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86 第一天·夜晚

    第一天夜晚。卡俄斯小队营地。

    将杂事都处理完毕后，奥菲莉亚清洗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尘，探头进入了其中一只帐篷里。

    帐篷的分配毫无疑问是男性一只、女性一只，没人对此有意见。奥菲莉亚却不免有些赧然——对于马上要和卡俄斯睡在一起这件事，她非常、非常地兴奋。兴奋到有些手足无措，连接下来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帐篷只盖住了一半的入口，煤气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将黑发少女专注的侧面勾勒出暖黄色的光影，让她本就柔和的眉眼染上了暖意。

    当时还觉得这款煤气灯的光线太暗了，现在一看……还好买了这一种。奥菲莉亚心想。

    「卡俄斯。」她轻声叫她，「还不睡吗？」

    卡俄斯手上的笔记翻过一页，慢悠悠地回答：「我不困，你睡吧。我会注意保持安静的。」

    大概是因为周围施了不少于五层屏障魔法，这里又不是什么危险地带，黑发少女没有任何紧迫感，反而十分悠闲与安心，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软绵绵的。

    奥菲莉亚「嗯」了一声，站在帐篷入口处，为难究竟应该怎么进去。

    哪怕是在最奢华盛大的宴会上，也没有这样心惊胆战过。她在心里训斥了自己一句，硬着头皮俯下身，就这么坐在了卡俄斯的身边。

    两人间的距离绝对不超过半米。是共进午餐的时候也不曾接近到的位置。

    说是要睡了，但奥菲莉亚丝毫没有要躺下的意思。她就这么坐在卡俄斯身侧，维持着表面端庄优美，实际上僵硬到了极点的姿势，跟着卡俄斯一起翻阅手里的那本笔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设下了什么禁制，明明每个字都能分辨，却压根读不懂那些句子。

    独属于卡俄斯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侧，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说起来。」卡俄斯闲聊似的开了口，「你刚刚看见许德拉睡着的样子没有？整个人就跟条蛇一样，轻松地盘起来了。柔韧性可真好啊。」

    「嗯……嗯。」奥菲莉亚胡乱地答应着，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应什么、在回答什么，「可惜格雷勒托去守夜了，否则说不定也能看到他睡着时的样子呢。」

    「是啊。你说他为什么自告奋勇要守夜？难道是第一次参加考试，兴奋得睡不着吗？」卡俄斯疑惑地说。

    「或许是单纯想要做出贡献吧。」奥菲莉亚轻轻回答，「……比起这个，卡俄斯好像很信任他们两个人……只是因为克莉丝汀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呢。」

    「啊……这个的话……」

    又来了。

    卡俄斯总是这样。她知道很多事，懂得很多知识，也了解不少秘辛。但这些毫无疑问是不能告诉她、也不能告诉克莉丝汀的事。一旦话题到了这里，卡俄斯就会尽量避而不谈。

    明明撒谎就好了，但是卡俄斯完全不打算在她们面前说任何谎话，宁可露出这种明显的破绽。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这样的她也很可爱。

    就像之前总是会做的那样，奥菲莉亚适时地接了话，给了卡俄斯台阶：「难道是因为这两个人身份不一般吗？」

    「……嗯？」

    啊，她还没有发现呢。果然在人际交往和政治事务上还不够敏锐啊。

    「许德拉·阿奇博尔德，格雷勒托·阿奇博尔德……他们两个是贾斯帕·珀金·阿奇博尔德学院长的亲属吧？」

    黑发少女直接愣住了，金色的眼睛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满脸都写着「竟然是这样」。

    「不愧是卡俄斯。既然和学院长有关，那他们做什么事都得顾忌影响。」像是压根没有看见对方那副显然是初次听闻的模样，奥菲莉亚笑着说，「哪怕想要借机做不好的事也不行吧。」

    「啊、是、是啊。」卡俄斯轻咳两声。

    ……强装镇定的样子也很可爱。

    奥菲莉亚痴痴地望着卡俄斯，却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得体。她立刻收回视线，暗自深呼吸、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躺下去，睡在卡俄斯身边。

    「晚安，卡俄斯。」她轻轻说，「早点休息。」

    「晚安，奥菲。啊。」卡俄斯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笔记里抬起头，注视着躺在她身侧的奥菲莉亚、露出了一个笑。

    「要晚安吻吗？」

    「……哎？」奥菲莉亚呆住了。

    让她呆滞的始作俑者却随意地挥了挥手：「开玩笑啦。你睡吧。」

    奥菲莉亚：「……」

    ……这样怎么睡得着啊！

    ●

    眼前的景象相当纷乱。

    无论怎么努力去分辨，也依旧觉得难以理解、光怪陆离。

    他挣扎许久，在意识与记忆的海洋中翻腾不息，最终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一切都归于沉寂。

    白雾散去，只能瞧见明媚无比的曦光。

    这里……似乎是家中庭院的草坪上。

    精致的绿化植被，华丽典雅的巨大喷泉，还有远处那栋古老而恢弘的巨大宅邸，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明明说是家，却完全没有任何源自于家的温馨。看着这幅景象，哪怕阳光再温暖，洒在身上也只会觉得冰冷。

    「老爷？」身边似乎响起了仆人的声音，「您怎么了？」

    ……啊，「老爷」吗。看来梦里至少还是有那么几件高兴事的。尽管看到这个庭院的样子只会让他觉得烦躁，但至少比刚刚可好多了。

    既然他成了「老爷」，那该死的人应该都死完了吧。他不禁想到。不能看见他们死去时的惨状，实在是太遗憾了。

    高兴也不过是一瞬。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再次开始觉得厌烦了。他没有回话，抬腿就打算离开这里。

    然而，在他动身的一瞬间，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像这个没有温度的世界，将全部热意都宣泄到了那只抓住他的手上，只要握住它，就能获得他难以想象的勇气与力量。

    那股暖意从指尖开始，沿着四肢百骸向上攀升，萦绕在他的胸口，让他已经冰冷到僵硬冻结的身躯再次感受到活着的意义。他深呼吸，却近乎哽咽出声。

    「你很奇怪。」背后那个人说，「真的没事吗？叫医生过来吧？」

    她的声音很熟悉，但他却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谁。于是他沉默片刻，果决地回了头。

    在他回头的那一刻，对方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黑发金瞳的少女关切地看着他，用手掌感受他额间的温度。

    片刻之后，她才放下手：「奇怪。没发烧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卡俄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温柔地回答——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不装模作样的时候也能发出这种声音——而他的身体，也仿佛不受他控制一般，熟稔地揽住了少女的腰，「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让下人们都下去好不好？」

    他这才看清自己周围到底有什么。

    他们身处草坪上，地下是一张巨大的餐巾，餐巾上面摆放了各式各样看着就无比美味的甜点。卡俄斯坐在他的对面，身侧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仆人就站在后侧随时待命……他们似乎是在野餐。

    黑发少女还没回应，仆人们却像是接过了圣谕一般，纷纷恭敬告退。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草坪上只剩下了他与卡俄斯二人。

    「这些甜点，都是卡俄斯做的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又问。

    卡俄斯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而他也无比默契地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牵过卡俄斯的手，放在唇边，极其虔诚地一吻。

    卡俄斯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行为，只是脸上微红，无奈地说：「吃饭呢，你干什么……」

    「……只是突然想这样做。」他的声音明明带着笑意，却无比颤抖，「我一定是……把所有的运气，都花在了遇见你这件事吧。」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卡俄斯捏了捏他的脸，「我们都结婚了，还说这些？」

    哎……？结婚……？

    「那是透支的运气，死后都是要还的。」他听见自己开玩笑一般地说道。

    卡俄斯沉下脸：「你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就走了。」

    然而少女只是转过身、做了个要离开的样子，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不容分说地吻住了唇。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亲吻，可这场梦境对他而言比最不切实际的幻想还要不真实，他生生地加深了这个吻，与她唇舌纠缠。他害怕一切都是假的，害怕一旦醒过来，自己又会回到那无休止的地狱里。

    他在亲吻卡俄斯？他们在接吻？

    他是已经死了吗？这是死后的世界？

    怎么可能呢，太幸福了，幸福得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好像下一秒就会呜咽着哭泣一样，胸口发堵，只有少女身上的暖意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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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更是最敢想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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