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刺杀
两人对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都是聪明人。 晚上青涟叫了江尤寒一声，他没说什么事，转身就朝外走。 江尤寒跟着他走到小竹林里，他转过头来，蛇瞳在夜色里特别醒目。 “你不是被抓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尤寒看着他，似乎在琢磨他是否可信，良久才低声道：“杀人。” “杀谁？”他略一思索，骇然道：“二皇子？” 江尤寒沉默不语。 他压低声音质问：“你疯了？” 竟然和赤焰一样的反应。 他见江尤寒不像说笑，也不是个会说这种荒谬笑话的人，神情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狠厉坚决上。 他手腕一翻，一根长长的金色羽毛出现在掌心。 “二皇子的弱点是他的腹部，不过他腹部的龙鳞最密集，寻常利器无法穿透，这是金鹏的羽毛，可以刺破他的鳞甲。” 他苦笑：“原本我准备殊死一搏，不过你比我厉害，此物交给你才是最好的抉择。” 他见江尤寒要伸手接过，突然握住了金羽，抬头问她：“你不怕死吗？” 江尤寒只说了四个字。 “我不会死。” 青涟心中一震。 两人回到房间，池疏什么也没问，伸手要抱，江尤寒解去外袍把他抱在怀里。 青涟见两人相拥而眠，心里又后悔起来。 不会死，怎么可能不会死？要刺杀赤渊谈何容易，刺杀失败不仅她会死，她的伴侣也会死，还不如给他，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难过。 他翻来覆去，无法安眠。 他还是，太自私了。 五日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小妖们换上长袖舞衣，忐忑地跟在福乐后面。 青涟在江尤寒身后欲言又止，直到快进入王宫终于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 他说：“我……” 江尤寒垂眸看他，轻声道：“信我。”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却不知道怎么的，让青涟犹豫不决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江尤寒和池疏不用换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一席青衣点缀其间，竟也分外醒目。 两人的眼神掠过席间饮酒的赤焰，连一个停顿都没有，似是完全不相识。 席间除了赤焰赤敛还有六个陌生面庞，想来应该是其他皇子，而一人身着黑衣稳坐上位，正是赤渊。 他体型健壮，身高九尺有余，穿着沉重的黑岩铠甲，模样俊美。 剑眉粗浓，眼窝深邃，眼神锐利而阴寒，比起青涟所说的荒yin无度的皇子，更像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他一眼就扫到江尤寒冰冷苍白的脸庞，浓眉一挑，饶有兴趣。 江尤寒不与他对视，面无表情地站在中间。 乐曲响起，丝竹管弦，姿色各有千秋的小妖们开始跳舞。 赤敛笑道：“真是美人如云，让人大饱眼福。” 他没把孔素的哭诉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去记伤害他的凶手的特征，闲暇时当了乐子听，听过了就抛到脑后，此刻见了江尤寒和池疏，也没想起什么。 几位皇子纷纷附和。 赤渊将眼神在两个青衣美人身上游移，最终定在江尤寒身上。 今晚要尝尝这两人的滋味，特别是这个，是块硬骨头，在床上肯定特别带劲。他心想。 江尤寒低头回想刚刚看见的他身上的铠甲，应该是天阶上品的防御法宝。 他一身刀枪不入的龙鳞，在宴会里还要穿戴铠甲，让人匪夷所思，不知道该不该笑话他太惜命。 一曲终了，赤渊点了几个模样惊艳的美人，青蛇蝶妖和白鹤也在其中，他笑道：“送到我房里。” 白祈面如菜色瑟瑟发抖，青涟和采凝低头不语，恭敬地跪在地上。 “你们两个，过来。”他命令道。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众人心中明了。 江尤寒低咳一声，慢慢走上前去，她脸色苍白，冰蓝色的竖瞳尽是冷漠，池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就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突然有人大喊。 “二皇子小心！” 青蛇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身后的鹤妖。 “你！” 在他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赤渊反应神速，立刻闪身后退拔出腰侧长刀。 江尤寒见事情败露，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她看着虚弱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在地，双手却刹时凝聚出一个光球，光球只有拳头大小，却爆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把这个殿堂内照得亮如白昼。 赤渊挑眉嗤笑：“小小金丹，以为身怀神火就能杀我？” 他浑然不惧，高喝迎上：“痴人说梦！” 江尤寒的脸色随着光球中蕴含的威力增加，迅速变得和霜雪一样白得透明，恐怖的能力波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大变。 轰！ 长刀和光球撞在一起，惊人的冲击波扫荡一圈，殿内实力弱小的被当场击飞，口吐鲜血，瞬间尖叫哭泣吵成一片。 青涟顾不得去找白祈算账，一把抓过采凝用真气撑起一层厚厚的防护罩，他脸色凝重阴沉，巨大的威力击在膜壁上，把真气撞得剧烈震荡。 白光消失，赤渊踉跄着后退一步咽下血，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被洞穿变得支离破碎的黑岩铠甲，猛地抬头：“这不是神火，你！” 江尤寒在一地碎裂的刀身中稳稳站立，她低咳道：“不错，这是天火。” 她低喝：“剑来！” 寒冰剑一闪，她握住剑柄直直朝他胸口刺去。 赤渊一把扯掉身上破碎的铠甲，伸手掏出一根长长的骨鞭，鞭上全是突起尖锐的骨刺，要是被抽到，少不得被剜下一身血rou。 他暴喝：“来人！” 数十名境界化神期的大妖齐齐将大殿围住。 赤焰冷笑一声，趁着一片混乱大喊：“赤渊弑父，今日设宴就是要将我们全部绞杀夺权篡位！兄弟们，杀了他！” 几名皇子听到这话大惊，再看将他们围困在这的侍卫，勃然大怒，纷纷抽出武器要杀出重围。 池疏跟在赤焰身后和侍卫缠斗起来，他虽是元婴中阶，体内却存着江尤寒传给他的浩荡真气，是那日神交五灵根的馈赠——她的一丝精元，可以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五行之力。 他是异种风灵根和光灵根，而五行分时化育，以成万物，是最基础的能量来源，与他体内的灵根相互作用，竟让他拥有抵御化神的庞大力量。 赤焰刚刚杀死一头化神中期的大妖，转头看向池疏：“小师弟，要不要我帮你？” 池疏唤出风刃，收割三只化神初阶的妖首，他侧脸沾上飞溅的血液，与化神中阶的虎妖缠斗百余回合，最终将山河剑捅入它的脖颈，这才有时间回道：“师兄，你说什么？” 赤焰：“……没什么。” 他虽是炼虚初阶，但是这些侍卫前仆后继，化身大圆满的就快有百来个，还有十几个炼虚期的在里面偷袭，他防不胜防，渐渐体力不支。 他咬牙大喊：“江尤寒！你在搞什么！人海战术我们打不过啊！” 这头江尤寒已经和赤渊打的天昏地暗，两人遍体鳞伤，谁也好看不到哪去，赤渊脸上有几道凌厉剑气划出的伤痕，手臂和背上的撕裂伤口深可见骨，不过腹部倒是完好无损，相比之下江尤寒要更狼狈一点。 一条长长的鞭痕从她的右肩延伸到腰侧，衣衫裂开，鲜血倾涌染红了她的后背。 赤渊低头舔过骨鞭上的血rou，对着她冒出冷汗的脸庞漫不经心道：“我父王的龙骨做的鞭子，威力不错吧？你胆子挺大，居然想来刺杀我，给你个机会，跪下来敞开腿求我cao你，把我伺候的爽了，我就放你一条小命。” 江尤寒无动于衷，她喘着气似乎在等什么时机。 赤渊见她油盐不进，彻底失去耐心，上前一步就要送她上路。 来了！ 在赤渊与她相距不到一丈之时，她躲过迎面呼啸而过的长鞭，一个翻身将掌心按在地下。 她说：“花开。” 霎时间，无数缤纷盛开的桃树出现在大殿内，含苞待放的骨朵嗅到灵气，齐齐绽放花瓣吐露出馥郁芬芳的香气。 赤渊神色一变，竟然无法动弹。 她说：“花落。” 朵朵桃花簌簌落下。 池疏立刻撑开一把天青色的纸伞，将赤焰遮在伞下，他指间夹着一片古钟碎片，射向其他皇子和小妖们的上方，碎片闪过一丝仙气，化作巨大的透明古钟将下面的人笼罩。 轻盈翩然的花瓣落在侍从和赤渊身上，恐怖的重量立刻将他们狠狠压在地上。 百余名高手齐齐倒地不起，全身的真气像洪流一般倾泻而出，瞬间面白如纸，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桃花疯狂地吸取他们身上的灵气，花瓣一片片掉落，又瞬间长出花苞，循环往复，要把人整个吸干。 随着花开茂盛，江尤寒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苍白和病弱从她的脸上褪去，只剩坚韧和冰冷。她的修为迅速从金丹冲破桎梏。 金丹大圆满——元婴初阶——元婴大圆满——化神初阶——化神大圆满——炼虚初阶——炼虚中阶！ 滔天雷劫叠加在妖族上空，将整片妖域笼罩其间，雷云黑沉，在天空中咆哮怒吼，小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涌动着奔离王宫。 那日击碎司颜的阵法，桃树迅速衰败，五灵根为了护住她干涸破碎的丹田将狐族境内所有灵气全部掏空，甚至还吃下了落在她嘴角的一片花瓣，阵法融入体内，在她识海中央生根发芽，五灵根不用四处游荡，静静缠绕栖息在枝条上。 至此，桃花阵重启，吸取天地精华，而她便是阵眼。 她伸手将雷劫引入体内，翻涌的雷电在她手臂上炸开金色的光芒，江尤寒手臂一弯，一把长弓在虚空中凝为实质，她拉开弓弦，一根金色长羽抵在弦上，尾根直直对着半跪在地的赤渊。 赤渊的瞳孔被羽毛的光泽点亮，他惊恐怒吼：“金鹏羽毛？！不可能！你杀不死我！” 江尤寒将视线瞄准他的腹部，雷电之力沿着弓弦充斥在金羽上，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磅礴杀意。 她说：“是吗？” 长羽射出，不过一息，就带着澎湃的威压将他穿透。 赤渊吐出一口黑血倒地。 骨鞭被杀意波及，在他手中碎成几节。 江尤寒将长弓收起，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有人失声大喊。 “江尤寒！” “师姐！” 她心中一凛，转身击出一掌。 蕴含巨大威力的掌风和她相撞，江尤寒退后两步，咽下一口鲜血。 赤渊疯狂大笑：“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他双目赤红，形若癫狂，头顶破开生出两角，衣袍寸寸爆开，体型膨胀，黑红色的鳞甲遍布全身，一条粗壮肥厚有力的尾巴轰然砸在地上。 他腹部的伤口竟然愈合了！ 他的胸口发出阵阵绿光，是木灵！他吞了木灵，木灵提供的源源不断的生机竟让他从重伤濒死恢复如初。 他怒吼着喷出一口熊熊大火：“哈哈哈，你杀不了我！我不会死！我不会死！” 一时众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