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相柳】魔尊九命拾壹
相柳手中灵力为丝牵成阵图,落在玟小六那一缕黑发上。 波动扩散,气息嗡鸣。 相柳抬头望去,天空之中的雷云愈发深沉压抑,仿佛末世降临,要吞尽一切。 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将模拟玟小六气息与生命波动的长发塞进怀中,相柳脚踏虚空,一声震耳欲聋的音爆声响彻云霄,接着人已作流光极速向极北之地的方向掠去。 速度之快,连光影都来不及留下。 天空之中翻涌的雷云在相柳消失之后在辰荣教上空停留了片刻,最后如同有生命一般,追着消失的相柳一路向北方迁移而去。 相柳一路疾驰,一直行至极北之地的最深处方才停下。 极北之地最深处气候极寒,即便是渡劫期的修士在此处长久逗留都会被此地的寒气逐渐冻结灵力,是整片大陆上人人皆知的绝境之一。 不过以相柳大乘圆满四重境的修为,这些寒气已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更何况他的功法本就是在极北之地顿悟出的,以寒修毒,极北之地的环境不但不会伤害到他,反而会助长他的威势。这人人畏之如虎连灵兽都无法生存的极北之境最深处,倒成了于相柳而言除了辰荣以外最安全的地界。 即便他因那天罚受了伤,也可以在此处躲个几十年再离开,没有人会知晓他在这儿,更不会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来。 趁着劫云未至,相柳将尾指上骨白的储物戒指褪了下来,将其中放置的各种有用没用的东西一股脑取了出来。 这枚戒指是涂山璟送他的,对方遍寻全大陆搜罗,才得来这一枚由上古龙骨打造的储物戒指,其储存空间之宽广,能将一座清水峰尽数容纳。而且制作这枚骨戒的古龙似乎有cao纵时间的能力,所以任何放入这枚储物戒指之中的物件的状态都会停留在放置其中的那一刹,可以说是这世上最顶尖的至宝了。 即便是相柳,也不忍心其随自己一起在劫云中受损,毕竟如果真到了绝境,他可无法分心保护它。 一只冰晶幻化成的翠鸟衔着骨戒朝东南方飞去,它会一直飞到大海,然后将戒指丢进海中。 海是相柳的领土,日后想寻回骨戒易如反掌。 将骨戒送走,相柳又开始将地上一堆杂乱的东西逐一布置激活。 他的戒指里基本都是涂山璟送他的各种成品阵法,各种防护的法器,此时都被他一层一层布置在空荡死寂的雪原上。 相柳虽有九命,但实际上他很惜命,哪怕他平日里战斗时习惯只攻不防,也只是因为他知晓,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只有敌人死了,自己才不会受到伤害。 可面对雷劫这种天威,他又不可能灭杀天地,被动承受之下,自然是能尽力削弱其威能就要尽力削弱。能在前期多保留一分自身,就要多保留一分。他又不是受伤成瘾,这种纯粹只能接受的责难,一分不落在他身上才是最好的。 阵法布设好,法器也尽数开启,相柳又盘膝将先前吞掉的那几名修士的灵力灵血尽数消化恢复了一些自身的伤势与灵力,那劫云才姗姗来迟。 然而当劫云弥漫至极北之境深处前那一刹,相柳便猛然站了起来,眼中凝重异常,面沉如水。 坏了。 此时天空中劫云的威势与先前在清水峰时强横了几十倍都不止。 若说先前的劫云顶多等同于六九天劫,虽然能将玟小六劈成飞灰,于有所残缺的阵群也有威胁,但对相柳而言,有如此多的法阵法器削弱,他顶多受伤,也能扛过去。 可如今这雷劫似是因为他的修为太高,威力直线拔升。 或许它来的这么慢,便是一路上都在积攒威势。 此时在相柳的感知中,这雷劫的威力甚至比八九天劫还要强上许多。要知道,八九天劫是大乘圆满时才会渡的雷劫。当年相柳被活活劈没了一条命,生息湮灭新息未生,才骗过雷劫消散,堪堪渡过那一劫,成就圆满。 而八九之后,可就是传说中唯有飞升之际才会出现的九九天劫了。 那九九天劫,哪怕是真正修行至大乘九重境已可就地飞升也根本渡不过去,否则又怎么会上万年无人飞升成仙呢? 就更不要说此时的相柳了。 天雷本就是世间至阳至刚的能量,是阴邪妖兽等能量及生物的天敌,一道天雷落在普通人类修者身上或许是五分,落在妖的身上就能有五十分。 哪怕相柳此时的修为已是现今世上的第一人了,可在如此浩瀚天威面前,在绝对的压迫和天性的克制下,本能的预警已经冲破理性的克制,在他心间肆意弥漫。 他的本能在疯狂叫嚣,要他赶紧逃离。 如果他与这雷劫争斗,恐怕今日真的会死在此处,哪怕他有九命也一样。 可问题就是,现在再逃已经来不及了。 相柳能感觉到天空之中好似有一股无形的能量锁定了他,无论他逃到哪里,这劫云都会在下一刻将天雷劈到他头上。 或许先前在辰荣的时候,放弃玟小六放弃辰荣,他能够带着辰荣中的大部分子弟逃脱,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可惜他错估了形式。 不过,他却并不后悔。 大乘圆满四重境修的是情,相柳的情劫是爱人,他要懂得什么是爱,随后选择做人,还是斩情。 他选择了做人,选择了保留爱人的能力。 哪怕先前他还想着放干玟小六那身宝贝精血将他剁碎了给玱玹送回去,可实际上心底已经盘算过用玟小六的精血炼制出一个玟小六的血傀让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了。 更何况后来又窥探出玟小六之于他虽有背叛,却也投注了真心。 一码归一码。 起码他的爱,也没有所托非人。 所以他自然也是不可能放纵玟小六去死的,无论是因为义父的嘱托,事关天下无数的生灵,还是之于他自身的选择,他都不会让玟小六死。 哪怕此时可能面临死境的是他,他也绝不后悔。 这个贼老天向来不待见他,他又怎么肯遂对方愿。祂想叫玟小六死,他却偏偏要保玟小六活。 冰晶覆盖于面上,冰刃凝结于掌中,相柳昂首望着雷声隆隆的黑沉天空,犹如一柄逆天而上的箭,周身气势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似在因他心境的变化而极速蜕变,变得极度锋利,极度坚韧。 这股气势冲破劫云,直将层叠的雷云豁开一道天光。 可这种不屈的意志似乎也激怒了天劫,原本仍在翻滚酝酿的雷云骤然喷吐出万千璀璨雷光,雨点一般落下,将雪原上的一切都吞没。 极北之地最深处那些天级灵器砍上去都不会留下一道斩痕的玄晶在第一波的天雷之下就化为了满地焦土。 那些在修仙界中最顶级的十二阶法阵,也撑了不到三轮。 这场雷劫与普通的雷劫不同,每一道天雷都蕴着大道的威能,哪怕是一条手指粗细的天雷,都有着能瞬间击杀渡劫期修士的威力。 而且这天劫好像没有尽头。 八九天劫一共八轮七十二道天雷而已,威能是恒定的,顶多因受劫之人所修大道而威力有所增减。 可如今相柳面临的这天劫却不是。 即便是九九天劫,这一轮劈下来洗地的天雷都已经不止八十一道了,更何况如今他都已经撑过了九轮。 相柳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咳咳……” 鲜血落在焦黑的冻土之上,只晕得冻土黑的更加深沉。 不等相柳有丝毫的喘息,第十轮的天雷又落了下来。 这次的天雷只有两道,一道金光璀璨,锐如锋芒,一道旋如青风,鬼魅强横。而且两道天雷,每道都足有数丈粗细,估计就是落在一座山上,也能在瞬息将其劈成齑粉。 相柳脸上的面具早已破碎,此时妖瞳猩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伴着一声不屈的嘶鸣,一条通体雪白的九头海妖出现在一片焦黑的冻土上,摆动着数十丈的身躯,与天威博弈。 天雷一道又一道的落下,想要将他彻底击碎,可雪白的海妖却没有丝毫畏惧。 哪怕掺着大道威能的雷电令他的灵魂都在痛苦震颤,可他却不肯低下一颗头颅。 似乎就算是会在与天命的对弈中逝亡,他也依旧从容。 这场天劫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以相柳舍去一命化心头精血入本命法器斩入雷云而告终。 海妖逆天而行,含刀斩开劫云。 雷云散去时,被强横至极的天雷肆虐了整整三天的极北之境最深处洋洋洒洒下了一场大雪。 而那只染血的雪白海妖,也如同雪花一样,无声无息的跌落在雪原上。 相柳死了,在这寂静的极北之地,又死了两次。 在鹅毛一般飘扬氤氲的大雪中,有两道身影骤然出现,其中一人的脖颈上,还印着一抹浅浅的血痕。 “真是混账,跟一只蛇妖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黑衣男子面色阴郁的抹了一把脖颈上渗出的血珠,嫣红的鲜血中,透着一缕缕青色的风之道蕴。 那是神明的鲜血。 “他的身上有蚩尤血脉的气息,必然与其有所关联” 一旁白金色衣袍的男子拍了拍黑衣男子,令他稍安勿躁。 “反正都已经下界,蚩尤血脉也未除,不如我们先在凡间转上一转,看看能否将那个蚩尤血脉找出来。 这只蛇妖也带上,他既可以为我们引路,也可以给我们提供与蚩尤血脉相关的线索。” 金神蓐收笑眯眯的看着不远处已经被大雪覆盖的一处凸起,眼中的漠然却无比清晰。 一旁的风神禺疆点了点头,手中神风化作绞索,卷起白雪,缠在了无声无息的蛇妖身上。 “不过多少得给这个卑贱的蛇妖一些教训,竟然能伤了我……” 风神又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面露愠色。 “他不是也死在我们手上了,要不是他血脉奇特,此时已经是具尸体了” 金神替蛇妖开脱了两句,可下一刻却又笑眯眯的说道 “不过如果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也就随你,一条蛇妖而已,只要我们不在凡间界闹出大事来,随你怎么开心。 毕竟这次这个破任务失败,也是这条蛇妖的原因。” 风神冷哼一声,神情稍缓。 “一个蚩尤血脉而已,还不是蚩尤本人,甚至不知道轮回多少世了,杀不杀有什么所谓,不如趁此机会在人间多玩些时日。上次下界还是几十年前了,放在凡人界可是几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如今的凡间是什么模样了” 金神显然与风神观点一致,否则他们俩怎么会是朋友,又怎么会被一道打发过来做这么个破烂任务。 随着金神点头,两个男子便犹如幻影一般消失在了再度被大雪覆盖的极北雪原,同时消失的,还要那条失去生息的蛇妖。 徒留斑斑殷红鲜血,在雪原的风歌中被尽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