也吓了一跳,干巴巴地道:“饿肚子真的很难受,我只是怕你饿坏了,到时候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叶萱草见他态度诚恳,气消了,伸手接过宽碗,自己吃了起来,期间,她问:“既然你知道饿肚子难受,那你之前干嘛还要饿着你自己?” “我……”聂兰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情绪变得有点低落,“这些年来,没什么人关心我,我自己一个人也漂泊惯了,久而久之,自然就没太在意这些了。” 叶萱草抿了抿唇,有点心软,“你今天吃没吃饭?” 见叶萱草关心他,聂兰生瞬间满血复活,不假思索地道:“你吃就好,我不饿。” 胖婶笑呵呵地插话:“萱草,今天聂秀才可是一直在帮你招呼客人呢,还要顾着给你遮阳挡风,哪有时间顾得上吃饭?” “刚刚估摸着你要醒了,这才叫隔壁面摊的陈老头给你煮了一碗阳春面。” 叶萱草听罢,嗔怪地瞪了聂兰生一眼,起身去跟陈老头拿了个小碗,她将宽碗里头的阳春面舀了一半到小碗里,又将小碗搁在聂兰生面前,用命令的口吻道:“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点,省得浪费了。” 又凶巴巴地补了一句:“还有,以后不准饿自己,知不知道?” 聂兰生脑袋晕乎乎的,小心脏好像被泡进蜜水一样,甜得不可思议,叶萱草说话口吻像是在凶他,但是,她的语气一点也不凶,他听完后,整个人都要高兴到原地起飞了。 “知道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他一边埋头吃阳春面,一边还忍不住抬头瞧叶萱草。 叶萱草被他这句暧昧的话弄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她没好气地拿筷子敲了敲小碗边沿,“吃饭的时候,不许左顾右盼!” 聂兰生连连点头,埋头在小碗里,只敢用余光偷看叶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