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夜雨

    外面闪电一晃，没有任何停顿炸了一声雷，震得玻璃“咣当当”的响。

    没有开灯，她浑身透湿，抱头蹲在沙发旁。

    他身上也全湿了，湿得更厉害，水流顺着他的衣角裤脚往下滴，滴滴答答像在下很急的小雨。

    他手里拿着干燥的白色浴巾，张开双臂刚要包裹住她，她立刻站起来闪身躲避了，跑到楼梯口蹲下，仍是抱住自己。

    他跟了过去，温柔地赔小心，“阿妹，是哥哥错了，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

    她埋头不理，只是一个劲地发抖。

    师父亦常说meimei胆大如斗，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让她怕成这样。

    他离着三步之遥，静静看了一会，趁她不防备，用浴巾蒙住了她，搂她到怀里，掰过她的身子，

    一齐坐在楼梯上。闪电一瞬一瞬的映亮一切又熄灭，好像是谁在不断按着天地那盏灯的开关。

    “吓到了是不是？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去院子里看鸟mama和小鸟，我想这种天气它们难逃一劫才去帮忙的，哥哥是怕你明天伤心嘛。现在它们得救，不是很好吗？”

    她不断地对着浴巾拳打脚踢，只想掀开它，他牢牢紧抱一丝不放。雷电和大雨没有一点点停息的意思，而她的挣扎变弱了，变成了轻轻颤抖，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即将化掉的糖。

    过了一会儿她才哽咽着，“闪电就在头顶，地上都是水，流得那么急，都没过脚踝了！又刮风，梯子靠在树上很容易滑，你为什么不叫我去帮忙呢？”

    他任她捶打自己的肩背，隔着浴巾吻她，“我现在好端端的，没事了，没事了。”

    “好端端……我都看到了……明明只差一点！”

    他将浴巾掀开，露出她的脸来，惨白白的，不住地吸鼻子，看她怕成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想笑，“那你可不可以也答应，不再爬到树上然后往湖里跳？”

    “这又不一样！”她气得转过身去。

    他笑着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在她湿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诶，今天的诗还没有给你，要不要看？”

    “不要。”

    因为meimei还在学英文，他每天都会手抄一封英语情诗给她，有时是他自己写的，却假借了拜伦雪莱的名字。

    转移话题不成功，他笑着叹息一声，“什么事我都答应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许以身犯险，不许去拍那部意大利黑帮的电影！”她第一时间回答，忽然转过身来，深深地与他对视，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和坚定。

    他怔了半晌，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面拍抚她的背，一面笑着安哄道：“我已经很少接戏了，那个角色很难得，是我艺术生命的一部分，应该继续创作。再说，已经拍过第一部了，如果退出不拍，那么整个拍摄计划都会泡汤，没有人能顶替我。”

    “可是那个电影是有原型的，人家都留信说再拍会报复了！”

    “那是媒体乱讲的。甚至他们是造势的噱头，好叫人来买票。”

    她凶巴巴地大声说，“万一是真的呢？我不许你去！”说完愣了一会儿，被自己的声音吓住了似的，抱膝小声呜呜哭了起来。

    平日里她对他的工作甚至生活都干涉甚少，有时候他接洽剧本，她还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千万不要拒绝亲热戏哦，我不要影响你，亲热戏也是塑造角色的方式，我不会吃醋的，那是艺术嘛。”

    他捏着她的颈，轻轻按摩，没有说话。

    哭的缘故，她说话时带着些“哼…哼…”的尾音，“我知道那位导演好，可以换一部戏再合作，不一定要拍那个啊……”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便去吻她的耳朵，小声说：“囡仔，我遇到过很多好的导演，但唯一且重要的，是你这位导演。”

    她仰起头来看他，茫然问：“什么意思？”

    他揽她入怀，闭上眼睛说：“你需要我出现在哪里，我就一定出现。你给我悲惨的命运我就悲惨，你准许我幸福结局，我才可以幸福。”

    “这么厉害？”她嗫喏着，双手回抱住他的窄腰，不满地蹭了蹭，吸着鼻子，犹自默默念着，“那我不许你去拍……”

    “唉——好，不去了。”他下颌在她湿漉漉的额上蹭来滑去，渐渐释然而笑，“不过，导演，可不可以再多给我点打斗的戏？”

    她呆了一下，“打斗？”

    “嗯，有激情又很缠绵的打斗，最好从天黑打到天亮。每次你都安排在睡前那一小会儿，不是很尽兴。”

    她红着脸，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样子，“我白天还要上学啊。”