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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大街上,女孩儿背着书包,她跑的很快很急,萧苒喘着粗气,她实在跑不动了,停在一面墙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起伏着,脸色累的通红。

    萧苒回头看了看,他没追上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顾不得自己那么累,背着书包往舅舅家的方向赶。

    她跑的方向有些远,第一天来人生地不熟的,问了一些人,那些人说着上海话她也听不懂,她没有手机,没人给她买。

    天渐渐暗了下来,她有些无促,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她顺着记忆跑回学校,然后又从学校向舅舅家的方向走。

    舅舅家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小区较偏僻,路灯也较少,整条街比较昏暗,听舅舅说这条街时常发生一些抢劫的事,萧苒心里有些慌,她又饿又累,因为害怕,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书包肩带儿。

    进了胡同远远的就看见路叉口有个人,拿着手电四处晃,直到手电亮光照在她的身上,男人大声的说了句:“苒苒!”便朝她走来。

    “舅舅!”鼻子一下就酸了,萧苒忍住眼泪向他跑了过去。

    从小到大,除了奶奶这样在村子路口等她放学回来几乎就没有人了,舅舅是第二个。

    “怎么回来这么晚,舅舅还去学校找你了,那么大的学校,舅舅根本进不去,都找不到校门,我还担心你不认识回家的路了,饿了吧?你舅妈烙馅儿饼,等着你呢!”李富贵焦急的搂着萧苒的肩,带她回家。

    “嗯。”她真的饿了,低头掉了几滴眼泪,然后正了正情绪说道:“舅舅,给你和舅妈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回家,舅舅给你买了入学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李富贵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两个人换七拐八,终于到了一栋旧的居民楼,这几栋楼基本都是外地打工租房的,还算是便宜,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楼道,上了五楼,楼道飘着饭菜的香味儿,萧苒吞了吞口水。

    李富贵打开门,叶真就迎了上来,面色焦急:“苒苒,这么这么晚呀,急死我和你舅舅了。”

    “对不起舅妈,我迷路了。”萧苒感到愧疚。

    “没事儿就行,快进来吃饭吧,饿坏了吧。”叶真将萧苒的书包拿了下来,然后给萧苒递了拖鞋。

    屋子不大,也就是七十平米左右,两个小卧室,舅舅家没有孩子,只有两个人。

    三人坐在餐桌上,叶真不停的给萧苒夹rou,一边叨叨:“苒苒多吃些,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新学校怎么样,你要是钱不够花,就和你舅舅说。”

    “够的,放心吧舅母。”萧苒点点头道谢着。

    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说萧苒家的话,她家就没有经。

    萧苒原名萧招娣,招娣招娣,自然是家里想要男婴,好歹萧母第二胎生了个男孩儿,比萧苒小一岁。

    萧苒爷爷那代家里就穷,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就是萧苒的父亲,和她爷爷一样极度的重男轻女,二儿子去外地经商有几个钱,也看不起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早就扎根外地了。

    第三个孩子是个女儿,十五岁就卖给别人当老婆了,因为他爷爷重男轻女,小女儿从小体质不行,在十六岁那年难产死了。

    偏偏萧苒是个女儿家,受尽了爷爷和父亲的冷眼和打骂,她奶奶气不过,和他们分了家,带着萧苒独自生活,那年她八岁。

    至于萧苒的母亲,他们李家更是李家村的笑活,一窝都窝囊,她母亲更甚,什么都听她丈夫的,她有个哥哥,就是李富贵。

    遗憾的是,李富贵娶了个老婆,就是叶真,两人结了5年婚也没有孩子,去镇上查了查才知道,叶真不孕不育。萧苒的姥姥姥爷大发雷霆,非要让李富贵和叶真离婚,窝囊了二十来年的李富贵支棱了起来,带着老婆搬了出去,听说大城市机会多,所以来了上海。

    两个人虽然没有孩子,但是恩爱的很。

    萧苒从小就跟着她奶奶生活,日子虽然苦,但是也温馨,感受着奶奶的爱,可在萧苒15岁,该上高中的年龄,她奶奶去世了,萧苒被迫回了家。

    本就是重男轻女的家庭,萧苒又和父亲母亲离了七年,根本没什么感情,更别说让萧苒去上高中了。

    萧苒长得好看,村子里出了名的漂亮,萧父心生歹念,决定把萧苒两万块嫁给隔壁村村长的儿子,萧母对女儿本就有愧疚,再加上萧父meimei的事情,一直犹豫不决。

    恰好这件事让李富贵和叶真知道了,两人气愤不已,商量过后决定把萧苒接过来读书,萧父一开始不同意,最后还是李富贵说供萧苒读书吃喝,萧父才松了口。

    就这样萧苒拿着母亲给的326块钱,去找了自己不怎么熟悉的舅舅舅妈。

    好歹舅舅和舅妈是和善的,对她也很好,舅舅还带她去改了名字,起了个“苒”字,“苒”字是草木茂盛的意思,寓意着生命力顽强。

    虽然她的生长环境不好,但是李富贵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美丽大方的女孩。

    萧苒很喜欢这个名字。

    幸运的是萧苒成绩优异,再加上李富贵长年在上海打工也有了一些人脉,最后进了一所贵族学校。

    “苒苒,你第一天上学,贵族学校怎么样,是不是很气派!舅舅没读过几年书,你可要好好读书,你看那些挣大钱的,都是名牌大学毕业!”

    李富贵很高兴,看着自己这么漂亮聪明的外甥女儿,别人家的孩子再有钱也进不去的贵族学校,她这个外甥女儿考进去了,真给他长脸!

    “挺好的,老师很好,同学们……,同学们也很友好,舅舅你放心吧。”萧苒低着头,耳尖微微泛红,她撒谎了,她的同学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她,尤其是那个男生,第一天就捉弄了她。

    “苒苒,校服多少钱,舅妈一会儿拿给你。”叶真慈爱的看着萧苒,一是她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二是她对萧苒颇有同情。

    “舅妈,不用的,我穿身上的就可以的,我还带了些衣服,够的,我看他们有的也没有穿校服。”萧苒急忙解释,那贵族校服很贵的,萧苒不想让舅舅舅妈破费。

    “什么不用,虽然我们不是大富大贵,买套校服的钱还是有的,苒苒,把这里就当成自己家,想吃什么舅妈给做,用什么舅妈给买。”叶真一边说,一边往萧苒碗里夹排骨。

    萧苒没说话,她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有些受宠若惊。

    李富贵笑了,然后去客厅拿了一个盒子,边走边说:“苒苒,看舅舅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萧苒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李富贵把盒子放到她的面前,然后道:“苒苒都15岁了,舅舅在你7岁的时候就来这里了,苒苒长这么大,舅舅还没送过你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苒感动的很,小心翼翼的拆开礼盒上的红丝带,拆开包装竟然是一部新手机!

    智能的,最近很火的一个外国牌子,性价比很高。

    “舅舅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萧苒急忙将手机推到李富贵面前,她听说过,这种手机要五六千的,她这是万万不能收的。

    “傻姑娘,这是你舅妈亲自给你挑的,说什么这个手机女孩子都很喜欢,拍照很好用的。”李富贵笑着,又把手机推到她面前。

    “是啊,苒苒,你就收下吧,现在的学生初中都有手机了,你都高中了,这里你也不是很熟悉,有什么麻烦联系我们就好,苒苒,舅妈没有孩子,舅妈和你舅舅是真的很喜欢你,是把你当自己孩子疼的,等这周末,舅妈就带你去买几身新衣服。”叶真摸着萧苒的手,疼爱的说道。

    喜欢,疼爱……

    这几个词除了奶奶,基本没有人对她说过,萧苒脑海中想起爸爸和爷爷对她厌恶的面孔,动不动就说她恶心,废物,即使她再听话,努力的把自己降低存在感,什么都不奢求,还是会遭受他们的打骂。

    而自己的母亲从来对她都是视若无睹,所谓和自己有血缘的弟弟,有时候也会唾弃她,甚至对她上下其手侮辱她。

    除了奶奶,她没有被谁偏爱过。

    面对不怎么熟悉的舅舅舅妈这般对待,萧苒难受的不行,说不出来的滋味,不是开心,也不是难过,而是nongnong的愧疚和无力感……

    “吧嗒……”

    “吧嗒……”

    大颗的眼泪掉入了碗里,看见萧苒哭了,把李富贵和叶真吓了一跳。

    “苒苒你怎么了?”

    “不喜欢的话舅妈重新给你买一个!”

    萧苒抬起头,看着他们,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她知道,其实他们过得也不是很富裕,两个人没什么文凭,靠着双手一步一步打拼,日子才好了一些,她见过叶真的手机,屏幕裂了好几条裂缝也舍不得换个屏;李富贵更甚,他的那件皮衣,袖口和衣边已经磨的不成样子了,但他还每天穿着。

    如此拮据的他们,竟然给她买这么贵的手机。

    “没有……舅妈,舅舅,我很喜欢,就是很想哭,除了奶奶,没人对我这么好……”萧苒摸了摸眼泪,低头大口大口吃着饭,她从小内向,沉默寡言不会表达,只是努力的学习,想要以后出人头地,挣了大钱给奶奶个好的生活,只是可惜,她奶奶提前走了。

    此时此刻,除了感动到哭,她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此刻的感情。

    “傻孩子……”叶真哭了,觉得心酸,一把搂住了萧苒,她也听说了萧苒的遭遇,她不明白做父母的怎么能够对待自己的孩子。

    叶真抽噎道:“苒苒,没关系的,可以的话,你就把舅妈和你舅舅当做你的爸爸mama,也是好的……”

    萧苒在她的怀里哭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富贵眼眶红了,随即打岔道:“行了行了,咋们偷着乐吧,得到了这么漂亮聪明的闺女儿!”

    “哈哈哈,来,等周末让你舅妈给好好买几身漂亮衣服,我们苒苒就是校花∠※!”

    “噗……”

    李富贵的话,把两人逗笑了。

    一家人的笑声传到了外面,夜晚的天气很好,远处灯光闪烁,好似群星璀璨。

    微风轻轻吹过,黑暗中,几片叶子慢慢悠悠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